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行省寬闊的官道上，本該是車馬粼粼的繁忙景象，然而此刻卻難以見到行人。

秦陽騎著一匹上好的黃驃馬，跟在一輛馬車之后。

“秦大哥，按照前面指路人所說，咱們前面再行半日，就要進入土司地界嘍！”

“好，那我們趕下一程，找個人家落腳！”

馬車中，華山派前任掌門鮮于通，眼神無光的盯著車窗外的山景，心中悲涼凄慘至極。

小車夫齊三太坐在車轅上，正搖晃著手里的鞭子，一個個清脆的鞭花兒不停發出脆響，嘴巴卻充當著北斗定位的角色。

“你仔細道路，不要把犯人巔死！”

齊三太忌憚的回頭看了看車廂中，那個被堵住嘴巴，繩索捆住手腳的中年男人，正仇恨的盯著他。

“該死的東西，還敢逞兇，到了地方定讓你乖乖伏法！”

“嗚嗚嗚，嗯嗯嗯……”

鮮于通面色猙獰，嘴里不斷發出意義不明的嘶吼。

這樣的日子生不如死，偏偏秦陽這個奸賊，每日好吃好喝的養著他，想要自殺都做不到。

馬上的秦陽看著沿途的無限風光，心中卻沒有多少歡喜之情。

自陜西華山至貴州苗疆，其間的路途何止千里，出發之時還是早春，如今將入貴州，已是十月。

季節已經重新進入了又一個冬季，不知不覺，他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有一年多了。

離開華山之前，秦陽還覺得天大地大，廣闊人間，這才是他想象中的江湖。

然而，下了華山之后，便發現自己體驗古代版公路片的想法破滅了。

今年是至正二年，在位的韃子皇帝正是孛兒只斤·妥懽帖睦爾，也是元朝的最后一個皇帝。

這位名字長串串的皇帝老兄，在歷史上還有個更為人知的謚號，元順帝。

若是秦陽沒記錯的話，倚天正式劇情開篇，是在至元二年（1336年）。

光屁股娃娃謝無忌，這時候應該正在北極冰火島上鋤大地呢！

華山派躲在山里圈地自萌，外面的世界卻正被蒙元韃子禍害，那叫一個水深火熱。

元世祖忽必烈立國已有數十載，馬上得國，治國卻不得其法，不過幾代皇帝，便已然顯出幾分末世傾頹之象。

這一點秦陽穿越過來那天就感受到了，韃子兵其實和土匪沒區別。

去年中書省新任宰相脫脫開啟國政改革，然而地方上的狗韃子，見到張王李趙劉，還是不問青紅皂白的亂砍亂殺。

他明明姓秦，也跟著吃瓜撈，這上哪說理去啊！

這一路南下，光是車夫就換了許多個，一般人還真不敢為了銀錢上遠路，搞不好就是個人財兩失。

齊三太本來也不是車夫，而是秦陽從一伙山匪手中救下來的一個小少年。

今年不過十六歲，算起來比秦陽如今還大上一歲。

在見識過這位同齡人神出鬼沒的身手后，齊三太果斷的選擇了跟隨秦陽。

對此，秦陽自然也很高興，他想過的是策馬游疆，浪跡江湖的生活，可不是趕馬車當車老板子。

更何況還要有人照顧鮮于通，齊三太可真是幫了大忙。

“秦大哥，咱們到底要去何處啊？”

“去有風的地方，找小龍女！”

“哦……”

齊三太少年心性，對于秦陽嘴里時不時冒出來的奇怪話，接受起來很順暢。

秦陽也確實是在開玩笑，小龍女早已仙逝，前段時間他路過鐘南山，倒是真起了去活死人墓看上一看的念頭，但隨即就很明智的收了回去。

以他此時的實力，只怕在黃衫女面前討不到好處，還是等以后再說吧。

行經四川，倒是遇到了幾個峨眉弟子，但都是男弟子，一起殺過幾伙山匪，卻沒見識過滅絕師太的威儀。

……

齊三太正想著今天吃什么，忽然前方又不知從何處，竄出來十多個山匪。

“秦大哥，又有人截道了！”

“這鬼世道……”

秦陽從馬上躍下，熟練的進行重復性操作。

對面的菜鳥山匪還都是生瓜蛋子，嘴角黃毛都沒褪盡，剛想開口，便被削去了一只耳朵，鮮血流了滿臉，頓時驚聲尖叫起來。

其余十幾個半農半匪的家伙，用比剛才跳出來還快的速度逃之夭夭。

秦陽沒有追趕，這種事早已習以為常。

蒙元韃子的統治暴虐，下面的漢人地主也趁機加倍壓迫百姓，流民化身流寇，簡直成了常態。

對于一些身懷武功、作惡多端的匪寇，秦陽一個也沒放過，全數誅殺。

而且為了替鮮于通這個宗門之恥贖罪，秦陽一反低調本色，剿匪之時，連名字也不隱瞞！

光明正大，心狠手辣！

但像是方才那樣的新手菜鳥，卻是能不殺就不殺。也正是這些幸存者，將他的名聲傳了出去。

陜西、川蜀綠林道上，一時之間左近的山匪路霸與綠林響馬，都記住了這個身負刀劍的少年殺星秦陽。

剛開始還有想殺鮮于通報仇或者揚名的人來找麻煩，到后來隨著秦陽殺的人越來越多，這般情況也少了。

……

他們的目的地就是黔地苗疆，根據盤問鮮于通所知，大概便在后世貴州黔東南一帶的苗人聚居之處。

蒙元將黔地分成三份，分屬湖廣、四川、云南三省，多是土司官員治理。

當年鮮于通禍害的苗人少女，便是當地一位土司女兒。

若非如此，也不會精擅金蠶蠱毒。

沒錯，秦陽此行的目的，便是帶著鮮于通歸案伏法。

這么做的目的，一個是為了彰顯華山派捍衛正道立場的魄力，另一個則是秦陽自己的一點小想法。

他對苗疆蠱毒頗有向往，這都是當年看苗疆蠱事留下來的后遺癥。

若是能順帶著從那邊搞到點調制蠱毒的法子，他也可以多些技藝傍身。

行路幾個月以來，秦陽的一身武功返璞歸真，越發圓融純熟。

廝殺一路，原本他點亮的華山武學圖鑒，其中各項武功，現下都已經被他徹底熟練掌握。

當然最為熟練的，還是一直鉆研不輟的正反兩儀刀劍合擊術了。

若是如今再面對鮮于通，只怕還不等他魚死網破，爆發內力用出致命一擊，就能讓他命喪刀劍之下。

雖然大比沒有最終舉行，華山派祖師的天穹劍還是給了他。身后的長刀，則是高折沖年輕時的佩刀莽山刀。

一入苗疆，風景自然大不相同。

此地氣候炎熱，即便已入十月，依舊感受不到寒冷，與北地大不相同。

秦陽前世也沒來過這邊，是以心中多少升起了一些賞玩之情。

土司治下，流寇賊匪倒是少見，但也不意味著治安良好。

因為土司自己就是最大的治安威脅分子。

秦陽入鄉隨俗，改換了服飾，沿路低調潛行，總算趕在十月中旬，來到了卡伊古寨。

鮮于通自知命不久矣，但是故地重游，多少生出了幾分感慨。

然而，秦陽并沒有給他時間抒情，一番打聽之后，驚訝得知，當年的苗女阿青，竟然已經成了本地的女土司。

鮮于通聽到后，頓時覺得自己更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