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三坪沒那么狹隘，蔣觀提出購買版權，本就是件好事。

當初，霍建啟要拍《那山那人那狗》，在兩家制片廠是過了會的，結果沒想到，電影拍出來，連本都沒回，贊同的人，也跟著吃瓜落。

后來，中影兼并北影廠，這個缺口就落到集團身上。

現在有人補虧空，他高興還來不及，自然只有一力促成的心思，沒有半分從中作梗的想法。

做成了，他臉上也有光。

不過，出于謹慎，韓三坪沒有滿口答應。

“錢的事情不著急，先說說你的打算。”做決定之前，韓三坪想先搞清楚問題，再評估一下將來可能造成的影響。

“韓董，再多說，您可得替我保密。”蔣觀壓低音量，神秘兮兮的說道。

牽涉到保密，尹立坐不住了：“你們談，我還有事情。”

等他出去之后，韓三坪才道：“你小子又打什么主意，說來聽聽。”

“您聽了就得保密，到時候保證，把版權也得賣給我。”成不成的，蔣觀把丑話說前頭。

韓三坪好奇勁兒上來，現在只想知道蔣觀的打算，自然無不應允。

“韓董，我以為，霍導的這部片子，和鬼子那邊的電影風格存在相似之處。”蔣觀這才透出心中的一點想法。

“所以，你想把片子賣給那邊？”韓三坪很容易順著往下猜想。

“不是賣，我打算委托發行。”蔣觀擺擺手，說出打算好的方案。

“估計票房能有多少？”韓三坪突然問道。

“不好說...”蔣觀口風很緊。

“賣高了，集團這邊不好交代。”韓三坪也有自己的擔憂。

“國有資產流失？”蔣觀當然明白其中的關鍵點。

“我就說你小子聰明！就是這個道理！”韓三坪一拍大腿贊賞道。

“那我不管，反正您已經答應了，要把片子賣給我。”理解歸理解，不過蔣觀堅持要按照口頭約定履行。

“票房估計不低吧？”韓三坪看蔣觀的反應，一樣能判斷票房。

“高不高，低不低的，反正跟您也沒關系了。”蔣觀堅決不松口。

“商量商量，有沒有其他法子？”韓三坪好聲好氣的說道，換成其他人，他翻臉也就翻臉了，能奈他何。

但是，蔣觀不一樣，他背后有譚培生！

當然，這還只是一方面。

更關鍵的，蔣觀很年輕，他的才華，又已經彰顯出極大的價值。

為了點公家的錢，得罪像蔣觀這樣人，在韓三坪看來，不是很劃算，能談還是盡量談。

“看您想要什么？”蔣觀待價而沽道。

“集團現在缺錢。”韓三坪劃出道，要從里面分走一塊。

“錢的問題好解決，關鍵您準備拿什么交換？”摸清楚韓三坪脈門，蔣觀也順勢改變策略。

韓三坪啞然，中影剛組建，內部還沒有完全理順，他手上哪有什么資源！

“要不這樣吧，韓董，片子的版權還是正常轉，但是簽合同的時候，委托給中影聯合發行，您覺得怎么樣？”蔣觀的意思就是分錢。

他先出錢保底，把《那山那人那狗》的虧空補上，等海外發行賺了錢，再分給中影一筆發行費，如此，他能賺錢，中影也過得去，順便還能落個人情。

“你這是明晃晃的腐蝕拉攏干部！”韓三坪一下就看出蔣觀的用心，偏偏恰到好處，砸在他的心趴上，他還不得不接受。

“都是為了公家，咱們之間一點私利都不涉及，哪兒來的拉攏腐蝕。”蔣觀笑著反駁道。

“沒其他條件？”天上掉餡餅，韓三坪不敢吃，又問了一句。

蔣觀搖搖頭，沒再說什么。

“你小子，我是越來越看不透了！”韓三坪指著蔣觀吐槽一句。

“誰讓我沒個好爹...”蔣觀幽幽感嘆道。

“去吧，過幾天來簽合同。”韓三坪不想聽這些，直接把蔣觀打發了。

沒有人會嫌錢多，除非這錢砸手，他拿不住，拿不穩，只能分潤出去。

跟韓三坪繞圈子，是蔣觀故意為之。

海外發行電影，沒那么容易做，最后還是要依靠中影。

但如果一上來就奔著目標談，很容易引起韓三坪的疑慮，什么口頭協議都沒有，萬一他裝糊涂打太極，蔣觀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先把話說前面就不一樣了。

固然，韓三坪依然可以選擇反悔，拋開蔣觀自己干，但多少會有心理負擔，也會有隱患，更何況尹立當時還在。

得到和代價，要細水長流，還是要一錘子買賣，這個決定并不難做。

……

尹立也確實沒讓蔣觀失望。

他前腳出辦公室，后腳就撥通霍建啟的電話。

“老霍，你的好事兒來了，得請客！”兩人老同學，現在又變成同事，尹立上來就要宰一頓。

電話那頭，霍建啟還郁悶著，悶聲道：“我能有什么好事兒？”

“去年上的那部片子，有人要買版權，韓董正在跟人談。”當時在辦公室里，蔣觀只說后面的內容要保密，尹立下意識判斷，前面的話，并不是什么秘密，于是全都轉告霍建啟。

“版權是集團的，跟我已經沒關系了。”霍建啟聽了這消息，心思一動，也就只動了一下。

“你怎么那么糊涂！”尹立恨鐵不成鋼道：“人家說的是片子，看中的當然還有你這個人！你也不想想，這年頭能花錢買那種片子的人，會拿不出錢拍電影嗎？”

中影缺錢，韓三坪已經說過了，但制片廠不缺人，能從外面找到錢，就能有戲拍。

“那就聊聊？”霍建啟也反應過來。

“我約一下，到時候我請客你付錢。”事情說好，尹立不忘捅老同學一刀。

“沒問題！”霍建啟答應的很豪爽。

……

蔣觀還不知道，他已經被人盯上了。

回到公司，紀祥第一時間找他匯報工作。

“哥，之前要買咱投資的券商查清楚了，東北那邊的叫石鱈，好像門道挺深。”自打蔣觀安排他調查之后，紀祥一刻都沒松懈過。

后來資金陸續到賬，做事情也更加方便一些。

“這樣，你約一下許董，讓他來趟京城，其他的先不要跟對方接觸。”牽涉的人比較敏感，蔣觀不想跟這樣的人沾上一點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