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姓曹對吧？行，我記住了?！?

“爸，千萬記得，一定要找到他！越快越好！”

“行……這么急？領導的任務？”

“不……”許思成猶豫了一下：“領導讓我今天簽個協議，我覺得有點兒問題，得給自己找點兒托底的東西。”

許文樺笑了：“實在不行就回家，不用看他們臉色?！?

“爸你放心，我知道?！?

掛上電話，許思成重重舒了口氣。

他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有些出神地走在路邊，腦海中不斷回憶著王碩和他的交談。

他敢肯定，王碩沒安著好心。他也想不通，自己哪里惹到對方了。

“嘿，我說這么眼熟呢？”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馮小鋼走到他身旁，咧著大牙笑道：“兄弟玩啥呢？沉思者？”

“我可是聽說了?！彼麥惿蟻?，神秘兮兮地說道：“今天你在拍攝現場大發神威，趙寶鋼杯子都塊捏碎了！哈哈！”

許思成嫌棄地把他的手拍開：“你不是和趙導關系很好嗎？看你高興得。”

馮小鋼臉色一僵。

確實關系不錯……在趙寶鋼正式執導《編輯部的故事》之前。

現在兩人身份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要說小鋼炮不羨慕，那就太假了。

許思成也沒想讓對方難看，笑道：“走，我請客。”

馮小鋼頓時笑容滿面：“這……天天吃你的，這哪兒行呢？”

“哎，小許，你家里真的很有錢啊？天天下館子也不心疼??？”

“馮導……”

“哎，您說?！?

“少打聽別人的事兒！”

“得嘞……慢點兒！等我！”

…………

四菜一湯。

京醬肉絲，芫爆散丹，官燒目魚，芥末菜墩，蛋花紫菜湯。

三個硬菜，也虧得小鋼炮牙口清奇，否則唾沫早淌下來了。

他也確信了自己的猜測——許編家庭條件是真不錯！

這一桌快三十塊錢呢！

哪怕是京城，92年人均工資也才300塊左右，沒點兒家底誰能像許思成這樣天天下館子??？

每次還都是幾個硬菜！

他對對方說自己要投資拍電視劇的說法又信了幾分，一邊幫許思成倒上酒，一邊笑道：“你可不知道，你走了以后，王碩去找了鄭小龍。”

許思成眼皮一抬：“怎么？不叫王老師了？”

“嗨?！瘪T小鋼一擺手：“我和您不一樣，您這是司馬懿，能忍，也叫的出口。我頂多就是個孫權?！?

滋……許思成一頓杯子，義正辭嚴：“什么叫司馬懿！”

“口口聲聲老師鄭導，那是對前輩的尊重！”

啊對對對！

馮小鋼也不反駁了，開始倒酒。

他反正心中篤定，這位司馬思成等到機會合適了下起手來，絕對比自個兒黑的多！

那司馬懿沒動手之前，不也是一口一個主君叫的歡么？

還有洛水為誓呢！

他接著說道：“王碩說，這部劇準備給你加上聯合執導，還有技術指導的名頭！”

“你是沒看趙寶鋼那臉，黑成鍋底了都不得不拼命強顏歡笑，還得硬挺著鼓掌，我都替他難受！”

同為七八年不得轉正的人，他是看破了京圈的嘴臉，對仍然在舔的趙寶鋼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許思成搖了搖頭，趙寶鋼的心態可以理解，一部《編輯部的故事》，本來就有兩位導演了——趙寶鋼和鄭小龍。

這拍出來，趙寶鋼說是他自己拍的都沒人信！

現在好了，又加上一個他。

功勞的大餅越卷越薄，身為主廚的他不生氣才有鬼了。

“哎，趙導辛苦了?！彼麌@了口氣，假模假樣地喝了口酒，就連馮小鋼都覺得虛偽。

嘆氣之前壓一壓嘴角可好？

酒過三巡，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許思成拿出一疊紙推給馮小鋼。

馮小鋼接過來一看，神色就鄭重了起來。

好夢公司的合約！

他看了足足十分鐘，越看臉色越難看，最后呵了一聲，將合約丟在一旁，冷笑道：“到底是王老師啊。”

“怎么？”許思成問道，他對王碩的意思確實不理解，這才拿給跟了對方七八年的馮小鋼看——馮小鋼可是只差一層就把王碩摸透了。

可惜，只差最關鍵的一層。

馮小鋼夾了一筷子目魚，冷笑道：“他這是提防著你呢！”

“這合約通篇都是廢話，除了第八條……第八條你看了嗎？”

許思成挑眉：“一旦進入好夢公司，不得和公司以外的作者聯合創作劇本！也不得私下和其他公司創作單位產生關系！”

他當時也是卡在了這里，但仔細考慮下來，他又說不出什么問題。

馮小鋼瞇起眼睛道：“許編您只覺得沒問題吧……當然，您剛來，對這兩人只有個表面印象。”

他把筷子咬得嘎嘎響：“我可是跟了他們七八年啊！”

“許編，您仔細想想……王碩現在有個雞毛的競爭對手啊！”

“他的競爭對手不就是自己嗎！”

“全中國只有北視中心有審批，可以給中央臺提供電視??！其他電視臺只能省內供應！根本形成不了競爭關系！”

他忍不住用力一拍桌子：“這條合約里的‘其他公司’是誰？你還看不出來？“

許思成明白了。

可答案讓他有些難以置信！

這條合約針對的“其他公司”只有一個——海馬工作室！

“他王老師成立好夢公司，不想著拉通自己旗下的海馬拉通關系，反而禁止好夢和海馬的人交往，這不是自廢武功嗎？”

馮小鋼直勾勾看著他：“許編，我是真的嫉妒你?！?

“王碩在忌憚你。”

“他想收你，但又怕你利用海馬的人脈走得比他更高！怕海馬那幫人圍著你打轉——他感受到了這種威脅！哪怕嘴上不承認！”

許思成的思路已經飛快拉通：海馬那幫人，可全都是文壇明星，外加大院子弟！

為了防止他一個平民進入明星階層，對方直接放棄了他？

“如果京圈一代目的眼皮子就這，可太讓我失望了?！?

馮小鋼喋喋不休地噴著唾沫：“所以，他另外做了個公司，把你當金絲雀一樣關起來！”

“你所有人脈資源都得仰其鼻息！”

他太熟悉了！

這一招，他就吃過！

七八年了，他甚至摸不到王碩大院這個底，看著認識不少人，可仔細一算，全都沒深交！都是看在王碩的面子上，知道了馮小鋼這個人。

僅此而已！

他呸了一聲，嗤笑：“我他媽算看透了，這幫人，可以容忍手下的人像我一樣，幾年不出成績?！?

“可真他媽來了個猛人，第一時間想著的就是保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裝什么虛懷若谷！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