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夕陽殘照。

程英一人獨立陷入迷茫之中。

忽然背后傳來一個聲音道：“程丫頭，你在害怕？還是不知道該如何選？”

程英霍然回頭，看向來人，喊道：“義父，不對……，你是西毒歐陽鋒！”

眼前的歐陽鋒眼神凌厲，一派宗師風范，跟平日的瘋瘋癲癲狀態完全不同。

程英一見之下立即警惕起來。

“不錯，我現在是西毒歐陽鋒。”

歐陽鋒無悲無喜，踏步走來，嘿然道：“你剛才喊我一聲義父，我不會為難你。我那傻兒子與姓龍的丫頭在跟老叫花學武。老夫閑著沒事干，就過來教你。”

“不知前輩想教我什么？”

程英謹慎問道，她仍是不由自主的握住簫中劍。

“你心里仍在怕我。”

歐陽鋒冷笑道：“剛才那個老頭的話我都聽到了，難道你真想帶著傻小子回江南做乞丐，將來接黃蓉的位置？”

“我不知道該怎么選。”

程英搖搖頭，遲疑道：“回江南當乞丐，我不愿意。可是留在北方也不行，蒙古大軍兵多將廣，宋國都不是對手，我們……估計也打不過。”

“愚蠢！”

歐陽鋒呵斥道：“憑傻小子和老夫的武功，就算遇上千軍萬馬，也能保你們兩個丫頭安然無恙。

至于其他人，死十個百個，你或會心中愧疚。但若是死上成千上萬個，你就會覺得人命不過是一枚枚棋子，就會心安理得。”

“你只要這么想，用兵打仗都會立于不敗之地！”

程英大驚道：“把人命當做棋子？這，這未免……太過殘忍。”

歐陽鋒冷哼道：“你真是黃藥師的徒弟？”

“是，晚輩是家師的關門弟子。”

程英答道。

“我看不像。你只學到了東邪的武功，沒學到他視眾生為無物的狂傲。”

歐陽鋒冷冷道：“東邪西毒，向來齊名。但齊名的不僅僅是武功，還有對敵的狠辣手段。

你聰明不及黃蓉，狠辣也不及她，但有一點就是比她理智，還算有救。”

在歐陽鋒眼里，黃蓉如果沒有遇上郭靖，就是一個妥妥的小妖女，正好跟自己侄兒歐陽克相配。

程英輕嘆道：“晚輩不明白。”

“也罷，老夫指點你幾招。”

歐陽鋒左手負在身后，右手單手在前，說道：“你用落英神劍掌的招數來向我進攻，以十招為限，我教你怎么使桃花島的武功。”

程英微微躬身行禮，說道：“那……晚輩得罪了。”

“你還沒資格得罪我。”

歐陽鋒哈哈冷笑，說道：“我用桃花島的武功跟你過招，叫你明白東邪西毒齊名的緣故，出招吧！”

程英拔劍在手，一劍刺出，中途化成三劍。

身隨劍轉，虛虛虛實，頗顯精妙。

歐陽鋒點評道：“中規中矩，是你沒學好，還是黃老邪沒用心教？”

模仿落英神劍掌招數右掌劈出，只一閃就抓住破綻劈到程英身前。

這一掌用了同等的掌力和速度，卻比程英的劍招快上三分。

程英心頭微凜，登時醒悟自己的劍術使得不到家，連忙換位變招。

短劍接著反彈之力，改為從側面進攻，唰唰唰，急刺五劍。

“懂得借力使劍，總算還沒笨到家，看仔細了。”

歐陽鋒口中點評。

同時右掌一撥一按，揮掌如劍，身法變幻，招招連發，瀟灑凌厲，攻勢如同桃花紛飛，叫人眼花繚亂，無從抵擋又不得不跟著節湊走。

程英憑借對落英神劍掌的熟悉，竭力出招抵擋，卻已經無從分辨對方招數虛實。

“第九招！”

歐陽鋒忽然報數，右手橫斬，勁力如蛇信般吐出。

程英只學手腕微痛，短劍就脫出掌控，飛向地面。

歐陽鋒一揮掌便輕松將短劍收入掌中。

程英若有所悟，定了定神，道：“多謝前輩指點，晚輩感激不盡。”

歐陽鋒忽然問道：“我剛才用了幾招？”

“九招……”

程英剛答出口，就推翻結論，改口道：“兩招！”

“不錯，是兩招。”

歐陽鋒繼續指點道：“黃老邪的武功，虛虛實實，變化多端，實際上就兩招，一招虛一招實。虛招誘敵，控制節湊。實招尋找破綻，一擊斃命。”

“你見過毒蛇捕獵嗎？毒蛇遇上強敵會先盤起蛇身，蛇頭吐著芯子用虛招嚇唬對手，然后尋到破綻一口咬住獵物，釋放劇毒殺死獵物。。”

“比武出招跟毒蛇捕獵，其實沒有差別。都是揚長避短，尋找破綻，一擊致命。你剛才被我擊敗，就是出招太急，虛實轉換有破綻。再來！”

揚手將短劍拋回。

程英接住短劍，足下輕點，劍光又從側面刺出。

歐陽鋒揮手一掌劈向短劍。

程英劍尖一收，步伐急轉提前變招，避開對方掌力。

歐陽鋒隨機變招，大袖飄飄，揮掌越來越快。

雙方短劍和掌力各自變化五次方位后，終于正面相撞。

啵的一聲輕響！

程英短劍脫手，忽然左手竹簫急挑撈回兵器，腳下倒踩七星，唰唰唰，主動脫離戰場。

她選擇避而不戰，認輸道：“前輩武功高強，晚輩輸了。”

歐陽鋒冷漠道：“不錯！打不過就逃，這不丟人。

你只要勤練內功，參悟虛實變化，對敵冷靜，出招夠狠，必能有一番大成就。今日教學，到此為止。去看傻小子吧。”

身影一閃，竟然消失不見。

程英收拾心情，起身去找石破天和小龍女。

…………

一處偏殿院落中。

小龍女連白綢都沒用，空手指點完顏萍武功，便將對方精妙的鐵掌刀法破去。

脾氣倔強的完顏萍不甘失敗，低頭思考片刻，再度揮刀挑戰。

小龍女將古墓派掌法和劍術配合使出，雙手同時不同招數，卻銜接的渾然一體，左右互搏技能漸漸成熟。

旁邊充當侍衛的丐幫弟子，對此早已習慣了。

少幫主武功天下無敵，他身邊的仙女武功高強，也很合理。

石破天戴著趙官家同款王冠，卻干著燒菜做飯的活計，開心的跟洪七公分享心得，笑嘻嘻道：“七公，你這口水雞做法，好像跟我師傅教的不一樣。我臨時改了調料配方，等會做熟了，你嘗嘗。”

洪七公喜道：“好，你做的怎么順手怎么來。嗯，七公不白吃你的菜。等過上三五年，你跟程丫頭年紀合適了，我老叫花親自去找黃老邪，給你們倆提親。傻小子，到時候讓程丫頭給你做老婆，你要不要？”

石破天道：“我要！”

程英聽到這里，頓時又喜又羞，躲在院門外不敢進去。

只聽石破天又道：“老婆是什么？我不知道。不過七公是好人，你叫我娶老婆，我娶便是。七公，你娶老婆了嗎？”

洪七公本來要跨傻小子聽話，突然被問道‘老婆’，這下被扎心了。

老叫花悶哼一聲，道：“我沒娶老婆。年輕的時候，因為不夠傻，就沒遇上合適的女子。所以……”

突然抬頭，朝院門口喊道：“程丫頭，你要是再躲著偷聽，我可不管傻小子了。到時候，他由老毒物做主，娶了龍丫頭，你就等著哭吧。”

程英只好現身，來到石破天身邊，柔聲道：“大哥，我來幫你做菜。”

“不用，馬上就好了，你等著吃就行。”

石破天抓住她手腕，不讓她沾上煙火氣。

程英心中感動，咬一咬下唇，問道：“大哥，你真好。將來回南方過太平日子，咱們要是被官老爺欺負了，怎么辦？”

石破天攪了下陶罐鍋里的蛇羹，然后蓋上蓋子，笑著說道：“官老爺好端端的為什么要欺負咱們？你別怕，我會保護你。”

“我會保護你！”

程英喃喃自語，瞧著傻哥哥的臉龐，身子微微發抖，忽然道：“若是官老爺欺負咱們……那咱們就自己當官老爺！”

“好啊！”石破天拍手附和道：“你要當官老爺，咱們便當官老爺。”

官老爺是什么？

在他眼里，‘官老爺’跟‘石幫主’，‘狗雜種’都一樣，只是個稱呼而已。

但是對旁人來說就大大不同啦。

程英放下猶豫，摘下羅剎面具，微笑道：“大哥，那個元先生很有學問。明天咱們請他來，教大伙讀書，好不好？”

“讀書？”

石破天撓了撓頭，道：“我只認得幾個字，不會讀書啊。”

程英略一沉吟，道：“無妨，你喜歡聽就聽，不喜歡聽就不聽。咱們主要是讓元先生教身邊的人一起讀書，咱們要學著當官老爺。”

她主要是想拉攏元好問那個厲害的大儒。

石破天自無不可。

……

這段話傳入四個丐幫頭目耳中。

“咱們也要跟著少幫主讀書啊？”

簡世榮聽得心驚膽戰，愣頭愣腦地問。

黎三七面無表情的點頭。

王金刀吸一口氣，向陳四狗道：“陳兄，你我幾人都這般大年紀了，還要讀書？要不咱們去向少幫主求個恩典，不讀書行不行？”

“不行！”

陳四狗斷然拒絕，他是四人中唯一讀過幾個月私塾的人。

“讀書有什么好？老子不干。”

“跟著少幫主讀了書，日后可以當官老爺。”

“官老爺只有那些從小讀書的人才可以當，你想騙老子？”

“那是南方。在北方，只要你會舞刀射箭，再認得字就能當官老爺。”

“那我要是跟著少幫主回南方……，能當什么？”

“當乞丐！”

“跟少幫主留在北方呢？”

“當官老爺！”

“這個……好難選。我家里人都在南方。”

王金刀咽了口唾沫。

“我本是從山東流落到江南的北方人，這次跟少幫主來到北方，就不去南方了。”

陳四狗雙眼下的兩顆黑痣抖動，如同生了四只眼，惡狠狠道：“少幫主當了天王，我便在他座下當一條忠犬，替少幫主沖鋒陷陣。”

“如果能僥幸不死，將來我要帶十萬兵打回山東，將那些貪官污吏趕盡殺絕！”

“說得好！”

黎三七道：“算我一個！我寧可戰死他鄉，也不愿回去繼續給趙官家當乞丐！他媽的，能當官老爺誰稀罕做看人臉色的乞丐？”

說到這里，他又鼓動同伴，道：“簡胖子，你白長了一個大個子，沒想到卻是貪生怕死之徒！老子看錯你啦，滾回去賣你的豬肉吧！”

“呸！我怕死？怕死就不會來北方！”

簡世榮道：“我只是擔心咱們的身份，現在大伙都是丐幫弟子。如果幫中三大長老，或者黃幫主下令，叫咱們撤回南方怎么辦？就連岳飛岳爺爺都死在了十二道金牌之下！

“啥？十二道金牌？”

聽了這話，其余三人都不禁瞪圓了眼。

就在此時，忽然有一個尖細的聲音傳來，道：“趙官家的金牌王命只能管南宋一畝三分地，可管不到北國國主趙天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