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烤大排檔，煙火氣十足。

屋內，一百寸的等離子電視清晰無比，播放的是金牛獎頒獎典禮。

舞臺上。

帥氣小鮮肉笑容燦爛，嘴角都快裂開了花。

手中的獎杯在燈光下熠熠生輝，晃的人有些睜不開眼。

電視下方，正對面不遠處的位置。

兩個二十四五歲的年輕人相鄰而坐，只是表情卻截然不同。

“咱們都快畢業了，林子，你之后準備干點什么？”

推杯換盞。

左邊的年輕人染著黃頭發，長發垂肩，面上有些憂郁和放蕩不羈的味道。

只是，當他看金牛獎竟然頒給一個小鮮肉后，頓時滿臉不忿、嘴里一刻不停，問候著金牛獎的評選人員的同時，還在與身旁同伴交流。

“林子，你說是不是？”

“這些家伙什么眼神兒啊？！”

“啥也不是！”

“就這小鮮肉，拍的什么鬼玩意兒，竟然能拿影帝？那演技，連特么我前幾天泡的一年級學妹都比他強了無數倍，太爛了！說面癱都是在抬舉他，這特么也能拿影帝？！我呸！”

“他算什么啊他？他憑什么啊他？林子你看，對面的演員席，我靠了，黃影帝、劉影帝他們、陳影后···我就艸了！”

“他們哪個今年的電影不比那破十八歲的夏天好看一千倍？結果他們只能陪跑？我***個大***!”

他跟個機關槍似的，一開口就停不下來。

被喚作林子的年輕人，卻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憑他們小鮮肉‘帥’啊，憑他們的女粉絲多啊，憑他們就是流量啊，還憑什么？”

“狗子，你該不會這都不明白吧？”

‘林子’有些憂郁，帥哥一枚，尤其是那劍眉星目，一雙眸子十分深邃，那略顯憂郁的眼神宛若能讓人陷進去。

若是以顏值而論，戴上口罩滿分，不戴口罩約莫九分半。

‘狗子’一窒，罵了一句去特么的，隨即又低聲道：“還有那最佳電影配樂獎，竟然也特么是一個小鮮肉唱的，我靠，周天王都在臺下坐著呢，還有好幾個歌王歌后、新生代實力派都給電影獻唱了，結果···”

“行了，你再罵有什么用呢？”

林子搖搖頭，不想談這些。

‘狗子’怒了：“沒用就不能罵了？你還不讓我發泄發泄？”

“要我說，就是觀眾辣雞，有這么多辣雞觀眾、辣雞粉絲，這些小鮮肉才有這么多流量，要是換了我來當導演，絕對不會用這些屁的小鮮肉，先找兩個影帝，我就不信拍不出好電影！”

林子嘴角一扯：“天真。”

“有影帝就有好電影？好吧，就算真像你想的這么簡單，但是難道好電影就一定賣座嗎？”

“拍電影很大程度上是資本的游戲，你電影再好，不賺錢人家憑什么請你？”

“···我請不行嗎？”狗子越說越氣：“如果我是導演，我絕對不碰小鮮肉！不碰所謂的流量明星！”

“哦，是嗎？”林子掰了掰手指：“那我問你啊狗子，如果你是導演，我是資本，你不用流量我就撤資，甚至我找你拍這部電影就是為了捧紅我手里的流量，你怎么辦？”

“我再問你，如果你用流量，哪怕劇本是狗屎、閉著眼睛拍出來都能撈金，而用實力派卻無比艱難，從劇本到演員、服裝道具、拍攝、后期···一切的一切，全都要難上十倍、百倍，花的時間也是這樣。”

“如果你是資本家，你怎么選？”

“···”

狗子張嘴就要反駁，但仔細一想，卻沉默了。

自己大可以說自己能堅持，自己選擇后者，但是一個真正的‘資本’···會怎么選，還用說么？

嘴硬有什么用呢？

“那歌呢？！”

“擦！天王天后們的歌，實力派的歌，不比這些只因歌好聽？”

“那肯定更好聽，但是還是一個道理，人家弄坨屎都有人買單，干嘛要費心費力還冒著風險去做一道美食？”

“可是他們···”

狗子又要反駁，但話到嘴邊突然反應過來：“你特么的！”

“林子，你有毛病是吧？今天怎么老是跟我唱反調？”

“喜歡問我是吧？那我也來問你，你作為一個觀眾，是想吃屎還是想吃肉？！想看真正的好電影，還是看那群小鮮肉無論拍什么類型的片，結果都是在談情說愛？”

林子笑了。

“你這不是屁話么？”

“我這個人吧，嘴刁，肯定吃不下去那什么。”

“那你特么處處潑我冷水？你丫毛病？”狗子呲牙。

“所以啊···”

林子斂去笑意，正色道：“茍新。”

“什么？”

茍新一愣，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你突然叫我名字，我還真有些不適應。”

“你不是問我畢業之后準備干什么嗎？我的意思是，跟我合伙吧，咱們一起干！”

林子臉色更加嚴肅：“抱怨有什么用呢？”

“與其在私下里抱怨、謾罵、不忿，倒不如自己用實際行動去證明。”

“我們自己拍！”

“他們拍流量，我們拍故事，真正用心的好故事！”

“我相信，絕大部分觀眾，其實能分得清好與壞，只是很多時候，他們沒得選。”

“與其只能嗶嗶賴賴，倒不如自己擼起袖子加油干。”

“在臺下罵娘？”

“我更喜歡站到臺上去，讓別人罵。”

說到這里，林子緩緩低下頭去，喃呢道：“也或許，是被萬人稱贊。”

視線，隨之模糊。

林子···林燦陷入回憶。

他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在三年前穿越而來。

穿越前，他是地球人。有意思的是，雖然大學和研究生都是學的音樂，但畢業后，卻陰差陽錯成了演員，后來，還混成了一個小導演。

拍了十幾部電影，總票房也有五六十億。

在外人看來風光無限，但他自己，卻并不開心。

因為，他拍的就是‘流量’！！！

劇本？故事？后期打磨？？？都是一坨那什么。

但就算是如此，他依舊能賺不少，這就是資本，這，就是流量。但這并不是他想要的。

多少次午夜夢回，林燦也想過去拍自己想拍的、拍真正的電影、注重電影本身，而不是‘流量’，尤其是在那些真正的好電影接連出現以后，更是讓他心潮澎湃，久久不能自已。

但可惜的是，當初的選擇造就了如今的結果。

早已陷身泥潭，在時代洪流的裹挾下，想退，也退不出來了。

球2上映的那天，林燦看完后，久久不能平復激動的心，為國內電影工業的進步感到由衷的開心，同時，他也很羨慕郭導。

也就是那一夜，他喝了爛醉如泥。

再醒來時···

依舊叫林燦，卻換了一個世界。

甚至不是平行世界。

這個‘藍星’，體積比地球大了三倍有余，人口破百億···

而這個世界的林燦，孤家寡人一個，好在勤奮好學、也肯努力，靠著獎學金和助學金考上了東方古國帝都電影學院，接著，又勤工儉學，考上了該院導演系研究生。

如今，畢業在即。

好基友···嗯，應該說鐵哥們兒茍新，一個小富二代。

平日里放蕩不羈，臨近畢業了，卻是惆悵的很。

于是乎，便拉著林燦來了燉啤酒小燒烤，卻不曾想看到金牛獎頒獎典禮，有了剛才這一幕。

只是，在此刻的林燦心中，卻只有一個想法。

“前世，面對時代的洪流，我退縮、屈服了。”

“但這一世···”

“我想盡力而為，做自己想做的。”

“僅此而已。”

“我也不奢求自己能成為改變一切、成為無數觀眾心中的白月光。”

“但至少這一世，我要成為自己的白月光。”

“林子？”

“林子？”

啪啪啪！

肩頭被拍響，林燦從回憶中驚醒，對面的茍新呲牙咧嘴：“你小子是認真的不？！”

“認真的？”

“當然。”

林燦點頭：“比珍珠還真。”

“看你這表情，我信了。”茍新的表情逐漸興奮，興致高昂：“他媽的，干了！！！”

“以我的才華，你的顏值！！！”

“我就不信，咱們干不出一番事業，拍不出好電影來！！！”

“是是是。”

看著高亢的狗子，林燦搖頭一笑：“不過你得低調點，而且，咱們得做一些準備工作。”

“什么準備工作？”

“咱們現在就去！”

茍新當即起身，拉著林燦就要走。

這家伙，還是這么著急。

林燦調笑道：“頒獎典禮還沒完呢，不看了？”

“還看個雞毛看！爭取明年咱們自己登臺！明年不行就后年！”

“你還沒說呢，做什么準備工作？”

茍新一溜煙跑去付了錢，拉著林燦離開。

途中擼起袖子，秀著他那結實的肱二頭肌：“看我這肌肉，茍爺我什么都能干！”

“當然，就是給茍爺我安排兩個女演員試床戲，茍爺我也絕對不會含糊。”

“你特娘的，正經不超過三分鐘是吧？”

“不過認真的，現在需要你做的，還真有兩件事！”

“說！”

“首先，錢。”

林燦搓了搓手指：“三軍未動糧草先行，咱們要拍電影，首先得有錢。”

“我你是知道的，上學都靠勤工儉學和助學金，這個~”

“好哇！”茍新頓時叫道：“我就知道你小子跟我在一起是圖我的錢！！！”

“滾犢子！”

林燦踢了這小子一腳，又道：“第二件事，是你這頭發。”

茍新什么都好，就是這頭發，太非主流了些。

在學校里無所謂，但是要自己做事兒，尤其是跟人談生意，這樣一頭‘屎黃色’長發，就著實有些不合適了。

“靠！”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身體發膚受之父母？”

“你知不知道這一頭秀發對而言意味著什么？！”

“其他的都行，剪頭發沒門兒！”

茍新十分抗拒：“那什么，錢的事兒，明早給你答復。”

他跑了。

留下林燦，輕輕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