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很頭疼。

昨日飲酒的頭疼不適感，睡了一夜幾乎消去，只余一點輕微遺留。

他頭疼的是大父。

自從嘗過臥龍玉液，大父是徹底喜歡上這酒，每日都要喝，每次都喝醉。

大安宮的管事太監心驚膽戰，生怕太上皇喝出事，不敢去甘露殿稟告，就來東宮找太子殿下求助。

“殿下，太上皇以往也每日飲酒，但從未像最近這般，飲完酒就睡，奴婢……奴婢很害怕。”

管事太監沒敢說害怕什么，但李承乾知道他是害怕太上皇一睡不醒。

“殿下，太醫丞劉神威到了。”高祿來報。

李承乾直接起身，帶著劉神威趕往大安宮。

一進宮內，就聽到熟悉的絲竹管樂之聲。

李承乾推開殿門進入。

李淵發現好大孫，眼睛頓時一亮，招手呼喊：“承乾快來，陪大父喝幾杯。”

李承乾走過去，一看桌上的玉質酒碗，面露不屑，譏諷道：“大父何其小氣，飲酒竟然不用大碗。來人，上大碗。”

高祿捧著兩個人頭大的陶碗進來，李承乾提起酒壇子就往里面倒酒，結果倒了小半壇才給倒滿。

“大父，這碗孫兒先干了。”李承乾端起酒碗，一口氣將酒喝干。

李淵目瞪口呆。

李承乾又去倒酒，第二碗幾乎把酒壇倒空。

眼見他端起酒碗又要一口悶，李淵急忙攔住，著急道：“混小子，你干嘛呢？這么個喝法，你不要命了？”

“大父，有這么嚴重嗎？兩碗也不過一壇酒而已。”李承乾做出不解狀。

李淵氣急，“什么叫不過一壇酒？沒你這么喝的，快把酒碗放下。”

“大父，您現在怎恁的小氣。

孫兒近日縱橫酒桌無有對手，每次都是用大碗的，很多人都說孫兒漸有大父之風范。

孫兒決定再練練，每日就以兩壇為為目標。”李承乾壯志凌云道。

李淵這下算是聽明白了，好大孫這是用激將法呢。

他瞪了好大孫一眼，把臉撇到一邊：“你怎跟你阿耶一樣，連朕喝酒都要管。”

“大父，不是不讓您喝，只是不能喝過量啊。剛才您怎么說的，喝酒也是能要命的。”

李承乾坐下，親自給太上皇倒酒，溫聲道：“大父，您都不知道，您現在每天要喝快兩壇酒，喝完倒頭就睡，把大安宮的管事太監都嚇壞了，生怕您一覺不醒。”

“哈哈哈。”李淵大笑起來，甚覺有趣，他捋了捋胡子若有所思道：

“說來也是，大父自從喝了這臥龍玉液，晚上睡覺比以往踏實多。”

“大父，孫兒把孫道長的徒弟劉神威帶來了，就侯在殿外呢，不如喚他進來，給您診診脈。”李承乾建議道。

李淵又把臉扭一邊，毫不掩飾自己的抗拒。

“有什么好診的，大父活著跟死了也沒什么區別，你讓他走吧。”

心如死灰之人，怎么可能在乎自己的身體是不是有病。

李承乾來之前就預料到會這樣，他也不苦心勸解，直接威脅：“大父，讓劉神威進來給您號脈。

若是他說您身體還行，以后每日您能喝一壇酒，若是他說不行，減半。”

李淵把臉扭過來，怒目圓瞪：“你敢，朕是皇上，誰敢扣朕的酒？”

“太上皇。”李承乾淡淡道。

李淵氣的臉都快青了，瞪著自家白眼狼好大孫，后者不為所動，淡淡道：

“大父，父親心有顧忌，為博孝順之名，對您的要求幾乎是無有不應，孫兒可沒這個負擔。”

片刻后，李淵哈哈哈大笑起來，“好小子，倒是真有幾分太子儲君的氣勢了。”

唯唯諾諾之人，可當不了李二郎的太子。

劉神威號脈的時候，李淵全程冷著臉，直勾勾盯著他。

即便再老的老虎，也是獸王，眼神即便渾濁依舊有威懾力。

李淵是想用這種辦法，嚇唬劉神威。

效果是有的，劉神威額頭上都滲出來細汗，但不多，因為劉醫丞唯太子殿下馬首之瞻。

號完脈，劉神威看向太子殿下。

“照實說，免得大父說我不孝，聯合太醫欺騙他。”李承乾笑著道，李淵哼了一聲，但眼眸帶著笑意。

“殿下，太上皇的身體如常，沒什么特別的毛病。

至于內侍所說，太上皇以往喝醉，晚上睡不踏實，如今喝醉一覺睡到天亮，可能跟酒有關系。

臥龍玉液或許比其他酒，更適合太上皇。

就跟有些人吃湯餅更易消化，有些人吃黍米更易消化一樣。”劉神威道。

身體如常，不是說李淵身體沒毛病，只是說比之以往，沒有進一步惡化。

至于太上皇睡覺的變化，他也只是猜測，并無十足把握，也解釋不了為何。

“哈哈，承乾你聽到了吧，太醫說了，朕無礙，而且朕天生適合喝臥龍玉液。”李淵大笑，轉又看向劉神威，高興道：“你這個太醫不錯，朕重重有賞。”

他興致來了，直接拿起桌子上的金酒樽，扔給劉神威，“賞你的。”

劉神威趕緊接住，眼睛卻看向太子殿下，見后者點點頭，急忙叩首謝太上皇賞賜，然后告退離開。

李淵得意洋洋。

“豎子，這下你沒有理由不讓大父喝酒了吧。”

“大父，孫兒從來沒說不讓您喝啊，孫兒說的是，如果劉醫丞說您身體有恙，以后每日只能喝半壇，如果他說無礙，以后每日喝一壇。”

李承乾淡淡一笑，“既然劉醫丞說您身體如舊，恭喜大父，以后每日可喝一壇。”

李淵呆住。

豎子啊，豎子欺我年老無力！

李承乾從大安宮出來，對高祿道：“你去將作監，尋個陶匠，特制一批外表看著跟正常酒壇一樣大，內里小一些的酒壇。

以后給大安宮送的酒，都用這種特制酒壇裝。”

高祿呆了下，自家殿下好陰險啊。李承乾見他久久沒回應，嗯了一聲，高祿立馬應聲說好，心里狠扇自己幾嘴巴子。

身為太子殿下的忠仆，怎么能腹誹殿下呢。

大安宮發生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李世民的耳朵里，天可汗陛下哈哈大笑，樂的讓馮用上了一壇倒王酒，拉著房玄齡等人即興小酌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