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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辭別離京

這一夜,耶律大石在家中喝得酩酊大醉。蕭塔不煙一直陪著他。

耶律大石舉壇,一口氣灌下去,好半日才停下,喃喃地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沒用。在這樣的時候,我一言不發(fā),眼看著你、普賢女姐姐,甚至是瑟瑟出來擋在我面前。而我,竟然不敢發(fā)一言,我怕我一出口,就會和他拼命……”

蕭塔不煙喝道:“放屁,你當然不能開口,否則的話,我們跟你一起死也罷了,難道你要讓兀納宰相他老人家為了救你還要送上一條命?”

耶律大石悲痛而狂笑當哭道:“是啊,是啊,我總是有這么多不得已,卻眼睜睜地看著瑟瑟她,瑟瑟她站出來為我們犧牲,瑟瑟,瑟瑟……”他抬起頭來,看著蕭塔不煙:“你說,我們這是為了什么?學得文武藝,獻于帝王家,求的是揮灑才華,圖的是報國安民。可是,這樣的帝王,這樣的行徑,這是為了什么,為了什么?”

蕭塔不煙冷冷地道:“為了什么?為了這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你想當忠臣,可是能當成忠臣的何其難?國破家亡才出忠臣,太平盛世只能出能臣。你這樣的性子,只能當忠臣,當不了能臣。今夜之后,你恐怕留在中京都不可能了。大宋皇帝有句話說得很明白,‘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他今天晚上迫于形勢沒辦法殺死你,可不會讓你繼續(xù)留在中京的。”

耶律大石不住地問著“為什么”,問到最后,他伏案而哭,喃喃念道:“……彼堯舜之耿介兮,既遵道而得路。何桀紂之猖披兮,夫唯捷徑以窘步……”

蕭塔不煙知道他念的是屈原的《離騷》,而此時此刻,也唯有此詩才能夠表達他的心情。

一夜過去。

第二日,宮中諸人,都知道皇帝已經臨幸了蕭瑟瑟。如趙昭容蕭師姑,也只余嘆息罷了。但蕭朵里蘭卻氣得掀翻了早膳,氣恨不已:“吃什么吃,氣都氣飽了!主上居然將那個狐貍精又帶回宮了!怎么就不殺了她呢?”

話音剛落,耶律延禧帶著內侍一腳跨進門來,道:“你想殺了誰?”

蕭朵里蘭大驚,一時竟答不上話來,支支唔唔地道:“主上,我、我——”

耶律延禧冷笑道:“你倒是回答啊!”

蕭朵里蘭眼珠一轉,露出一副楚楚可憐相,道:“臣妾是為主上不平。主上讓我去勸蕭瑟瑟,臣妾就去了,她跪下跟我哭訴自己和耶律大石已經訂親,是被騙入宮,她求我,讓她見耶律大石一面,臣妾見她哭得厲害,動了惻隱之心,便幫他在宮門見耶律大石,但是臣妾沒想到她居然,居然……”

耶律延禧捏住她的臉,冷笑:“沒想到她沒有如你所愿與耶律大石私奔,沒想到她居然回來了,你更沒想到,朕沒有聽信你們兄妹的話,沒殺死蕭瑟瑟,如了你的愿?朵里蘭,別跟我玩這些沒用的把戲,其實你就是想要蕭瑟瑟跟耶律大石相會,讓我盛怒之下殺了二人,讓蕭瑟瑟永遠回不了皇宮。你其心可誅!”

蕭朵里蘭被說穿心事,當下忙跪下,求饒道:“主上冤枉我了。我也是被蕭瑟瑟蒙痹了了。一時她蕭瑟瑟可憐,才鑄下大錯。主上,我承認我是有私心,主上喜歡美女,我只有替您喜歡的,可喜歡上一個心里有別人的,我是替主上委屈。”說著,撫住了肚子,低聲道:“主上,我有孕了,前幾天太醫(yī)才跟我說的。主上,我為您生一個皇子,您喜不喜歡?”

耶律延禧本是要來問罪于蕭朵里蘭,可不曾想到,她居然懷孕了。他是個熬不住的人,撤了草廬之后,就與妻妾們有了房事。只是其他人都有了兒子,也沒有這么迫切需要,于是都注意著避孕。可蕭朵里蘭本來就是想要乘著三年之期懷上皇子,好占有皇后之位的,反而更加用了些助孕之藥,沒想到竟然當真有的。

耶律延禧怔了一怔,若是往日他與蕭朵里蘭要好時,自然是高興的。蕭朵里蘭嫁給他這么多年,只生了個女兒,一直沒能夠生下個兒子。可如今他心里嫌惡了蕭朵里蘭,再加上孝期有孕,哪怕契丹上不講究這個,但終究漢化影響已久,也大損他的名聲。一時不知道是喜還是怒,只嗯了一聲,不知如何是好,轉身徑直走了。

蕭朵里蘭躲過一劫,心里松了口氣,既是得意又是難過,得意于自己消災,難過的是自己好不容易懷上孕,耶律延禧沒有與她一樣歡喜,反而連問都不問過一聲就走了。

想到這里,又是惱怒起來,遷怒于身邊的侍女,這一天之內,遷怒了好幾個侍女出去挨了鞭子。

而次日早朝,對耶律大石的旨意也發(fā)了下來,任泰州刺史,即日上任。

泰州,為東北統(tǒng)軍司駐地,隸屬于中京道,是遼廷控制北方地區(qū)的軍事重鎮(zhèn),本是契丹二十部族放牧之地,因大遼開國之初,黑鼠族累犯通化州,于是在中京往東南六百里,建城居之。城名塔子城,軍名德昌軍,其下轄樂康、興國二縣。

這個地方接近女真部族,離中京頗遠,耶律大石作為契丹族唯一的進士,又是皇帝當年的伴讀,到這種邊荒之地任刺史,顯然是被貶流放,遠離中樞,前途盡無了。

然而耶律大石接旨以后,并無惱怒,只是長長嘆息了一聲。

自他中了進士之后,經常賀客盈門,如今旨意一出,他門口連螞蟻都跑得干干凈凈了。

這時候也唯有蕭塔不煙帶著幾個兄弟,抬了一些酒菜來為他送別。眾人剛坐下,就聽得外頭又有人來,卻正是耶律大石在外頭結交的兩個義兄顏宗文與呼延慶。

見了面顏宗文就說:“大石,皇宮劫人這么危險的事,你也不告訴我們一聲,是不把我們當兄弟嗎?

耶律大石苦笑搖頭:“我當時也不知道會這么危險啊,若是早知道……若是早知道,我肯定更不敢拉你們下水了。”

呼延慶怒目圓瞪,罵道:“這狗皇帝,居然搶臣子未婚妻,這樣的皇帝不追隨也罷,大石兄弟,咱不去泰州做什么刺史了,不如你跟著我云游四海,做個快活的逍遙俠。”

耶律大石搖頭:“為國效忠是臣子的本分,不管主上他怎樣待我,我還是要去泰州赴任。”

呼延慶嘆息:“大石,你的忠心令人欽佩,但是皇帝都是記仇的人。他把你發(fā)配泰州去,那地方鳥不拉屎的,分明是流放嘛。”

顏宗文聽了頓時不高興了,道:“二弟,怎么可以這么形容,什么鳥不拉屎的,泰州也是個好地方,白山黑水之間物產豐富,英雄輩出。我相信大石兄弟你去了那邊以后,可以結交到許多真正的好朋友。”

呼延慶看了顏宗文一眼,意味深長地道:“聽顏兄弟這話,好像對那地方很熟似的。”

顏宗文微微警惕,笑道:“我對泰州是不如你熟,但是我想大石兄弟這樣的英雄好漢,走到哪里都是能結交到很多好朋友的。”

呼延慶笑了一笑,放下帶來的包袱:“大石兄弟,閑言不說,如今天氣轉冷,泰州肯定比這里更冷,我這里給你帶了一些衣物和常用的藥物,當然,我希望你能夠用不上。”

耶律大石接過,感激道:“還是二哥想得周到,小弟不勝感激。”

顏宗文嘆息一聲,道:“大遼如今昏君奸臣當道,連大石這樣的人也會遭到誣陷和流放,可見這世道真是越來越壞了,也不知道百姓能夠有多久安寧。”

呼延慶也嘆道:“宋遼和平近百年,百姓一直安享和平。可如今,在昏君手中,你們說這和平還能夠持續(xù)多久呢?”

耶律大石立刻沉下臉來:“我不想聽到這樣的話,不管主上做了什么,我都不希望聽到別人對他不敬。你們都是我的好兄弟,如今主上剛繼位或有些無行,可我覺得等主上掌控朝政之后,一切都會轉好。我想不會有人去和破壞和平的,否則這樣的人就會是千古罪人。”

顏宗文和呼延慶也默默點頭,互相看了一眼,打個哈哈道:“大石,你多慮了,我們都是與你一般想的,但愿天下太平,我們這些百姓,也能過上安樂日子。”

當下三人又一起對飲起來,仿佛從未有過意見不一似的。

兩人走了,蕭塔不煙看了兩人離去的背影,忽然道:“我總覺得你這兩個兄弟都不是普通人,神神秘秘心思很深。”

耶律大石道:“宗文是漢人,在這里自然比較敏感,所以心事多一點,但是,呼延慶是個豪爽漢子,你怎么會覺得他心是很深?

蕭塔不煙冷笑:“在你眼里誰都是豪爽漢子,誰都沒有心思,好了吧。”

耶律大石無奈的一笑:“你這么說就沒意識了。算了,不說這個了,我找你來也是為了跟你商量一件事情。”

蕭塔不煙問:“什么事情?”

耶律大石道:“就是這次我去泰州的事情。我想了想,松山他們幾個跟我一起走吧。”

蕭塔不煙點了點頭:“也好。他們幾個一起鬧過皇宮門口,就怕蕭奉先他們會報復。你是他們的大哥,他們現在每天游手好閑在上街,也是沒事,倒不如一起去泰州歷練一下。”

耶律大石問她:“那你怎么辦?

蕭塔不煙愣了一下,反問:“什么我怎么辦?難道我不跟你們一起去嗎?”

耶律大石搖了搖頭:“不,你當然不跟我們一起去。塔不煙,你畢竟是個女孩子,此去泰州山高路遠,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來,我們總不能耽誤你終生。”

蕭塔不煙頓時冷笑起來:“什么叫做耽誤我終生?你能耽誤我什么終生?”

耶律大石無奈的嘆了口氣:“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蕭塔不煙搖頭:“不,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你以為你是誰,你憑什么安排我的終身?”

耶律大石嘆息道:“塔不煙,你聽話,我對你娘有過承諾,要照顧你。松山這些糙漢子,跟我到邊城歷練也罷了,你一個女孩子總不能有個著落。京城畢竟是繁華之地,我托了鄭王妃照顧你。也希望下次回來的時候,你已經找到如意郎君了。”

蕭塔不煙冷笑一聲,喝道:“耶律大石我告訴你,我輪不到你來安排我的命運,我是個女人又怎么樣?這么多年我一個人也過來了,誰敢不服?”

耶律大石嘆道:“我是你的兄弟,這么多年來,我也一直縱容著你,實是不對。原以為這日子還長著,慢慢為你籌謀著總來得及,誰曾想事起突然。我如今要去泰州,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來,我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你。你身為女子,總要有個歸處才是。”

蕭塔不煙道:“我早說過,我的拳頭就是我的歸處。便退上一萬步,我真的要有個男人,那也是我看上誰,娶了誰,或者搶了誰,強了誰的。用不著你們來替我‘籌謀’個屁。”

耶律大石震驚地看著蕭塔不煙,半晌才嘆息道:“你說得是,竟是我錯了。”

蕭塔不煙冷笑:“你的錯確了,我跟你做了十幾年兄弟,不是跟你做了十幾年女人,輪不到你來安排我。”

耶律大石無奈嘆息:“我怎么會這么想你。你要知道,泰州不太平,你還記得我上次救過的那個紇石烈部的阿疏嗎?他跟我們說,女真完顏部正在擴張。蕭嗣先雖然被主上派在那里監(jiān)視,但這個人素來無能,只怕適得其反。”

蕭塔不煙道:“這與我何關?”

耶律大石為了動說蕭塔不煙留在中京,只得急轉著腦子,道:“泰州很不安定,我需要有人在京城幫助我們。何況京城有太多我放不下的東西。鄭王如今在南京,普賢女姐姐孤立無援,兀納宰相又病著。還有、還有瑟瑟……她一個人在宮里頭,我怕蕭奉先兄妹會對他不利。我只有你能夠倚仗,我既然是要拜托普賢女姐姐照顧你,我更是要拜托你去幫助普賢女姐姐,幫助我盡快回到京城。這樣艱巨的重任,只有你能承擔。”

蕭塔不煙怔怔地看著耶律大石許久才緩緩點頭道:“好,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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