蒙軍帥旗應聲折斷。

察罕赤盞來不及做任何反應，被長槍攜帶的神力余波掃中。

身體從馬背上緩緩倒下，蓬的一聲，激起滿天塵土。

這位白袍小將、未來大元開國重臣，以七十五歲壽終的河南王，提前隕落在戰場上。

歸于塵土，長眠地下。

至此，戰場上的蒙軍將士，士氣徹底崩盤。

石破天與小龍女并騎而立，仿若神仙眷侶，卻無任何敵人敢靠近。

簡世榮高舉天王大旗，另一只手持著降魔杖，警惕的看著四周。

謹防偷襲。

四周隱隱傳來山崩海嘯之聲。

那是阿速軍敗退逃命，八旗金兵奮勇殺敵的勝利吶喊。

程英在親兵護衛下率先殺透敵陣，與石破天匯合。

她打馬而至，關心道：“大哥，以后千萬不要再作這種傻事。好漢架不住人多，你雖是天下第一英雄，但對方卻人多，明白嗎？”

石破天搔頭道：“明白，我……我……”

他突然嘆了口氣道：“今日，我也殺了人。世上若是沒有什么征戰，沒有什么殺戮該多好，我實在討厭這些打打殺殺。只想找到媽媽和阿黃，安安靜靜地過日子。”

小龍女道：“是啊，這外面的人好可怕，不如回古墓的好。”

程英道：“大哥，你想要消除殺戮造福蒼生，就只能一統天下，當個圣明天子。當天子，會有很多苦頭吃。你怕吃苦嗎？”

石破天定了定神，正色道：“青妹，我跟你說，若能消除殺戮，我不怕吃苦。我不是圣明天子，我原本只是狗雜種。”

程英一呆，向他凝神瞧了一會，摘下面具笑靨如花，道：“好啦，不管你姓什么叫什么，我都認你做‘大哥’。好大哥，龍姐姐，咱們去結束戰事罷！”

三人并騎而行穿過戰場，下令投降免死，收兵止殺。

黃龍大旗所過之處，金兵山呼萬歲。

石天王的威名傳遍四方，萬人共尊。

…………

二三里外。

張家的千余騎兵已經脫離戰場，再度集結完畢。

“子聰先生，你說本王是不是教出了一個未來大敵？”

忽必烈坐在馬背上，腰桿挺得筆直，仍舊是草原雄鷹。

可是見到石破天那驚世一槍后，他忽然覺得自己心底竟然生出一股恐懼情緒，那是凡人對神明偉力的崇拜。

若是來日對陣，義弟也縱馬而來，朝著中軍大旗投出一槍。

又該如何抵擋？

子聰和尚勒馬上前，臉色陰沉得可怕，緩緩道：“西楚霸王之勇，千古無雙，最后還不是敗給了漢高祖劉邦？王爺英明神武，遠勝漢高。何況，那人圣質如初，不難對付。王爺現在的大敵是乃馬真奸后！”

這和尚的聲音有種安撫人心的魅力。

“說得對。咱們這次居然大意中計了。”

忽必烈心中痛罵忽察塔爾和張柔兩個老狐貍，哈哈大笑兩聲，振奮精神，說道：“走，咱們重回河北，去燕云會一會我那老王叔曲出！”

“四王爺！”

張弘范到來，停在數丈外，一身將才在戰場上初露鋒芒。

“九拔都！”忽必烈揚鞭虛指，一字一頓揚聲道：“我們還會回來的，本王遲早要馬踏中原，一統天下！”

“大王萬歲。”

張弘范眼中發出凌厲的光芒：“弘范誓死追隨左右，替王爺掃平南宋。”

忽必烈仰天長嘯，嘯聲遠遠傳出，全軍皆驚。

他勒轉馬匹，與子聰和尚、張弘范阿術一道，帶著千騎北返。

投入燕趙的無邊風雨中。

…………

汴梁城中，大相國寺天王殿。

慶功宴上，燈火通明。

石破天與程英聯袂而來，眾文武大臣齊齊相迎。

小龍女喜歡清凈不愿露面。

酒宴開席。

石破天飲完杯中烈酒，看著重傷未愈的武云山在下人們的攙扶下到來，又想起今日戰場上敵我雙方的慘烈死傷，不禁生出恍若隔世之感。

他終于理解了大哥忽必烈那句話：上過戰場，還能‘哭著喝酒’的就是男子漢。

因為只有活人才會哭。

可惜大哥突然不告而別，不知何日才能再見？

忽聽耶律鑄拍桌唱道：“太宗十八舉義兵，白旄黃鉞定兩京，擒充戮竇四海清，二十有四功業成。”

郝經唱和道：“二十有九即帝位，三十有五致太平。”

韓正淳不甘落后，帶節湊唱道：“功成理定何神速，速在推心置人腹。”

你們這些讀書人怎么比我一個太監還會獻媚?

眾人反應過來，皆望向石破天，行禮唱和，齊聲道：“太宗十八舉義兵，白旄黃鉞定兩京，擒充戮竇四海清，二十有四功業成。二十有九即帝位，三十有五致太平。功成理定何神速，速在推心置人腹。”

詩中太宗與石破天都是少年起兵，年紀和勇武都太像了。

眾人聲若金石，慷慨激昂，氣壯山河，欲圖大業。

唱罷，堂上一靜。

石破天笑著點頭，也不作聲，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這等局面，不懂就點頭嘛，早學會了。

“大王。”

耶律鑄舉杯道：“微臣此次白身來投，不為富貴，只愿輔佐大王登臨帝位，一統南北，還萬民一個太平盛世。

耶律這個姓，臣已經不能再用。若蒙大王不棄，臣今后就改姓劉，叫劉鑄。為了王上大業，劉某肝腦涂地，在所不辭。”

石破天笑道：“你這個耶律和劉，都是一個人吧？”

他心想：我是經常被別人認錯，這位先生卻是主動叫別人認錯。

耶律鑄也就是劉鑄忙道：“正是。”

程英在旁補充道：“耶律姓與劉姓本是一家，大哥，劉先生這次立了大功，咱們得好好重用才是。”

石破天瞧了眼耶律鑄，見他氣質儒雅，對自己極致尊敬，跟昔日救自己性命的貝海石有幾分神似，不由對他多出三分好感。

當即點頭道：“這個自然。劉先生，我向來聞過則喜。你是不是有話對我說？”

‘聞過則喜’是程英不久前教他納諫的話術。

此刻用出來有點不倫不類。

劉鑄卻大喜，道：“大王容秉。屬下請大王立即開建霸府，設立文武官職，把家業從汴梁搬走，另辟根基，以圖長久。”

汴梁四周一片開闊平原，面對蒙古鐵騎地緣劣勢太明顯，不適合建立基業。

此話一出，郝經忽然插嘴道：“姓劉的，你盡說廢話。大王早就跟我老師定下大計，先取南陽安家，再收關中立業，然后全據巴蜀，三分天下，再謀一統。”，

“不錯！”

大將們紛紛附和道：“三分天下，再謀一統。如今外面蒙古大軍已除，只要大王一聲號令，臣等便西進關中，奪下那個長安龍城……”

大廳中喧嘩一片，眾人躊躇滿志，不飲自醉。

韓正淳沒料到石破天竟會如此得人心，自己還沒發言，眾人就踴躍獻計把大局就定好了。

你們上進居然都不帶我?

他心中老大不快，拍案喝道：“肅靜！如何做事，大王自有定奪。爾等要犯上嗎？”

現場眾人為之一驚。

石破天道：“犯上是什么？韓先生，你要我定奪什么大事？”

此話一出。

在場眾人均想：“咱們大王當真是個裝糊涂的天才。大伙今晚在這里酒后鼓噪確實有些過火，得先讓一步才行。”

因此紛紛起身謝罪。

程英低聲耳語幾句。

石破天笑道：“無罪無罪，大伙都是忠臣。咱們接著喝酒吧。”

現場氣氛再度融洽起來。

酒宴快結束時，總管馮阿五忽然走進來，低聲稟報，說道：“少幫主，外面有江湖朋友到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