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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少年的吶喊,弱者的嗚咽

清晨。

太陽依然升起。

許家鎮(zhèn)迎來了新的一天。

然而許家鎮(zhèn)的人們新一天迎來的不是好消息,而是來自于東海城胥吏下達的命令,要求許家鎮(zhèn)補交當(dāng)年的金玉稅。

宗族祠堂的沉悶鐘聲響徹在這座山間小鎮(zhèn),人們從街道上的家家戶戶里走了出來,如同螞蟻一樣朝著祠堂廣場的方向涌動,時不時碰頭的時候就會交流幾句對死去的許鏡鋒怨聲載道的信息。

“人都死了,還留下那么大麻煩。”

“今年讓我們一口氣交兩年的稅,欽山上的礦哪兒有那么容易挖出來,那里漫天遍野都是十幾米高的野豬…”

“當(dāng)年他給叔爺們那一輩減下的稅,沒想到落到我們頭上了,今年我們上山挖礦的時候肯定要死人的。”

“前人乘涼,后人遭罪。”

許淵夾雜在涌動著的人流中有些拘束,小鎮(zhèn)街道兩邊古樸的房子和族人們在抱怨父親的聲音束縛著他的身體。

許淵只能拼命尋找人潮的縫隙向前緊走幾步,努力尋找著一個能夠逃出去的出口,可是越往前走越是能夠感覺空氣都被擠壓而出現(xiàn)的窒息感,因此他只好停下腳步后退等待人潮過去。

最后,街上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前方的道路也終于變得暢通無阻。

許淵終于能夠順暢地吐出了一口氣,重新開始向前走,跟在這些族人的身后,靜靜地站在了宗族祠堂廣場的人群末尾。

“大家應(yīng)該都聽說了。”

“我們今年需要上交兩年的金玉稅。”

“相信大家都知道去欽山上挖礦的辛苦和危險,因此今年我們需要的人手出現(xiàn)了緊缺,召集大家過來是要提前說一聲,凡是修為境界達到第三境以上的人,今年全部都要跟著上欽山!”

“啊?我家孩子也得去嗎?”

“我爹今年也去嗎?他可是都六十多了!遇到豬妖了怕是跑都跑不動了!你先說清楚年齡啊!”

“全都要去!”

族長厲聲打斷了吵鬧起來的人群,滿臉的嚴肅就很快變得溫和了起來,又是一副商量的語氣:“不過,大家也別害怕,顧先生今年答應(yīng)了會出手幫忙,顧先生可是第六境的高手…”

“當(dāng)然。”

“顧先生出手是有條件的。”

“你們也都知道咱們族里有兩個孩子都是要去書院求學(xué)的學(xué)生,他們?nèi)J山上萬一丟了性命,咱們族里將來就沒什么出路了,顧先生也不好和書院交代,所以他想把這兩個學(xué)生留在鎮(zhèn)里…”

“許淵那小子是吧!”

“今年我們交稅的事都是他爹留下來的麻煩,現(xiàn)在他小子倒是想逃了,天下沒有這樣的道理!”

“還有一個是你兒子少白吧?我們倒是沒什么意見,只要族長你的老臉上不覺得丟面子就行!”

整個祠堂廣場上很快再度喧鬧了起來,因為大家都知道許淵和許少白可能要去蘭陵書院求學(xué)的消息,然而這兩個孩子竟然還能以這個理由逃避上欽山,大家都覺得這事辦得太不公平!

族長的兒子不用去?

誰知道這是不是你私下和顧先生的交易!

許鏡鋒的兒子不用去?

雖然大家承認顧先生寵愛那個學(xué)生,都猜得出來這肯定是顧先生吩咐的,但是那個混小子是許鏡鋒那個罪人的兒子,憑什么老子留下來的麻煩兒子不去幫著擦屁股?

“放屁!”

“全都閉嘴!”

族長大聲叫嚷著讓所有人安靜下來,開口叫起了公道:“你們見過我為自己謀過私?少白是昨晚晉升到了第四境,顧先生親自帶他去府城辦好了考試審核的資格,所以才讓他留在鎮(zhèn)里,老子是族長,難道會讓自己的兒子躲著不去上欽山?”

“至于許淵那孩子…”

“你們說話的時候別喪了良心!”

“雖然這是咱們要補上的稅,但是當(dāng)年要是沒有鏡鋒幫我們減了當(dāng)年的稅,咱們鎮(zhèn)上那年還不知道死多少人呢!你們估計那時候也得死在山上連尸體都留不下來!”

“大家的嘴上都在罵著鏡鋒惹出來的麻煩,但是咱們能活到今天吃著飯還不都是用著鏡鋒留下來的碗!”

“……”

這座廣場立刻變得安靜了下來。

每當(dāng)有人說起許鏡鋒的好話,說起許鏡鋒為許家鎮(zhèn)做了多少事的時候,許家鎮(zhèn)的氛圍好像總是會這樣詭異地安靜下來。

這也并不奇怪。

因為當(dāng)一個人做過好事又壞過事的時候,人們總是喜歡削減他留下來的恩惠,喜歡放大他犯下的過錯。

因為只有這樣能讓大家覺得自己沒有承受過他的恩惠反而一直在承受著他犯錯帶來的后果,這樣就能讓大家從一個知恩不報忘恩負義的加害者變成一個平白無故被殃及池魚的受害者。

每個人都喜歡當(dāng)受害者。

因為讓自己變成受害者會很舒服啊,只需要指責(zé)別人的過錯就可以了,還可以收獲其他人的同情。

“這不公平…”

宗族祠堂的廣場上還是有人嘟嘟囔囔地說了一句。

正當(dāng)在場有人以為這個人打算為許鏡鋒和許淵這對父子的遭遇抱不平的時候,豈料那個人卻忽然大聲嚷了起來。

“我兒子今年才十七歲!”

“我還沒幫他定親娶媳婦傳宗接代呢!”

“今年他都得去欽山上送死!憑什么你的兒子和許鏡鋒的兒子留在鎮(zhèn)上安安穩(wěn)穩(wěn)地奔前程去!這不公平!”

“對!”

“這不公平!”

“你這族長辦事不公道!”

“……”

整個宗族祠堂廣場再度熱鬧了起來。

這一次,不論族長說什么都靜不下去了,哪怕是搬出來顧先生的話也壓不住這些人,他只能將求助的目光看向了顧先生。

說實話。

族長本來沒想過讓許少白留在鎮(zhèn)里。

顧先生親口說出來的,讓許少白和許淵留在鎮(zhèn)里,他也為了自己兒子的安全干脆順?biāo)浦哿耍皇菦]想到這兩個孩子留在這里會惹得族里的人鬧出這么大的情緒,以至于讓他這個族長都彈壓不住了。

此時此刻。

唯有擁有著第六境修士身份的顧先生才能壓制住這些人的情緒,也只有他愿意出手幫忙的外人,才有資格和這些族人談條件。

在這座廣場喧鬧的時候,顧先生終于慢慢站了起來,體內(nèi)的靈元漸漸活躍在周身,彷佛下一刻就要徹底爆發(fā)出來,單單憑借著這身靈元足夠壓制底下的這些人了。

顧先生看著這些許氏一族的族人,他的眼神彷佛是在看死人一樣略過了他們,最終停留在了站在廣場末尾的許淵身上。

顧先生看向許淵的眼神依舊是那么慈愛,就像是在看一座世界上最珍貴的寶藏,他依然是那個寵愛許淵的先生,悍然想要在這座站滿了人的祠堂廣場上為自己最喜歡的學(xué)生出頭。

許淵注意到了顧先生的目光,他的腦袋微微低了下去,手指有些糾結(jié)地晃動著,因為他昨天晚上的時候想到了一切,也在思考著自己要不要冒險,反正留在小鎮(zhèn)里注定會是死路一條。

欽山很危險。

漫山遍野的豬妖很危險。

從未踏足過的環(huán)境也很危險。

山上的豬妖再危險,山里的道路再迷失,比起被人關(guān)在籠子里安靜地等死,終究還是會有一線生機吧?

十五歲的少年握緊了自己的拳頭,臉上帶著前所未有地暴躁,彷佛是對前路未知的急躁不安,彷佛是對自己遲疑的惱怒,最終這一切都化為了朝著自己命運發(fā)出來的第一聲吶喊。

“都別吵了!”

“我去欽山。”

許淵的聲音并不特別洪亮。

這是他第一次說出來自己的想法。

整個祠堂廣場前的人都在聽到少年的吶喊時回過頭來,他們看著站在人群末尾的許淵,廣場上的竊竊私語聲慢慢寂靜了下來。

誰也沒想到這個站在人群末尾的少年會有這樣的勇氣,并不是敢于主動提出跟隨眾人前往欽山,而是敢于在這個年齡,在這種大庭廣眾之下表達出來自己的想法。

顧先生很快就明白了許淵想要上欽山的真正用意,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輕蔑的笑意,聲音也變得冰冷了起來。

“很好。”

這個中年男人慢條斯理地開口,一句話就讓勇敢者的吶喊變成了弱者的嗚咽,輕而易舉地封閉了少年想要踏足的冒險,也讓在場的所有人認清了強者就能決定弱者命運的現(xiàn)實。

“如果許淵和許少白被你們逼上了欽山,我只會護住自己的兩個學(xué)生,其他人就在欽山上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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