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閹人歌手

2017年一則標題為《西斯廷教堂打破500年性別禁令，歡迎女高音加入唱詩班》的報道，說的是歷史上第一名進入西斯廷教堂獻唱的女歌手（至少得到了教皇的準許）。報道援引意大利著名歌劇演唱家塞西莉亞·巴爾托利的話說，當她獲準在西斯廷教堂唱詩班和15名男歌手合唱一晚上時，她感覺簡直像上了天堂。這到底有什么值得如此大驚小怪的呢？[5]

羅馬教廷從沒允許過女性進入教堂歌唱。巴爾托利的表演打破了性別的藩籬，讓女性的歌聲第一次響徹西斯廷教堂。

此后，一切照常，西斯廷教堂唱詩班至今依然完全由男性組成。那么，沒有女歌手唱高音，唱詩班靠誰來唱女高音的部分呢？靠的是那些睪丸還沒開始產生睪酮（或精子）的男性，也就是還沒進入青春期的男孩。要不了幾年，這些男孩體內睪酮的濃度就會飆升，睪酮作用于聲帶，他們的嗓音就會“遭到破壞”，從此變得低沉。雖然也有少數例外，但當男孩變成男人之時，他們基本上就告別天使般的高音了。不過，有這么一種方法，不但能讓男孩成年之后依然保持高亢的嗓音，而且隨著他們的雙肺逐漸強健，能使他們的演唱能力“更上一層樓”。

16世紀中葉，歌劇院和合唱團開始利用這種方法，招收閹人歌手來唱女高音。閹人歌手，指的就是睪丸在青春期前就被手術摘除的男歌手，這樣他們的嗓音就永遠不會改變。

雖然教皇也曾下令禁止閹割，但到18世紀中葉，意大利每年竟有多達4000個男孩慘遭這種恐怖、危險、痛苦的手術（現代麻醉劑還要約100年才問世）。雖然存在風險，但閹割為一些家庭鋪平了賺錢之路，這些人擠破頭也要為自己的兒子搶一個當閹人歌手的機會。[6]有少數閹人歌手確實因此聲名顯赫，賺得盆滿缽滿，在歐洲各地的歌劇院巡回演出，但其余的都前景黯淡，泯然眾人。

閹人歌手因為缺少睪丸和睪酮而注定無法結婚和生育，以不受當時社會歡迎的方式改變了自己的身體。如果男孩在進入青春期前就遭到閹割，其身體的變化只會更異乎尋常。你可能知道，睪酮濃度升高是男孩從青春期開始突然長高的原因，但其實男孩停止長高靠的也是它。進入青春期后，睪酮（或女孩的雌激素）濃度升高，使手臂和雙腿的長骨加速生長。在青春期快結束時，睪酮（或女孩的雌激素）濃度達到峰值，便可令長骨停止生長（關于其是如何起作用的，我們將在第五章詳細討論）。如果進入青春期后，睪酮濃度沒有升高，男孩就會錯失這段長骨加速生長的時間，轉而通過延長“童年期”生長時間來彌補本應在青春期進行的發育。一般男孩到18歲時基本上能長到成人身高，但被閹割的男孩到此時也不會停止長高。最終，這些孩子都變成了大高個兒，四肢的長骨普遍較長，一個個看起來瘦高瘦高的。

不論何時被閹割，沒有睪酮的成年男性都會比正常男性長得更胖，體質更虛弱，皮膚也更光滑，因為正常男性的睪酮水平能減少脂肪、增加肌肉、增強骨骼強度，還能催生體毛（詳見第五章和第九章）。不過諷刺的是，亞里士多德發現，被閹割的男性通常到老年都能保有一頭讓人艷羨的頭發，因為睪酮也是大多數禿頂背后的“推手”。大多數閹人歌手就過著這樣的生活，他們注定不被社會接受，被周圍的人視為“怪胎”。

恐怕18世紀的意大利男孩也不會去找心理醫生治療失去“蛋蛋”的創傷吧，畢竟，絕對不會有哪個理智的男人或者男孩主動選擇這種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