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克沒走之前，和自己說明了萊布梅的大體情況。

這是一個濱海小鎮，靠捕魚為生，信仰希羅神明。

由于靠近班森主城的地理位置，這里也被漢諾威帝國作為貿易城市發展。

可惜希羅教廷對海上貿易并不感冒，萊布梅一直維持著鎮子的體量。

“噠...噠...噠...”

黑色皮鞋踩在潮濕的石板上，楊森左臂挽著麗莎，右手扶著紳士手杖，緩步行進。

麗莎給他準備了一套標準的維托瑞安男士晨禮服。

條紋長褲，單開叉風琴扣長袖外套，白色帶領結襯衣，灰色馬甲，以及一頂紳士禮帽。

這些讓他看上去就像個尋常的中產階級年輕男士。

而麗莎，她給自己配了高腰長裙和羊腿袖襯衣，配飾選了常見的寬檐帽和女士手提袋，還帶著一把布扇。

扇子是這個時期女性的必備物品，出于普遍的道德規范，女士們喜歡通過扇子含蓄地表達自己的意見。

她們甚至發展出了一套社交密語。

楊森通過沃夫的介紹知道了這些。

一般來說，移動扇面并露出玉顏深情注視對方表示“我非常喜歡你”；

用扇子靠近心臟，表示“你擁有我的愛”；

用扇子觸碰前額表示“我記著你”...

當然，扇語不僅用來表達男女之情，也用來表達日常的交流。

用手指觸碰扇子的頂端表示“我想和你說話”；

打開、關閉扇子數次表示“你真殘酷”；

扇子靠在右臉頰表示肯定，左臉頰表示否定...

楊森聽得頭大，但還是堅持聽完全部。

根據科克的說法，德雷克與教廷達成協議后，成了漢諾威帝國的正面典型人物。

王室用他的事例向群眾展示“帝國貿易者”計劃的優秀，試圖吸引更多的人才加入帝國貿易中。

德雷克本人也順水推舟，成了萊布梅的著名慈善家。

如果楊森想要調查此人的底細，需要熟悉上流社會的基本知識。

其實可以更簡單一點，直接讓瓊斯去捉他回來問話就行了，自己只需在船上等著即可。

不過楊森不想這么干，過于簡單粗暴的手段會帶來難以預料的后果。

他不喜歡事情超出自己的掌控范圍。

而且，他要親眼看看這個世界的人類社會。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他閑得蛋疼。

這些天的航行生活，見到的不是海就是水，都快把他悶發霉了。

楊森好奇張望，不時打量路過行人與周圍的商攤。

他們還沒走出碼頭區域，四周都是忙碌的漁民和碼頭工人，地上擺著一桶又一桶的各色海魚。

海魚平時吃的就夠多了，楊森看都不帶看它們一眼。

忽然，陣陣鈴聲吸引了他的注意。

順著聲音望去，他看到了一艘凹形雙層風帆船，她正被牽引船拖向碼頭。

牽引船上的水手急促打鈴，提醒周圍船只避讓。

楊森駐足觀察。

凹形風帆船是典型的捕魚船，甲板占了船只大半空間，用以承載盡可能多的漁獲。

有經驗的水手可以依據海鳥數量判斷收獲程度。

漁獲越多，想趁機飛下來不勞而獲的海鳥就越多。

而此刻，這艘船的上空跟著一大群海鳥。

5分鐘后，船只成功觸岸，十幾位碼頭工人通過舢板涌向船只。

工人們齊心協力，將甲板上鋪著的油布掀開，顯露出一條足有20米長的鯨魚。

用風帆船捕鯨？

楊森眼睛微瞇，感到驚奇。

他看過一部關于捕鯨的紀錄片，知道大部分捕鯨船是由蒸汽或柴油驅動的船只。

用風帆船捕鯨不僅非常危險而且效率低下。

當然，這個世界存在著非凡，也許他們有特殊的捕鯨技巧。

楊森搜尋著船只的特殊，很快，一名深藍頭發的男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的臉部線條非常硬朗，同樣深藍的眸子上有粗獷的眉毛。

一看就很能打...

楊森在心理調侃了一句。

“非凡者會跟隨捕鯨船出海嘛？”

他向身旁同樣好奇張望的麗莎問道。

“是的，船...哥哥，據我所知，希羅的【漁夫】和納維亞的【引雷者】特別適合海上環境。

其中，【引雷者】非凡者由于脈絡特性影響，多數長著藍色的頭發，您看的那個人應該就是為捕鯨提供幫助的非凡者。”

果然如此...

楊森默默點頭。

這個世界捕鯨不靠先進生產力，靠非凡。

難怪蒸汽機已經發明并應用，卻遲遲未能進入航海領域。

這算什么，行業壁壘？

楊森看著那個藍發男子笑了笑。

埃蒙被他突如其來的笑容嚇得心跳漏了一拍。

拉了拉衣袖后，他摸了摸腰間的匕首，走下舢板。

盡管楊森和麗莎換了尋常的服飾，他還是一眼就從人群中捕捉到了兩人。

尤其是輕揮布扇的麗莎，她在人群中就像一顆璀璨的明珠，牢牢吸引著他的目光。

可惜...名花有主了...

埃蒙默默搖了搖頭。

麗莎一直挽著楊森，這是再明顯不過的信號了。

不過埃蒙并未有多失望，楊森氣質非凡，他與麗莎一看就很般配。

埃蒙不再理會這突然的插曲，快步離開碼頭。

他有極其重要的事情向德雷克大人報告。

楊森帶著麗莎向帆船走去。

他還沒在現實生活中看過鯨魚，因此想過過眼癮。

雙方距離逐漸拉近。

看著迎面而來的楊森，埃蒙發現他是個標準的紳士，于是向他行了一個點頭禮。

楊森愣了愣，這是他在大陸收到的第一份善意，因此微笑著向他還了禮。

一個月后，面對萊布梅市屬法院的法官大人，埃蒙·奧爾將會回想起船長向他走來的那個遙遠中午，并且慶幸自己當時有禮貌。

不過，這是以后的事了，現在楊森只是個想獵奇的紳士，而他還是德雷克大人的手下。

雙方很快擦肩而過。

楊森停在碼頭邊上，好奇打量血跡斑斑的鯨魚：“這是什么鯨？”

“嗯...哥哥，這是南域小須鯨，在須鯨物種里體型最小。

它們活躍在大陸東南側的海域，體內的肉和油并不多，不過數量龐大，也最容易捕獲。”

麗莎沉吟片刻，給出答案。

須鯨？

望著這頭下顎長滿條紋的鯨魚，楊森總感覺自己聯想到了什么，可念頭卻模模糊糊。

糾結一會后，他放棄了思考。

要干的事情太多，想不起是哪件了......

楊森苦笑了一下，微不可見地搖搖頭，繼續向下城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