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山傲和段小樓坐在賭場內的舞廳。

此時舞廳正有大腿舞的表演，舞者是白俄女子，這些人曾經也是沙俄貴族，俄國十月革命后，他們中不少流亡到了天津，迅速落魄，淪為舞女。

“你知道八卦為什么會有程式、尹式之分嗎？”

鄭山傲聚精會神，看著那三個在臺上表演的白俄女子，問向段小樓。

段小樓搖搖頭。

鄭山傲繼續道：“因為在學八卦掌的時候，師父都是分開教徒弟的，徒弟之間不準互相交流，遇到不懂的，也只能自己悟，每人側重點都有不同，這便形成了程式、尹式。”

段小樓道：“所以，這也是規矩？”

鄭山傲不答，吸了一口雪茄，又問道：

“今日踢館，你定是勝了，而且是大勝。”

段小樓看向鄭山傲道：“何以見得？”

鄭山傲笑道：“不勝，或者小勝，你都不可能結束后立刻就來見我，唯有大勝。況且，我剛剛見你走路的身形姿態，比起之前，更是挺拔三分。”

段小樓這才發現，原來自己的這位師伯，除了武癡的純真外，也有老江湖的狡猾。

鄭山傲指著前方舞臺：

“我曾帶陳識來過這里，叫他看這白俄女子的步伐，天道不獨秘，格魯吉亞舞裙下，步法跟‘八卦走轉’居然是同理。

這嚇壞了我，如果我們再不教真的，洋人早晚會研究出來，我們的子孫就要永遠挨打了。”

段小樓默然，華夏武術曾走在世界武學的前面，領先不知凡幾，可在他穿越前，格斗術一直在蓬勃發展，日新月異，而傳武早已沒落。

“在天津，這是個出師父不出徒弟的時代，天津的名師們不會違反規矩，否則會被各自的門派討伐，但是你不一樣。”

鄭山傲看向段小樓，只是重復著：

“你，很不一樣......”

他的眼神段小樓沒看懂，有些嫉妒，但更多的是期盼。

“段兄弟，你居然在這里？”

此刻，一道聲音傳來，段小樓和鄭山傲循聲望去，一位青年，穿著軍官服，走了過來，后面還跟著不少隨從。

“漢卿兄？”段小樓和鄭山傲都站了起來。

“坐坐！”張學良壓壓手，順勢要坐，就在他俯身之時，旁邊人已經迅速無聲的拿過了一個椅子，正好放在他身下。

“聽說今天你去踢館，一招就把人家館主踢暈了？”張學良點了一瓶紅酒，笑著對段小樓說道。

鄭山傲此刻還是呆滯的，他還不知道自家這個師侄居然還認識張學良，而且看起來交情很深的樣子？

段小樓聳聳肩：“我已經告訴他，我拳重，可是他不聽。”

張學良感慨道：“王師傅以前曾在陸軍講武堂做過教師，曾展示過他的十二路譚腿，算得上千變萬化，沒想到在你這里卻不堪一擊。”

段小樓又指著鄭山傲介紹道：“這位是我的師伯，他曾和我講，武術的未來，在軍界。”

張學良倒是有了一些興致，三人剛聊了一會，可就在此時，他們所在的一樓舞廳中，竟然傳出爆炸聲！

“轟”的一聲，磚瓦橫飛，一陣灰塵撲面而來，整個舞廳頓時混亂起來！

到處都是男男女女的尖叫聲，無數人大喊著“HELP”，跑來跑去。

張學良的隨從連忙掏出槍來，高聲道“保護將軍！”

那煙霧中竟然沖出了10人左右的隊伍，全都拿著手槍，見人便射！

“將軍，快走！”三個侍衛護送著張學良，沿著走廊離去。

其余人則與槍手激烈交鋒。

張學良走向北安里俱樂部的大門，一邊怒道：“怎么回事？”

其中一個侍衛道：“殺手的目標好像是我們，到底是什么勢力還不清楚。”

眾多舞廳中的賓客，也在跑向門口，兩方人都在這一個走廊之中。

這三個侍衛手槍已經拿了出來，誰也不肯定，這些外逃的賓客中是否藏著殺手。

越接近門口，人越擁擠，幾個人高馬大的英國壯漢揮舞著手肘，拼命向前擠著，一點都看不見女士優先的紳士風度。

“啪！”一聲清脆的槍聲響起，張學良背后的一個侍衛倒下。

“砰砰！”另兩個侍衛直接還擊，后面的那個槍手面部中彈，倒在地上。

門口這些人更慌張了，不少人像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跑。

其中一個金發女人不小心撞在了一個侍衛懷里，這侍衛剛要把她推開，卻只感到肝部一陣劇痛，渾身力氣飛快流逝。

這侍衛勉強低頭一看，卻是一只三棱刺，刺進了自己的身體。

這女人拔出武器，一個翻身，只見寒光閃過，另一個侍衛的脖子出現一道血痕。

張學良大駭，連連道：“你要什么，我都能給！”

那女子卻不說話，三棱刺又一次刺向張學良，從下而上，直奔他的下巴！

關鍵時刻，一只拳頭打向這女子，這女子渾身一顫，三棱刺已經近乎抵在張學良的下頜，幽幽綠芒閃動，一看就是涂有劇毒。

但她已無力再捅，她的太陽穴被一拳正中，這拳極重，她卻沒被擊飛出去，所有的力量全部由脆弱的大腦承受，若是有人解剖她的腦殼，就會發現里面的大腦已經成了一團漿糊。

原來段小樓已經趕到！

他扣住張學良的肩膀，略微用力，快速道：“不能出去，外面大概設計好了天羅地網，走，我們回舞廳！”

張學良也從慌亂中恢復過來，他自幼熟讀兵法，冷靜下來后，也同意了段小樓的說法。

此刻的舞廳只有硝煙彌漫，槍聲已經消失，一些尸體橫七八豎，有的是張學良的隨從，有的是殺手。

段小樓帶著張學良坐在舞廳角落。

附近一下子安靜起來。

這時一個人影從煙霧中漸漸浮現，張學良不由自主的舉起手槍。

“不要緊張，這是我師伯。”段小樓道。

他又對鄭山傲道：“師伯，現在情況如何了？”

鄭山傲走來，說道：“這群刺客很厲害，和張將軍的隨從拼到了最后，還剩下幾個傷者。我想控制住一個，可這些人都立刻服毒自殺了。”

原來，當時舞廳被炸開后，段小樓和鄭山傲第一時間躲在一邊，觀察局勢，討論了幾句話后分開。

段小樓來尋張學良，鄭山傲則嘗試看能否渾水摸魚。

“現在門口和墻外都有危險，最安全的地方，反而是這里，”段小樓慎重道：“一動不如一靜，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安心等待。”

張學良狼狽的坐在塵埃里，面色陰沉，心中憤怒如荒草蔓延，仿佛只要一個火星，就能燒碎整片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