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外星人嗎？”

名為酒德亞紀的面試官輕輕柔柔地問出這句話，聲音像羽毛拂過空氣。

這個問題帶著一種奇特的、撥云見日般的荒謬美感，瞬間擊中了路明非。

他立刻明白了，為什么之前面試完的柳淼淼、蘇曉檣、陳雯雯，臉上都掛著那種恍惚、困惑，甚至有點魂不附體的表情。

試問你作為本地貴族學校中的佼佼者，你準備了一篇風趣幽默的自我介紹，惡補了卡塞爾學院的人文歷史、科研成就，羅列了學科競賽的獎牌、社會活動的表彰等等等等。

面試官卻拋出一個仿佛直接從地攤文學《世界未解之謎》或者中學生科幻雜志里摘出來的問題——你相信外星人嗎？

仕蘭中學的學生素質還是太高了，路明非感嘆。

路明非瞇著眼，焦點在兩位面試官身上切換。

之前隱約的猜測，在這一刻得到了百分之一萬的確認——他們確乎有著超能力。

所以說，外星人是某種隱喻，抑或就是狗哨？

路明非沒興趣玩猜謎游戲，也沒打算順著他們的節奏打機鋒。

他身體微微前傾，指關節在光滑的桌面上輕輕叩響，發出清脆而富有節奏感的“嗒嗒”聲，像是某種倒計時，又像是一種宣告。

“開門見山吧，兩位。”路明非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聊聊你們的超能力，”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兩人瞬間凝固的表情，嘴角勾起一絲難以察覺的弧度，“或者，我的也行。”

“嗡——”

空氣仿佛瞬間凝固，又猛地被無形的力量攪動。

葉勝和酒德亞紀臉上的職業性微笑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極度的震驚和一絲難以置信的警惕。

緊接著，一種強大而無形的威壓，如同實質的潮水般驟然降臨！

這不是錯覺，而是施加于精神和肉體的雙重威壓！

除了意識的瞬間被威懾，他們清楚地感受到了軀體上的無形的力。

更離奇的是，那股力量不僅作用于人，甚至干涉了現實——酒德亞紀手中那支普通的簽字筆，正深深陷入她白皙的右手虎口之中！

“停！”

“路明非！立刻停下！隨意使用‘言靈’是不被允許的！尤其是在普通人面前！”

葉勝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和急迫。

路明非挑了挑眉，心中了然。

看吧，秘密就像海綿里的水，或者更像一只被逼到角落的貓，壓一壓，擠一擠，總會露出點真東西來。

這不，“言靈”這個詞就擠出來了。

路明非從善如流，撤去了霸王色霸氣。

“安啦，其他人是察覺不到的。”他安撫道。

令人窒息的威壓如同退潮般瞬間消散無蹤，空氣重新開始流動。

酒德亞紀如釋重負地喘了口氣，看著自己虎口上那個清晰的、深陷的筆痕印記。

葉勝立刻伸出一只手，掌心向外對著路明非，做出一個明確的“停止”和“保持距離”的手勢，另一只手則迅速掏出手機，手指因為殘留的緊張還有些微顫。

他沒有再看路明非，而是快步走到房間最角落的窗邊，背對著這邊，壓低聲音開始通話。

他的語氣急促而嚴肅，帶著一種下級向上級緊急匯報的緊迫感。

“……是的，確認了……極強的精神與物理雙重干涉力場……全新類型……不，沒有黃金瞳！完全沒有顯現！是，古德里安教授。明白！我們會暫時穩住……”

葉勝的每一個刻意壓低卻又無法完全隱藏的單詞碎片，都清晰地飄進路明非的耳朵。

“精神與物理雙重干涉力場”

“全新類型”

“沒有黃金瞳”

這些陌生的術語組合在一起，勾勒出一個遠比想象中更復雜、更體系化的世界。

古德里安教授？聽起來像個管事的人。

葉勝與酒德亞紀交換眼神，一臉肅然道：“路明非先生，鑒于您剛才已經主動且明確地展露出了非凡的才能，將由我們對您發出初步的入學邀請。”

酒德亞紀緊接著補充，語氣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官方口吻：

“具體的細節將由古德里安教授在抵達后親自與您詳談。在此期間，學院秘書諾瑪將會通過加密通道，將相關注意事項發送到您的手機上。請務必及時查收，并嚴格遵守其中的條款，這對您自身的安全以及后續的入學流程至關重要。”

她特意強調了“安全”和“嚴格遵守”。

通篇都是義務，一點不講權利。

遙想當初迫于生計去入伍海軍的時候，征兵處的人形圖章都會不厭其煩地重復說明薪水、撫恤金的標準。

也許這就是本地的超能力者組織的行事風格，頗像異世界令人厭惡的CP組織。

“行吧，”路明非站起身，隨意地拍了拍褲子，動作間帶著一種漫不經心的慵懶，“那，回見。”

拉開門，等候區的學生并沒有注意到四周多了幾個保鏢似的人物。

路明非成了他們關注的重點，這是每一個面試完的學生都能享受到的待遇。

只用了一秒鐘，路明非就想到該說些什么了。

他高舉雙手，在頭頂鼓掌示意，而后微笑道：“GG，同學們。你們加油！”

也許真的有人能回答出卡塞爾荒誕的問題呢！

也許真的就能從這些問題中篩選出超能力種子呢！

路明非的耍寶與豁達讓還在等候的人心里多了些輕松，均是回以善意的微笑。

“繼續吧。”

葉勝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他揉了揉眉心，努力調整狀態，“原以為這次面試是給我們放假，沒想到又背了個S級保密信息。”

酒德亞紀握住葉勝的手，緩緩道：“爛在心里就好了，反正后續也不可能讓我們負責。況且我也知情，你非要討論的話，跟我八卦又不違紀。”

路明非的聲音傳到會議廳當中，葉勝感慨道：“他倒是瀟灑了。”

“你忘了，他可沒有黃金瞳，麻煩不會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