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離返回,手中捧著幾枚形態奇特、表皮薄脆的暗紅色果實。
句芒接過一枚,翠綠的手指微微用力,果實裂開,露出晶瑩果肉。
他小口咬下,蘊含其中的精純元氣如同甘泉流入干涸的河床。他那黯淡的神軀,以肉眼難辨的速度,極其微弱地亮了一瞬。
“有效!”女媧眼中閃過欣慰。
“至少需三日,以果為食,方能穩住傷勢?!本涿⒏惺苤w內一絲暖流,聲音雖依舊虛弱,卻多了一分底氣。他不再多言,當即盤膝而坐,閉目調息,引導那來之不易的元氣修復破損的本源。
就在這時,空間微漾,肖安的身影出現在湖畔,臉色沉凝如水。
“肖安,”唐堯、兌等人立刻圍了上來,目光急切,“幕后之人揪出來了?是誰?小句芒處置了沒有?”
肖安目光掃過正在療傷的句芒,又望向西方那片連綿巍峨、被鴻鈞命名為昆侖的群山,聲音冰冷,帶著一絲壓抑的怒意:“是鴻鈞!”
“什么?老祖?”唐堯驚愕,“他不是被帝俊打跑了嗎,一直不知所蹤,原來是跑到咱們地球來了?還真是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沒錯?!毙ぐ惭凵皲J利如刀鋒,“他不僅來了,還堂而皇之地占據了昆侖山,以此為巢穴。之前與帝俊纏斗的那具純粹硅基戰軀,刑天,以及今日毒染大地、害得句芒前輩重傷分裂的玄冥,皆是出自他手?!?
“鴻鈞身為神道的開山祖師,悟道玄奧,創造硅基戰軀對他而言,沒什么難度。”離感嘆道。
兌急切追問:“那小句芒呢?可有除掉?”
肖安搖了搖頭,眼中寒光閃爍:“鴻鈞已收那小孽障為徒,庇護于昆侖洞府。老祖神體巔峰坐鎮,更有刑天、玄冥、李耳環伺,我尋不到下手的機會?!?
他深吸一口氣,語氣沉重地宣告:“鴻鈞已公然表態,硅基大道將在地球扎根。他要與我們碳基陣營,堂堂正正地競爭。用他源源不斷創造的硅基神族,不斷來攻打我們,直至將我們徹底趕出地球,或者……將我們連同我們的‘人道’根基,一同消滅!”
“他竟敢如此!”震周身雷光隱現,怒意勃發,“這是我們的世界!腳下這地球還是兌率領團隊創造出來的,環境也是唐堯、芬和我共同打造的,老祖跑來坐享其成,還要反客為主,趕殺我等?”
女媧秀眉緊蹙,望向昆侖方向,目光深邃:“硅基大道……看來鴻鈞老祖是鐵了心要走這條路,與我們水火不容了?!?
肖安站在湖畔,望著遠處昆侖山在暮色中投下的巨大陰影,如同壓在心頭的一座巨峰。
他握緊了拳頭,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
“他扎根昆侖,便是要與我們對抗到底。他想用硅基的‘永恒’來耗死我們的‘生機’……哼,那就看看,是他的硅基神族更硬,還是我們碳基的生命力更頑強!”
肖安說完,目光掃過眾人,突然劍眉擰起,只見芬一直盤坐湖邊,氣息沉凝。
而她的液態身,竟有一半呈現出詭異的消失狀,仿佛被虛空吞噬了半截。
“媧前輩,”肖安指向芬,“芬這是怎么了?她的身體……”
女媧氣態身流轉微光,解釋道:“她已入定極深,半身踏入四禪天境。上次你要她尋找凈化魔念之法,苦思無果,便決定冒險深入四禪天尋找靈感。待她全身心投入,便會徹底消失,再也看不到她了。”
“連同身體一起進入?”肖安驚訝,“我們入定,都是意識沉入混沌般的空境里,而這四禪天竟連身體也能一并進去?”
女媧微微頷首:“四禪天玄奧非常,時空法則迥異,非尋常入定可比?!?
就在這時,液態身的兌和離上前一步,對著女媧單膝行禮,聲音帶著決絕:“娘娘,鴻鈞賴著不走,還創出硅基神族勢與我們對抗到底,我等豈能坐視?懇請娘娘為我等塑造神態之軀。有血有肉,方能真刀真槍與他們拼殺到底!”
女媧目光掃過兩人,點頭應允:“正該如此。你倆進湖中,靜心入定,我用混元造人法,來幫你倆塑造出神態之軀?!?
兌、離毫不猶豫,踏入養身湖中,平躺水面,心神沉靜。
女媧氣態身光華流轉,震默契地引下道道粗壯雷蛇,精準劈入湖中兩人區域。
狂暴的雷電能量在女媧意念約束下,化作精純的塑形之力。湖心能量再次沸騰,兩個巨大的生物光繭,在電閃雷鳴與水波激蕩中迅速凝聚成型……
三日轉瞬即逝。
句芒傷勢大愈,翠綠神軀重現光華。
他凝視著下方被玄冥毒染、一片死寂的大地,眼中閃過一絲痛惜,隨即眼神堅定起來。
只見他并指如刀,毫不猶豫地在手臂上一劃——
嗤!
蘊含著磅礴生機的深綠神血再次噴涌而出,化作億萬生命之雨,灑落在下方焦土之上。
焦土下殘存的碳基細胞,在神血滋養下,并在句芒的意識操控中,開始結化出草莖組織,接著破土而出,吐出嫩綠新芽,并在陽光下奮力舒展。
根莖迅速蔓延,分枝連片,如同綠色的地毯,以養身湖為中心,頑強地向四周鋪張開去,迅速覆蓋了方圓數里之地,與遠處的焦黑大地形成鮮明對峙。
“割血養地,以命續生,佩服?!币粋€沉穩而帶著審視意味的意念,毫無征兆地在空中響起。
句芒抬頭:“足下是?”
“后土?!蹦且饽罨貞?,卻帶著一絲不悅,“看這些草葉植被,皆是碳基生物。到底是誰,竟敢在此播撒毀滅宇宙的火種?”
“肖安、唐堯教授,還有兌和芬女士等人?!本涿⒌故鞘痔拐\地道。
“肖安?唐堯?”后土意念波動加劇,帶著明顯的怒意,“兌何在?當初他邀我們幾個打造日心模型,共造此地球,言說要塑一方日月環繞、藍天白云的樂土,令我等知覺團有身可依,有景可賞。如今樂土已成,為何卻讓此二人,造出這碳基禍根?他們不知此物終將進化出碳基人類,引宇宙輪回毀滅嗎?!”
肖安與唐堯聞聲而至。
句芒道:“肖安,后土娘娘對你等創造出來的碳基細胞,頗有異議。”
“你就是肖安?”后土意念如實質般壓來,“為何造出這等毀滅宇宙之火種?”
肖安恭敬行禮:“原來是造地之母,后土娘娘,失敬。創造碳基細胞,是為開創人道,鑄就永恒文明根基?!?
“人道?永恒?”后土斥責更烈,“硅基、硼基、鐵基,皆可為‘人’,為何偏選這注定紛爭殺戮的碳基?你可知,純粹的碳基人類一旦現世,便是血海紛爭之始?不必等到星海爭霸,就在這小小地球之上,為寸土粒米,便會血流成河,生靈涂炭!趁一切未晚,速速停止!”
“抱歉,娘娘,”肖安聲音平靜卻斬釘截鐵,“碳基人道,我們不會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