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耳緩緩搖頭,星光流轉間傳遞出清晰的意念,聲音帶著神道傳人特有的平靜與不容置疑的權威:
“此物散發的元氣,凝練如器,霸道絕倫,非尋常手段可駕馭。即便是我這神道鑄就之軀,亦難以靠近其邊緣,強行攝取,否則也會有崩解粉碎之虞?!?
此言一出,周圍的悟道者意念頓時一片失望和哀鳴。
李耳的目光掃過那顆冰冷的鉆石星球,心中飛速計算,結合師尊對碳元氣的描述,一個念頭浮現:
“除非……能將此星辰整體打碎,分整為零。使其龐大凝練的元氣分散開來,強度銳減。屆時,那些散逸出來的碎片元氣,或許才是我等能夠承受并吸取的。”
“打碎?”有悟道者驚呼,“如此巨大的星辰,蘊含的元氣又如此恐怖,誰能……”
他的話還未說完,異變陡生——
只見遠處虛空,一個巨大無比、形如扭曲問號的潦草身影,正以匪夷所思的速度膨脹!
那身影無視了此地聚集的眾多悟道者,巨大的手臂如同跨越星河的橋梁,帶著一種蠻橫而決絕的氣勢,悍然探出,直指那顆散發著恐怖元氣的鉆石行星。
是兌!
他按照唐堯的計算,來攫取這顆關鍵的行星。
在突破了地球的引力范圍后,他一步跨入了太空中,然后在唐堯精確的引力計算引導下,他巨大的手臂猛地探出,跨越虛空,一把攫住了這顆冰冷璀璨的鉆石行星。
“走你!”兌用盡全力,如同投擲標槍,將那鉆石行星沿著一條精確計算的軌道,狠狠拋向地球。
轟——
無聲的宇宙中,一場驚天動地的碰撞爆發了。
巨大的鉆石行星如同滅世的隕星,撕裂地球稀薄的大氣層,帶著焚盡萬物的烈焰,狠狠砸入一片廣袤的遠古海洋。
無法形容的恐怖能量瞬間釋放。
大地板塊如同脆弱的蛋殼般瘋狂撕裂、拱起。
億萬萬噸的海水被瞬間蒸發、拋射向太空,又在引力作用下化作全球性的巖漿暴雨。
地核的熔巖被狂暴的力量擠壓,順著新生的巨大裂谷沖天而起。
火山,前所未有的超級火山在全球各地同時爆發。
濃煙、塵埃、熾熱的巖漿和蒸汽瞬間遮蔽了整個天空。
地球,如同一個被重錘擊中的雞蛋,陷入了狂暴的末日景象。
然而,就在這毀天滅地的災難中心,那顆鉆石行星被撞擊的恐怖高溫和壓力瞬間氣化,無數被束縛的碳原子獲得了自由,如同被釋放的黑色精靈,伴隨著噴發的火山灰燼、蒸騰的水氣、以及各種輕質元素(氫、氧、氮、硫等),被狂暴的上升氣流裹挾著,瘋狂地沖向高空。
撞擊產生的巨大能量攪動著全球大氣,猛烈的風暴持續了不知多久。當塵埃稍稍落定,那遮蔽天日的厚重云層開始緩緩沉降、分化……
一層嶄新的、包裹著整個地球的大氣層形成了。
而在那大氣之中,在那些水氣、氮氣、氧氣之間,無數微小的、自由的碳原子,如同獲得了新生的幽靈,正無聲無息地彌漫、飄蕩,等待著……被點燃生命之火的那一刻!
地球,終于擁有了孕育生命的基石——碳。
芬、唐堯、兌三人站在滿目瘡痍、卻仿佛煥發新生的大地上,仰望著那渾濁卻蘊含著無限可能的新天空,意念中充滿了劫后余生的震撼和對未來的無限悸動。
紫霄宮中,鴻那冰冷的嘴角,第一次,微微僵住。
……
紫霄宮冰冷的琉璃云臺之上,李耳的氣態身無聲無息地出現。
他身上那由純粹星光寒氣凝聚的輪廓,罕見地帶著一絲尚未平復的波動。
鴻盤膝而坐,玄袍沉寂,仿佛亙古不變。他并未睜眼,但李耳甫一出現,他那古井無波的聲音便直接在李耳的意識中響起,帶著一絲洞悉一切的淡漠:
“回來了?那顆異星……如何?”
李耳恭敬垂首,星光流轉間傳遞著清晰的意念,但他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絲難以掩飾的心悸:
“回稟師尊,弟子親眼所見,其兇險霸道,遠超想象。那星辰通體由純凈碳元凝結,散發出的元氣……凝練如實質,熾烈又霸道,幾欲焚盡虛空。其核心輻射之域,已成絕地。
弟子親眼所見,幾個根基不穩的氣態身同道,僅在外圍稍作試探,便被那元氣瞬間‘點燃’,形神俱滅,連一絲殘跡都未能留下?!?
他氣態身仿佛因回憶而加速流轉,傳遞出清晰的忌憚:
“那……還僅僅是一顆死物,其散逸的元氣便有如此毀天滅地之威……弟子實在難以想象,若是由這等元素構成的、活生生的碳基人類,其體內蘊藏的元氣,又會是何等恐怖的光景?其目光所蘊之‘定義’之力,又該強橫到何種地步?”
李耳的聲音帶著深深的困惑,又道:“師尊,弟子不解。上一個宇宙輪回中,似這般恐怖的存在遍地皆是,我等悟道者……又是如何與之共存?如何……在那等絕境中求存、修持?”
鴻那一直微闔的眼眸,此刻緩緩睜開一線。
深邃的瞳孔中,不再是俯瞰萬古的漠然,而是掠過一絲極其隱晦、卻冰冷刺骨的……忌憚。
那是對一個種族深入骨髓的、源自無數次輪回積累的恐懼。
“共存?”鴻的聲音低沉下來,如同寒冰在深淵中摩擦,帶著一種壓抑的沉重,“與其說是共存,不如說是……茍且偷生,在夾縫中掙扎求存!”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時空,回到了那個被碳基人類主宰、對悟道者而言如同噩夢煉獄的舊宇宙:
“氣態之身,根基最薄,受創最易。他們如同陰溝里的老鼠,終年蟄伏于地底深處、熔巖縫隙、乃至星球核心的極端環境之中,借助地脈濁氣或星核輻射掩蓋自身微弱的氣息波動,唯恐被地面上的碳基生靈無意間感知到一絲痕跡。
一年之中,唯有氣候劇烈動蕩、天地規則紊亂的極少數日子,他們才敢小心翼翼地浮上地表,稍作活動,旋即又立刻遁入地底深處,不敢有絲毫停留?!?
鴻的語氣帶著一種冰冷的嘲諷,仿佛在描述一群可悲的螻蟻:
“液態之身,稍顯穩固,但也脆弱不堪。他們多藏匿于荒僻死寂的星球、人跡罕至的險峻山脈、或終年籠罩毒瘴的深谷。即便現身,也必選在無星無月的深沉黑夜,借濃重夜色與自身液態變幻之能,竭力收斂氣息。
即便如此,若被碳基人類無意間瞥見,也極可能引來滅頂之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