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看了眼三樓的窗戶，約瑟夫咽了口唾沫，冷冷看向貝西：

“你到底想干什么？”

作為一名虔誠的希羅信徒，他并不懷疑非凡者的存在，尤其是被“血腥威廉號”襲擊過后。

他現在可以確定貝西也是一名非凡者。

貝西推了推眼鏡，微側腦袋：“采訪。”

......

萊布梅下城區，莫托夫咖啡館。

小約翰趴在桌上，好奇地看著路上跑的奇怪交通工具。

它只有兩個輪子，卻能夠平穩站立，甚至還能帶著使用者前進。

貝西敲了敲桌面，湊到小約翰身前，用誘惑的語氣說道：

“這是蘭斯大帝發明的兩輪車，想要嗎，小伙子，只要你詳細說出海上的遭遇，我就送你一輛。”

基礎版的...

她在心里補上一句。

基礎版的兩輪車售價2金鎊16蘇克，帶鈴鐺和減震系統的豪華版則要整整4金鎊。

這并非是她克扣采訪經費，報社那邊只給了她3金鎊。

進入第五紀后，詭異的自然環境不再出現，人們生活逐漸走入正軌。

兩輪車，蒸汽機，工廠，大都會......

種種新事物引領著時代的潮流，過去傳統的“使徒大戰虛空”故事不再吸引眼球，人們更喜歡那些關注社會現實的作品。

《靈異秘刊》銷量持續下滑，她這個撰稿人也好不到哪去。

要不是《消失的蘭斯大帝》一直能夠多少賣點，她甚至有考慮過轉行的事情。

小約翰把腦袋別過去，沒有理會貝西的問題。

除了母親和約瑟夫，他不想和任何人談論“舊日號”的事情。

貝西也不氣餒，轉頭看向坐他旁邊的約瑟夫。

“聽說你這次出海沒了一艘船，我很遺憾。”

“謝謝。”

約瑟夫聳了聳肩，禮貌道謝，沒有接過她的話茬。

說明來意后，貝西請他們來到這里進行采訪。

他本想拒絕的，但考慮到對方是非凡者，還是應承了下來。

畢竟，他真的很怕死。

況且，目前而言，貝西并未表現出敵意。

“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嘛先生，有關舊日號的消息一直很受歡迎，哪怕是今天。

到時候你肯定會獲得一大筆感謝費！

我可以向你保證！”

貝西繼續動之以錢。

約瑟夫喝了一口她買單的咖啡，將同樣是她買單的三明治遞給小約翰。

沉默片刻后，他說道：

“可以，但我有個條件。”

貝西將三明治上的心疼目光移開，看向約瑟夫：

“請說，先生！”

“你們要在報道開頭就說明，這是未經考察的傳聞。”

他想故意混淆真實情況，讓別人誤以為他想出名，因此才編造了一系列“遇見舊日號”的事情。

聽到這個條件，貝西雙臂環抱，向椅背靠去，皺眉看著約瑟夫。

這看起來沒什么，別的出版社可能會答應，但《靈異秘刊》不行。

作為一本正兒八經的“掛牛頭賣豬肉”雜志，這么做非常愚蠢。

盡管現在《靈異秘刊》銷量下滑，但也不是沒有銷量。

它一直有固定的讀者群體，那些中產階級的女士。

由于維托瑞安女王的以身作則和號召，絕大多數結婚的女性過起了相夫教子的生活。

出于普遍的道德規范，她們的娛樂方式少得可憐，基本上就是組織一下鄰里之間的下午茶話會。

記載刺激詭異報道的《靈異秘刊》成了她們解悶的好幫手。

除此以外，一些獵奇的普通人也會購買《靈異秘刊》。

在非凡者日漸從公眾視野消失的今天，他們通過刊物里真假參半的報道揣摩非凡世界樣貌，從中獲得參與感和滿足感。

無論是中產階級女士還是非凡門外漢，吸引他們訂閱《靈異秘刊》的核心原因都是故事的亦真亦假。

而約瑟夫的條件會讓故事失去那層神秘的面紗，貝西不是很想答應。

“這是個苛刻的條件，先生。”

約瑟夫撇了撇嘴，也不說話，伸手叫來服務員，又點了一個三明治，帶培根的那種。

這一幕看得貝西有點捉急。

繼續僵持五分鐘后，她搶在約瑟夫再次伸手前說道：

“好吧好吧！你贏了！先生！

不過我要買斷你的采訪，你必須拒絕其它報社的邀請。”

約瑟夫吃掉最后一口三明治，擦了擦嘴：“沒問題。”

......

10分鐘后，濱海公寓302房。

貝西將速記本放在大腿上，數了數旁邊桌上的鋼筆。

1，2，3，應該夠了...

她點了點頭，看向坐對面的約瑟夫，示意他可以開始講述了。

約瑟夫從回憶中抽身，瞥了一眼身旁的小約翰。

深吸一口氣后，他說道：

“你知道的，除了凱爾特教廷和漢諾威帝國外，大陸上的其余勢力并不重視海上貿易。

這給了我們這些私人船長發展的空間。

但與此同時，監管缺失，海盜橫行，他們動不動就搶劫我們，那群狗娘養的...”

約瑟夫越說越激動。

“呃，等等，先生。”

有著豐富采訪經驗的貝西放下鋼筆，作暫停手勢。

“我們可以跳過這段直接說遭遇嘛？”

“噢，好的。”

約瑟夫松了松衣領，想了一會后說道：

“事情要從一次再正常不過的航程說起。

那天我從喬治維夫出發，運載煤炭和鐵礦，沿著偉大航路前往班森...”

“偉大航路？”

“唉，現在人們注意力都不在海上了，你們年輕人連這個都不知道...

總之，這是一條環繞大陸的安全航線，可以躲避暗礁與漩渦。”

“好的，請繼續...呃，等等。”

貝西問道：“這條航線是什么時候發現的？”

“第五紀末期，怎么了？”

“沒事，請繼續。”

貝西一邊搖頭，一邊在本子上寫道：

偉大航路在第五紀末期被發現，那個時候也是蘭斯大帝消失的時間，也許可以考慮將兩者聯系在一起，增加報道的傳奇性......

“咳，我說到哪了，噢，對了，班森。

萊布梅是距離班森最近的港口城市，我們原計劃在這里卸貨。

但11號晚上8點開始，海上下起了很大的雨。

我的瞭望員根本沒有發現身后跟著一艘海盜船，血腥威廉號。

這群該死的海盜應該很早就盯上我們了，故意等著這個時間，這個天氣...”

“為什么？這不浪費時間嘛？”

“你沒跑過船，當然不理解。

我們當時已經進入凱爾特教廷的管轄領域了，那些海盜也只能挑這么個時機襲擊。

不然，他們有被巡洋者捉到的風險。”

“巡洋者？”

“凱爾特教廷和漢諾威王室聯合成立的艦隊，負責保護漢諾威的官方商船。

雖然我還沒加入‘帝國貿易者’計劃，理論上不受保護，但干海盜畢竟是個腦袋別褲帶的活，他們非常謹慎。

總之，他們對我們展開了襲擊......襲擊過程我可以不說嗎，我不是很想談論。”

貝西挑了挑眉：“那可不行，讀者要看的就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