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大石聽了這話，不由地恍惚起來，他怔怔的走出大門，一直走回了家，依舊沉浸在這個巨大的轉折中。

此時蕭塔不煙進來，見了他恍恍惚惚的樣子，詫異地問他：“你今日去普賢女姐姐那里，可是商議得不順？”

耶律大石回過神來：“啊，啊——哦，沒什么！”

蕭塔不煙皺眉：“你今天怎么了，不對勁?！彼ッ纱笫念^，耶律大石一驚，往后一縮，避過了。

蕭塔不煙問他：“大石，你沒事吧?！?

耶律大石卻似嚇了一跳，道：“我，我沒事?！彼ь^看蕭塔不煙，其實絕大多數時候，他是看不到蕭塔不煙穿的是男裝還是女裝，只知道這是他的好兄弟。如今看著蕭塔不煙身著女裝，竟也是個頗為美麗的姑娘，心中詫異，不由問：“塔不煙，你什么時候開始穿女裝的？”

蕭塔不煙詫異：“你離開中京以后，經普賢女姐姐勸說，我就試著日常穿女裝了，這次你從春州回來，我就一直是穿女裝的?！?

耶律大石哦了一聲，又不語了。蕭塔不煙于他，就像長在自己身上的一條胳膊，天天見著，長成什么樣已經是沒有感覺了，只是從小到大，只要他回頭時，她一直都是在，一直都是如此靠譜。小時候蕭塔不煙或許給他惹過一些麻煩，只是那些都是小麻煩。而他自入燕王府之后，惹了多少大麻煩事，卻大都是蕭塔不煙與他一起面對，甚至幫他解決的。

他想象小時候，蕭塔不煙在街面上的橫行霸道，想到她被叫做瘋子塔山背后的心酸，她從小就沒多少人疼愛，母親是個瘋子，她才幾歲不得不靠在街面上搶劫來生存下來。他想起這么多年來，蕭塔不煙一直帶著眾兄弟幫助于他，忽然間，他想起那一年喝醉之后看到的沐浴場景……

耶律大石的鼻血忽然就這么無端的飆了出來。

蕭塔不煙一看，嚇了一跳，忙去扶他：“大石，你怎么了？”

耶律大石忙支唔道：“沒，沒什么，想來這幾天吃的東西太熱了，有點補過頭了。”

蕭塔不煙不疑有他，只道：“還是松山那幾個家伙沒分寸，亂給你吃補藥，回頭我罵他們去。”

耶律大石心虛，道：“也不怪他們，他們也是好意，是我自己沒注意。”

蕭塔不煙走了，這一夜，耶律大石又做夢了，夢到的，還是那一夜的情景，他又見到了塔不煙，而這一次，不象以前那樣夢到對方轉過臉來之前就醒了，這一次，他看得清清楚楚，那就是塔不煙的臉。

過了幾天，他的傷好了些，他就去看蕭塔不煙。

蕭塔不煙有些詫異：“怎么今天這么有空？”

耶律大石道：“一直是你在陪著我做這做那的，我也想陪陪你?！?

蕭塔不煙失笑：“我有什么好陪的。”

耶律大石問她：“你日常做什么？”

蕭塔不煙道：“日常？不就是看書、練功、打人和收保護費嘛。”

耶律大石道：“你錢也夠了，其實沒必要再去干收保護費這種事。為什么不換回女裝，過自由自在的日子。”

蕭塔不煙卻道：“這就是我最喜歡的生活方式。我喜歡這條街，喜歡走在這里，吃著他們遞給我的東西，然后揪出個別不長眼的東西揍一頓。我不干，自然有別人來收他們的保護費。如果這條街變成別人在那里吆三喝六，我可不舒服?！?

耶律大石輕嘆一口氣：“這些年，你跟著普賢女姐姐，難道一點也沒被她薰陶出一些改變來嗎？”

蕭塔不煙道：“那自然是有的，她讓我看許多書。讓我看到世間不止這一條街，還有更高遠的事情，與處理事情的方式。她也讓我知道如何遵從本心，我既可以穿男裝，也可以穿女裝。不用倔強，也不用抵制。我縱不再是一個完全的街頭混混，也不可能變成一個完全的后族女人?！?

耶律大石失笑：“對，是我局限了。你就是你，你這樣，也很好?！?

蕭塔不煙看著耶律大石：“你今天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耶律大石：“我，我……塔不煙，你有沒有想過一種可能，就是，就是我們可以一起——”

耶律大石話未說完，蕭塔不煙卻看到了不遠處一行人，沖上去幾步，又退出來，對耶律大石道：“你看，那個人，是不是以前你的那個結義兄弟?！?

耶律大石怔了一下，看向遠處。

遠處，粘罕和完顏宗文帶著一隊女真武士，騎馬走在街道上。

耶律大石喃喃地：“顏宗文？”

蕭塔不煙：“對，你上次回來說，他是女真細作。這王八蛋，早知道我就揍他一頓。對了，你剛才說，什么可能？”

耶律大石看了蕭塔不煙一眼，剛升起的勇氣又縮了回去，搖頭道：“沒什么?！?

初到中京，此處繁華與女真遠不能相比，粘罕眼睛四處看著滿眼新奇，嘆道：“中京城果然是熱鬧繁華，怪不得叔父如此向往。你說，要是我們攻進中京城……”

完顏宗文警惕地阻止道：“粘罕，說話要注意言辭?！?

粘罕滿不在乎地道：“皇帝又不在這里，怕什么？”

完顏宗文壓低聲音：“我們是來辦事的，不是來惹事的?！?

粘罕哈哈大笑，道：“兄弟，你漢書讀多了就是膽子小哈?！彼D了頓，道：“我們是來辦事的，可也是來惹事的?！?

若是不惹出事來，女真往哪里找理由反抗大遼，宣告世人。

然而大遼君臣們，沒有一個想到女真部會如此膽大的，他們還是如往常一樣，帶著傲慢和俯視的態度，接見了女真使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