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書的封面寫著一行字:
萬妙無方攝魂大九式。
江湖上也不知道有多少厲害的劍術,可無論如何算,萬妙無方攝魂大九式都是其中之一。許多江湖中最頂尖的劍客,認為萬妙無方攝魂大九式幾乎就是天下第一的劍法。
若論出手之奇詭飄忽,招式之精密周到,天下間沒有任何一門一派的劍術比得上。
這門劍術是魔教一極厲害的人創造出來的,不過自他以后,卻沒有任何人真正練成這門劍術。隨著江湖人對魔教的抵制以及魔教自身出現了問題,以至于魔教非但分崩離析,而且多年前便已消失于江湖,‘萬妙無方攝魂大九式’劍法也隨著魔教一道兒失傳。
陸小鳳發現這秘籍居然是萬妙無方攝魂大九式時,著實大吃一驚。
這人到底是何來歷,為何擁有萬妙無方攝魂大九式?
陳安小心與謹慎,用了許多種法子驗證,確定此書沒有問題。他戴上一雙麻布手套,然后才開始翻閱。
中年人不滿道:“我就這么不值得信任嗎?”
“我們的關系還沒有到信任的地步。”陳安頭也不抬的回答道。他得到萬妙無方攝魂大九式,便來到房間一角,拜讀起來,顯然接下來無論發生什么事,只要不招惹他,他都不會理會。
中年人嘆了口氣,他的聲音好聽極了,卻很幽怨。
陸小鳳幾乎要起雞皮疙瘩了,他實在受不了這個易容成中年人的女人,用如此甜美的聲音開口。
陸小鳳雙手抱在胸前,做了個求饒的動作,道:“你能不能換一種聲音說話,算是我求你了。”
中年人道:“為什么?”
陸小鳳道:“因為你的樣子明明是個男人中的男人,卻用女人中的女人聲音說話,實在讓我很別扭。”
中年人又笑了,笑聲如銀鈴,道:“當然可以,誰叫人家喜歡你呢?”
她竟真恢復了男人的聲音,聲音粗獷雄渾。
陸小鳳嘖嘖稱奇,他忽然想到了司空摘星,這個女人居然和司空摘星有一樣的本事。
陳安眼睛發出了光,因為他肯定這正是‘萬妙無方,攝魂大九式’。
陳安深吸一口氣,將秘籍收入懷中,以后再仔細研究。
中年人道:“你好像已肯定這正是‘萬妙無方,攝魂大九式’?”
她用女人的聲音說話。
陳安道:“是的。”
中年人笑道:“你明明只是翻閱了幾頁,卻認出這是‘萬妙無方,攝魂大九式’,看來你曾經至少得到過‘萬妙無方,攝魂大九式’的一些招式,否則你也絕不可能如此快篤定。”
陸小鳳暗贊這女人厲害,竟然這么快便推斷出結論。
陳安道:“你很聰明,但有些事情你還是不要太聰明為好。”
“你的話我會牢牢謹記的。”中年人笑了起來,平凡愁苦的面容仿佛一下子綻放出奪目的光彩,說不出耀眼明媚,陸小鳳這種看過不知道多少美女的色鬼也不由春心蕩漾。只聽見中年男人繼續道:“我記得你曾說過,交易達成后,你會告訴我你師傅是誰?”
陳安冷笑道:“你還不死心,想探察出我來歷?”
中年人道:“我這種人本就不會輕易死心的,我們的交易是否達成了?”
陳安道:“是。”
中年人又笑了,道:“你是不是可以告訴我你師傅是誰?”
陸小鳳也在豎起耳朵聽。
他對這個少年的來歷也很好奇。
陳安淡淡道:“家師薛衣人。”
中年人、陸小鳳同時一呆,他們相信這個少年沒有說謊,因為少年提起薛衣人這個名字的時候,眼中充滿了尊敬,這絕不是隨隨便便編造出來的名字。
可是,他們竟都沒有聽過薛衣人這個名字。
按照道理來說,能調教出陳安這么厲害弟子的人,應該是很了不起的人,可為什么卻寂寂無名呢?難不成薛衣人本不是這個人的真名?
陳安看著他們,看著他們的表情,眼中閃過黯然之色。
他知道他們絕不可能知道這個名字,但他多么希望他們知道這個名字,在他心目中天上地下絕對沒有任何人的名字比這名字更有名,也絕對沒有任何人比這個名字更了得。
但他也知道,自己這一生恐怕再也見不到這個名字的主人。
薛衣人已成過去,在另一個時空,另一個世界,仍舊是江湖人心目中至高無上的存在。
陳安的情緒來得快,去的也快。
他本來就是個很冷靜的人,經歷了那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之后,他變得更加的冷靜,這世上幾乎沒有什么事情能讓他失去冷靜。
陳安道:“他是個很了不得人,因為他很了不得,所以才有了我這位弟子。”
任誰都聽得出他對薛衣人的尊敬與崇拜。
陸小鳳忍不住道:“你師傅原本就叫薛衣人?”
陳安道:“他從來都只叫薛衣人,他是天下第一劍客,在劍法上的造詣,沒有任何人比得上。”
陸小鳳苦笑了一聲,他真不知道該說什么。
近百年來,江湖上也不知道誕生了多少厲害的劍客,卻沒有那個人能稱得上天下第一劍。
劍與刀一直都是江湖中最主流的兵器,因此用的人也最多,一旦一個人被尊為天下第一刀或者天下第一劍,這固然是無與倫比的殊榮,卻也會迎來無數麻煩與挑戰。江湖人沒有那個原因屈居人下。
薛衣人是天下第一劍,由此可見,此人的厲害。
但是,陸小鳳認為這只是陳安的自我幻想罷了,因為天下間從來沒有真正的天下第一劍。
陳安冷笑道:“你好像不信我說的話?”
陸小鳳苦笑道:“不是不信,而是很不可思議。”
陳安看了他很久,淡淡道:“很快你就會相信的。”
陸小鳳心頭一凜,道:“哦?”
陳安道:“因為我很快就會成為天下第一劍。”
他語氣無比堅定。
陸小鳳又笑了,大笑。
其他人看來他的笑聲帶著嘲諷,可只有他自己卻很清楚自己有一種莫名的恐懼,因為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少年的可怕。
陳安本應該生氣的,卻沒有生氣,只是靜靜看著他,等他不笑了才繼續道:“我相信這個時間不會太長,最多兩三年,你就會看見我成為公認的天下第一劍。”
陸小鳳淡淡道:“我只有一句話。”
陳安道:‘什么話?’
陸小鳳道:“我希望到時候天下第一劍能應付得了我的靈犀一指。”
這種話本不是陸小鳳會說的,可陸小鳳偏偏說了這句話。
陳安居然還是沒有生氣,平靜道:“你會看到的。”
他來到窗前,望著屋外一望無際的黑暗,然后突然箭矢一般飛了出去,眨眼消失不見。
中年人對陸小鳳道:“你知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
陸小鳳道:“你知道?”
中年人道:“他要錢去了。”
陸小鳳詫異道:“要錢?”
中年人笑道:“有人讓他刺你一劍,這一劍值五萬兩。”
陸小鳳呆了半晌,苦笑道:“他看上去很老實,想不到竟兩頭做生意。”
中年人道:“他本不是個老實人,否則他早就死在我手里了。說實話,我還真的有些怕他。”
陸小鳳道:“你怕他干什么?”
中年人道:“我相信世上沒有人忍心殺我,可他卻是例外,他若下定決心殺我,是絕不會手下留情的,難道你沒有感覺,在他眼中,任何人的命都和豬狗牛羊一般?”
陸小鳳其實也有這種感覺,他發現陳安甚至連自身的命都不在乎,似乎什么都不在乎,簡直根本不是一個人。
中年人轉變話題道:“還是談論正事吧,我找你來是要你對付一個人。”
陸小鳳在聽。
中年人道:“這個人是絕對該死的,他就是青衣樓的總瓢把子。”
陸小鳳幾乎跳了起來,苦笑道:‘你太看得起我了。’
中年人淡淡道:“我當然不會讓你和他硬拼,我保證你一定很有機會對付他,據我所知他已打算將你卷入到一件陰謀中去了。”
陸小鳳道:“什么樣的陰謀?”
中年人道:“關于金鵬王朝寶藏的陰謀,這其中還牽扯了三四個泰山北斗般的人物,引你入局的人叫上官飛燕,不久之后她就會來找你,帶你見大金鵬王......”
銀鉤在白色燈籠下,隨著清風晃動,有時候會觸碰到竹竿,然后發出一連串清脆的響聲。
大門里面燈火輝煌,喧囂聲從未停止。
這里正是銀鉤賭坊。
陳安來到了銀鉤賭坊,然后大步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