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歇吧，陛下！”

巨鼓旁，近臣模樣的北境酋長面露喜色，對不停擊鼓的奴兒哈王恭敬行禮：“厄爾曼人已經(jīng)完了！”

“還不是時候！”

額頭滲著血，奴兒哈王雙手不停捶打著鼓面，就算在寒風中累得汗如雨下，也一刻不敢懈怠：“等水汽散了，給他們都補過刀后再休息！”

在他們身后不遠，一大群北境女人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奴兒哈王，眼光中滿是感激和崇拜。

厄爾曼人的多路圍攻幾乎將北境人嚇破了膽，多位將領甚至直接棄軍潛逃，文官們給出的建議也不過是立即求和。關鍵時刻，睿智英明的陛下親自站出來，力排眾議，集中全部兵力主動出城迎戰(zhàn)、各個擊破，甚至動用了先祖留下的、可以召喚守護神的圣鼓！

為了避免守備空虛的王都遭到偷襲、女眷落入敵手，連婦孺?zhèn)兌几诖筌姾蠓剑话蛨D魯們保護了起來，現(xiàn)在的赫圖拉儼然已是一座空城。

似乎是在神明現(xiàn)身時離得過近，一名巴圖魯勇士全身都被澆濕，繪著海獸圖騰的胸甲上甚至結(jié)了一層薄冰。

只見他快步向前，所有“賤奴”都惶恐地讓開道路，生怕動作慢了，挨上一鞭子。幾名同樣是巴圖魯?shù)男U子想來搭話，見到他抱著胳膊、上下牙不停打戰(zhàn)的倒霉樣，都笑著走開。

他離奴兒哈王越來越近，竟徑直混進了守衛(wèi)巨鼓的人群中。

自顧自地不斷接近觸犯了某些繁復、但卻歷經(jīng)時間考驗的宮廷規(guī)矩，奴兒哈王的親衛(wèi)長警惕地上前一步：“這位勇士，你是誰家（哪個部落）的？”

他覺得對方身高有些偏矮，按理說沒資格被拔擢為巴圖魯才對......

對方聞言，沒有絲毫緊張，一邊笑著張開雙臂，一邊大大方方地又向前邁了兩步。

親衛(wèi)長下意識張開懷抱迎接，幾乎就要與對方如兄弟般抱在一起——

——有詐，你他媽當我是傻子！

他立刻反應過來，抬手一鞭，將對方頭盔打飛，露出一頭花白頭發(fā)和少年獰笑著的臉。

庫察混血兒？

敵人！

面對近在眼前的威脅，親衛(wèi)長當機立斷，再次甩出一鞭：“敵襲！快保護陛下！”

頭盔掉落，查爾斯立即發(fā)難，也揮鞭朝親衛(wèi)長擊去，兩條巨蟒在空中糾纏在一起，雙方見狀同時發(fā)力——

——對方是非凡者！

靈能爆發(fā)，兩股超越常人極限的力量僵持不下，同樣的念頭在兩人腦海閃過。

既然僅靠戰(zhàn)斗就能覺醒為「武士」，那么就算蠻子信仰偽神，奴兒哈王擁有一名非凡者衛(wèi)士也不足為奇.....

查爾斯頭痛欲裂卻思緒如電，正站在蠻子堆中、前后左右全是敵人的自己容不得哪怕半秒鐘的猶豫，他當即腳下一松，任由自己被親衛(wèi)長拉扯著飛了起來！

就是現(xiàn)在！

半空中，查爾斯已經(jīng)看得到奴兒哈王那驚懼萬分的表情，連對方眼角暴起的青筋都清晰可見。

一道寒光閃過，波恩上尉的信物如長了眼睛般，穿過幾名巴圖魯站位的空隙。

一定可以的！

一抹自信的微笑從嘴角揚起。這一擊不容有失，他只能先將封印物取下——但沒關系，他已通過連日的苦練與實戰(zhàn)將靈能錘煉得如臂使指。

飛刀沒有飛向奴兒哈王。

相反，尊貴的蠻族領袖竟毫不猶豫地向飛刀撲去，試圖以身軀阻擋這角度刁鉆的一擊。

噗！

擦著他的身體，飛刀沒入鼓面。

“——不！”

北境之王發(fā)出的絕望吶喊竟是如此悅耳，懷疑自己腦袋下一秒就會疼得爆開的帝國軍中士咧開了嘴：

可以了，夠本了！

他“行刺”的目標不是奴兒哈王，正是這面巨鼓！它是如此龐大，就算有些許為寡言指環(huán)所不容的偏差，飛刀也能將鼓面刺破。

轟！

爆炸響徹戰(zhàn)場，為持續(xù)不休的咚咚鼓聲畫下了休止符。在場的非凡者們都若有所感，某種神秘學意義上的聯(lián)結(jié)已被中斷。

被北境人奉為神明的巨鯨完成了換氣，悠哉游哉再次沉入水中。那遮天蔽日的身影像是從未出現(xiàn)過，只有一個一百多米寬的巨大冰窟窿，以及無數(shù)“小螞蟻”的尸體可以證明，剛剛發(fā)生的一切不是噩夢。

終究還是敗了......蠻子很快就會來打掃戰(zhàn)場吧......

等等，那是什么！

絕望如陰云一般籠罩著帝國軍殘部，不遠處的北境蠻族卻突然發(fā)生騷亂，大群巴圖魯聚作一團，一邊緊張地盯著人群中心，一邊朝厄爾曼人緩緩移動。

距離不斷縮短，帝國軍人們終于看清了被敵人團團圍住的是什么——竟然是奴兒哈王！

有人挾持了北境之王！

只見挾持者渾身是血，穿著繪有海獸圖騰的鐵甲，雙手各持一把匕首，一前一后架在同樣如血人一般的奴兒哈王脖頸上。刀刃已將皮膚割開，鮮血從兩道傷口緩緩流下。

難道是兵變？

挾持者從背后拖著奴兒哈王，一步步向帝國軍的方向退去。

“查理！是查理，我們中隊的！”

序列8靈能支撐著婭絲卡從傷勢中恢復了少許，她支起身子，指著那頭醒目的白發(fā)有氣無力地喊著，語氣中卻是藏不住的欣喜。

“馬上放開陛下，不然我發(fā)誓讓你后悔被你媽生出來！”

親衛(wèi)長大聲威脅著挾持者，自己卻面如死灰。

圣鼓被毀、奴兒哈王被擒，負有失職之罪的自己幾乎難逃一死，只盼將功補過后能得到寬赦。

查爾斯并不理會敵人的威脅，他似乎正忍受著極大痛苦，艱難地從牙齒縫中擠出一句話來：“那個禿頭......別耍花招，我看得到身后！”

在他身后，舉著狼牙棒躍躍欲試的巴圖魯撓撓自己的光頭，一臉困惑，搞不懂對方是怎么發(fā)現(xiàn)自己的。

“身負厄爾曼與庫察血脈的少年，請不要傷害我們的王。”

奴兒哈王的近臣越眾而出，表情和善、溫聲細語，只有那雙顫抖的手能夠暴露他內(nèi)心的緊張：“北境可以給你想要的一切。你需要什么——金錢？美女？”

“還是都要？”

......查爾斯·索萊爾......嘶卡哈伊噠......來......卡嘶......

......嘶卡噠......嘶卡哈伊噠......來找我......

“我！找！你！媽！”

劇烈頭痛和令人毛骨悚然的囈語聲敲打著查爾斯的理智，陷入層層包圍、必須全神貫注應對的他雙眼流出血淚，將臉埋進奴兒哈王的后肩，喘著粗氣怒罵道。

“去，快把我額娘叫來！馬上！”

近臣一愣，立刻對左右大聲招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