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秘密

大梁興和十二年秋，一股流寇自西向北席卷而來。

流寇所經之地哀鴻遍野，河東河北之地數座城池淪為煉獄，甚至有流寇直接占據城池圈地稱王，直到歷經河南道青州府。

所有經歷過那場戰事的人都聽到“轟”的一聲，仿若天雷滾滾，隨即便是大地震動。

一陣火光之后，地面出現一個個大坑，陷在其中的人死狀慘烈，五馬分尸不過如此。

有人大喊：“天降神罰！”流寇便四散逃亡而去。

這場席卷數城的禍亂止于青州府。

“圣人派人來嘉獎我爹爹啦。”賀穎欣喜的告訴程鶴。

程鶴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放下：“剩余的流寇呢？有沒有說派誰去鏟除？”

賀穎搖頭：“這我就不知了?！彼S即欣喜：“不過幸好按你說的做了，不然這次來的就不是褒獎的圣旨，而是問責了。不過施家底蘊當真深厚，既有靈藥配方，還有那天雷配方，若果沒有你和你表兄，這青州斷然是守不住的?！?

程鶴心底一沉，賀穎這邊尚且能糊弄，施辰影卻糊弄不了，施家有沒有這些方子，他怎會不知。

但等施辰影過來后，卻沒有問她這些，只道：“恰好圣人派人過來，咱們可跟著他們一塊入京?！?

他面容一直是沉毅的，看著就不好接近，可相處這么段時日，程鶴早知道他面冷心熱。

反而不好意思隱瞞欺騙。

但穿越和金手指的事決不能讓旁人知曉。

程鶴想了想，道：“表兄，我不是有意隱瞞。其實我在鄉野時曾遇到一白胡子老爺爺，他一看到我便說我面相有異，貴不可言，而后便要教我學識。”

只能拉出所有穿越者都需要的白胡子老爺兒也擋刀啦。

“面相有異？”施辰影緊鎖眉頭：“原來如此，只是這事表妹日后不可對外人言，只你我、姨母知道便可?！?

他信了！

看見施辰影眼神，程鶴篤定他必然心底相信了。

也是，這畢竟是個全民迷信的時代，有人會面相不奇怪，民間多奇人更不奇怪。

程鶴便歪著頭，故作天真的問：“表兄的姨母，我要去認的娘親，到底是什么人？”

她只記得生母說“這是個吃人的地界”，能感覺到非富即貴，卻不知道具體是哪一家哪一戶？

陶氏從來不露口風，施家兩兄弟也沒說過。

施辰影卻沉默了，只道：“等回京，見了姨母你自會知曉。”他還不知道姨母的安排。

程鶴便鼓著臉：“怎么能這樣，我都說了我的秘密了呀~”雖然說的不真實，但……但好歹透露了嘛。

施辰影看著她包子臉，手指微動，很想戳一戳，但忍住了。

從青州府離開，賀穎還送了個丫鬟照料她，他們乘坐馬車一路往京城行駛，這一路上再沒有意外。

因著有外人，施辰影不許她露面，怕她煩悶便搜羅各種小配方給她看，他以為程鶴在賀家看吃食方子是愛好。

雖然是誤會，但正中程鶴下懷，不止吃食，一些莫名其妙的偏方她都肯看。

且施辰影不是借，是大手筆買書，程鶴便不用著急，可以慢悠悠的錄入。

一直到京城時，首先看到的是……施星宇那張討厭的臉，還有他身旁的程燕。

施辰影瞬間猜中施星宇的想法：“你怎么如此行事?！倍鼙厝皇翘映鋈ズ?，又怕辦事不利遭姨母責罰，便拿程燕濫竽充數。

施星宇卻裝不懂：“我只是擔心表妹無人陪伴而已，她與程家人相熟，想來也會開心?！?

程燕或許受了教導，過來拉著程鶴的手便說：“妹妹，我想陪你，你不會趕我走罷。”

程鶴嘆氣：“你高興就好?！?

她覺得生母處境不樂觀，要不然也不會想著把她送出去，估計是哪個大家族里宅斗失敗的可憐女子。

她以為是施家親眷。

但另她意外的是，進施家后，見了幾個慈眉善目、卻各種打量她的貴婦人后，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她跟著施家入宮了。

這時她才知道，施家乃當朝承安公府，為貴妃娘家，施辰影、施星宇兄弟口中的姨母便是當朝貴妃。

施貴妃十分漂亮，最妙的是一雙眼睛楚楚可憐，瞪人的時候都是欲語還休，讓人討厭不了。

她一看到程鶴便忍不住落淚：“我兒。”說著便一把抱住程鶴。

一旁國公夫人秦氏趕忙道：“娘娘慎言，這宮里……”

施貴妃瞪了秦氏一眼：“我兒受了這么多年苦楚，難道還還不能補償她？”

秦氏賠笑：“妾不是這意思，這事非同小可，咱們還是從長計議。”

施貴妃卻不理她，看著程鶴：“鶴兒，認得娘嗎？”

一般小孩怎么可能認得，但程鶴卻說：“認得，娘的聲音好親切，娘給鶴兒讀過書。”

施貴妃破涕而笑：“是，鶴兒剛出生，娘給你念過書的?！敝皇菦]多久她便失寵，為防女兒遇害，干脆把女兒送出了宮。

“娘沒法認你，只能收你做義女?！彼f這話的時候頗為小心翼翼。

程鶴反問：“為什么是義女，我是娘的親生女兒呀，可以滴血認親的?！比魶]經歷禍亂，當個貴妃義女，既有靠山，又能在宮外逍遙，是極好的選擇。

但經歷過戰事后，程鶴有了別的想法，她想為這個時代做的更多一點。

而真公主的身份遠比貴妃義女更易行事。

不過，程鶴還是說：“若讓娘為難甚至陷入危險，那還是不認好了。”

施貴妃看得心軟不已：“不論如何，我都要叫圣人知道你的身份?！?

這晚程鶴便留在宮中。

秦氏回去便摔了東西：“本以為是個好拿捏的，卻那般有心急，不愧是她女兒！”

嬤嬤勸她：“到底是娘娘親骨肉，不舍也是常理?！?

“施家走到今日不容易，若是個皇子便罷了，一個公主而已，她何必因此讓自己陷入險境?！?

程鶴不知道秦氏回去的風波，這一晚她被施貴妃教導著明日面圣要如何行事，最后在這一世生母的拍哄下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