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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人物

毛澤東,書生外表,儒雅溫和,走路像諸葛亮“山人”的派頭,而談吐之持重與音調,又類村中學究,面目上沒有特別“毛”的地方,只是頭發稍微長一點。

長征之初,毛澤東四十歲。他雙頰深陷,憔悴消瘦,黑發長得幾乎齊肩,兩眼炯炯發光,顴骨高聳,看上去很難受。他患瘧疾,經常復發,一病數月。盡管教會醫院出身的傅連暲醫生使盡了渾身解數,他還是處在半恢復狀態,感到虛弱和乏力。

自桐梓經良村至赤水縣之土城,均系大路,地勢均向上,間有幾段筑有汽車路基。但此種汽車路,確為中國最難行之汽車路。如值下雪,路上濕而且滑,行路之難莫甚于此。毛澤東亦手提竹杖,步行上山,兩腳污泥及膝,且滿身沾泥,系滑跌于污泥中所致。

當紅軍行經劍河縣附近之某村落時,毛澤東見路邊有一老婦與一童子,身穿單衣,倒于路邊,一息尚存。詢之,始知為當地農家婦,秋收之后,所收獲之谷米,盡交紳糧(地租),自己則終日乞食,因今日氣候驟寒,且晨起即未得食,故倒臥路旁。當時毛即時從身上脫下毛線衣一件及行李中取出布被單一條,授予老婦,并命人給以白米一斗。老婦則連連道謝,含笑而去。

毛澤東似乎一介書生,常衣灰布學生裝,暇時手執唐詩,極善辭令。朱德則一望而知為武人,年將五十,身衣灰布軍裝,雖患瘧疾,但仍力疾辦公,狀甚忙碌。醫生入室為之診病時,仍在執筆批閱軍報。人亦和氣,且言談間毫無傲慢。

紅軍在遵義休整期間,紅軍總司令朱德曾親至總衛生部之病房,慰問傷病兵,與參加烏江戰役的紅軍受傷士兵談話半小時。當時有烏江戰役中侯之擔部之傷兵二名為總衛生部收容而為其醫治者,朱德亦略與其談話,囑他們安心靜養。

馬海德醫生回憶朱德在會寧會師時的情景:“他瘦得像個精靈,可是身體強壯結實,長得滿臉胡須,穿著一身破爛皮襖。朱德最令人驚異的是,看上去根本不像一個軍事指揮員,倒很像紅軍的父親。他兩眼銳利,說話緩慢、從容,總是露出和藹的笑容。他隨身帶著一支自動手槍,槍法精良。煙抽得很厲害。他五十歲,可是顯得老得多,滿臉皺紋;但他動作有力,身體結實。”又回憶當時張國燾的印象:“政治委員張國燾是個又高又大的胖子,滿臉紅光。我真不了解,人人都瘦下來,他怎么還能那樣胖。”

劉伯承元帥回憶說,朱德涵養好,度量大。長征當中,張國燾再三再四逼朱總司令反對毛主席。朱總司令呢,不管你張國燾說什么,他總是不動氣。總司令說:北上的方針,我是舉了手的。朱毛、朱毛,朱是不反對毛的。

毛澤東對于每個決定都要提出自己的意見,力圖使自己的觀點占上風。周恩來偶爾也表示反對意見,但他不是固執地堅持己見。他在1934年夏也曾提出從中央蘇區突圍的建議,但因“三人團”中的多數——博古和李德——表示反對,他就讓步了。

周恩來事無巨細,親力親為,對人和藹可親。長征途中,他親手把傷員輕輕扶上擔架,唯恐別人的手用力太重。

1936年10月10日,紅一、二、四方面軍三大主力在甘肅會寧勝利會師。任榮將軍回憶說:在此期間,周恩來騎馬到“紅大”看望學員。他精神抖擻,滿臉大胡須,是名副其實的美髯公。我們自動站在路旁歡迎他進村。他一下馬就向我們問好,說同志們辛苦了,我代表黨中央來迎接你們,大家熱烈鼓掌。

李德是“一個純粹的雅利安人”,藍眼睛、黃頭發、脾氣暴躁、令人望而生畏。他瘦瘦高高的身材,在紅軍隊伍中鶴立雞群。當他被秘密帶入蘇區時,他用一塊手帕捂在臉上,遮掩他的大鼻子。他的一位密友稱他為“一個典型的日耳曼人,僵硬而又迂腐。”伍修權曾說:“李德是個帝國主義分子。如果讓我自己選擇,我絕不給他當翻譯。既然分配我給他當翻譯,我只好干。”

擬定紅軍撤出蘇區命令的人是最后一批出發的。一匹馬馱著李德的給養,包括他積存下的一些珍貴的咖啡和幾盒香煙。另一匹良種白馬站在那里等著離鞍。而李德仍在磨蹭,他還有點什么事情沒有辦完。直至黎明,他才最后縱馬飛馳而去。

紅軍長征之初,李德仍有很高的威望和權力,他在軍事方面的特長是能言善辯。舉例時可以引用愷撒、塔西陀、拿破侖、弗雷德里克大帝、克勞塞維茨和毛奇等一連串名人的話。他決定問題果斷粗暴。李德從來沒能意識到做一名中國人是什么滋味。他還經常喝咖啡,抽雪茄(只要能搞到這些東西的話)。他吃面包而不吃米飯,盡管有時不得不自己烤制面包。

周恩來的警衛員顧玉平回憶說:“那個時候,除了共產國際派來的大鼻子李德給配了炊事員,其他首長包括朱老總,都沒有炊事員。”朱德的司號員邵永清回憶說,在長征路上李德一直要住最好的房子。有一次為了換房子的事,由于邵永清擋了李德的道,李德就用棍子敲打邵永清的腿,意思是讓邵永清讓道,令邵永清感到受了侮辱,一時情急和李德爭執起來。

在遵義會議結束之前,李德就要求并被批準參加了林彪的第一軍團。用他自己的話說,要“通過在前線的親身體會,了解毛推崇備至的中國內戰戰術。”他的馬背上馱滿了從軍需官那里領來的特殊供應物品,這又招致了中國人的一陣臭罵,然后他就匆匆去追趕林彪的部隊了。三四天之后,他終于見到了林彪。他說,他受到了無禮的接待。不過,他還是收起了他最喜愛的娛樂——打撲克,開始研究毛的戰爭方式了。在此之前,很多長夜都是他和博古以及兩個翻譯靠打撲克打發過去的。

當紅軍第二次打下遵義并再次短暫停留時,翻譯伍修權來看望過李德。伍被任命為第三軍團副參謀長。李德坐在桌旁,不慌不忙地砸核桃吃。伍坐下來,也開始砸核桃。李德抬起頭來看了看他,說:“我們之間的關系是軍事關系,和砸核桃毫不相干。”

二十六歲任中國共產黨書記和名義上的領袖的博古長得很瘦很瘦,戴一副高度近視眼鏡。英國大使阿奇博爾德·克拉克·克爾曾經稱他為奇形怪狀的“黑面木偶”。“博古主席”在蘇區是很有力量的。他身材中等,很有學生活潑氣。張聞天(洛甫)戴著不深的近視眼鏡,出現于人群中,他的談風輕松銳利,不似曾過萬重山者。

王稼祥長得瘦削。他受傷前就瘦,受傷后更瘦,一輩子都瘦。王稼祥夫人朱仲麗形容說,他的臉略呈方形,前額顯得較寬。王善于演講,雖不像毛那樣質樸,但也不乏幽默感。他最喜歡中國古典小說《紅樓夢》,不過他什么書都讀。從俄國回來后,他特別喜歡高爾基和托爾斯泰的著作。

紅一、四方面軍會師后,從兩位領導人身上可看出明顯的差別:張國燾的臉面豐滿紅潤,雖不肥胖,但身上肉滾滾的,臉上毫無疾苦之色。毛澤東很瘦,面色憔悴,皺紋很深,舉止十分拘謹。張的灰色軍裝十分合身,而毛仍穿著他長征時的老軍服,又破又舊,綴滿了補丁。張國燾風格帶嚴肅性、深沉性。范長江說,這是另一作風。

不少參加長征的人還能記得張國燾柔弱與自負的特點。李德在回憶錄中說,張“四十歲左右,身體魁梧,儀表堂堂。他像主人待客一樣接待了我們。他的舉止十分自信,充分意識到自己的軍事優勢及行政權力。”在一方面軍戰士眼里,張的這種態度與他們一方面軍的領導人的謙虛精神和樸實作風形成了鮮明的對照。

胡奇才回憶說,張國燾心胸狹窄,心理陰暗,疑心重,更容不得不同意見。他得意人們像對待太上皇那樣膜拜他,誰沖撞他就整誰。

張國燾特別喜歡親自打電話,如果電話打不通,他馬上就暴跳如雷。(許多高級官員脾氣都相當急躁。事過之后,他們又很友善。)當時,四方面軍同一方面軍各軍團、同毛以及中央委員會聯系都用無線電,在四方面軍內部則用電話聯絡。

王平回憶:劉少奇重視政治工作,在長征中曾專門召集政工干部開會,討論如何做好政治工作。他講話的時候,喜歡離開講臺,到聽眾跟前,不時地問個“對不對?”“是不是?”別人發言的時候,他喜歡插話,有時發揮起來,講個沒完,大家都愿意聽。他過事不忘,記憶力很強。王平回憶說,遵義戰役后,劉少奇跟著紅三軍團行動,沒有具體職務。袁國平回紅三軍團任政治部主任,他就不代理了。他在紅三軍團的時間不長,但到以后抗日戰爭在晉察冀軍區再次見到原紅十一團政委王平,一眼就認了出來,并記得其在紅十一團的職務,讓人驚訝!

董必武長征時四十八歲,為最年長者之一。紅軍女戰士危秀英回憶,董必武和藹可親,沉著穩健。長征之初某日黃昏,他們頭戴一束束樹枝作為偽裝,集合在山坡上開會,董必武正在講話。一架國民黨飛機飛過來,扔一炸彈,落于附近大約六米以外的地方,沒有聲響。人皆驚慌而董則走向彈坑看看,又抬頭看看,然后對大家說:“馬克思在捉弄敵人,炸彈沒有爆炸。”接著,又泰然自若地繼續講話。

林伯渠為蘇維埃中央政府財政部部長,曾與孫中山共事,創辦同盟會,領導辛亥革命;北伐時為國民革命軍第六軍黨代表;在紅區所有財政均出其一手計劃。林年將五十,白發朱顏,身體甚健,在8月余的行軍中,林只騎十八天馬,經常步行。

徐特立為教育部副部長,年逾五十。紅軍離江西時,徐本有一馬,但半途因知傷兵缺乏驢馬,徐竟轉送給衛生部之傷兵,而其本人則步行。此乃林徐兩老之潔身自好,愈老愈壯之精神。

長征中有不少老同志堅持到了最后。特別是這一年已是五十八歲的徐特立,作為教書先生,穿慣了長袍,長征途中仍不改此穿著。只是這件長袍經過一年的磨損,補丁又增加了不說,加上頭頂一個縫制粗糙的軍帽,手拄一桿紅纓槍,真有點文不文,武不武,給人以“不倫不類”的感覺。

林伯渠、謝覺哉、徐特立等老同志,隨紅軍長征時都在中央休養連,當時都只穿一身破舊棉襖,背個破挎包,里邊就只有幾本書、放咸鹽的破紙煙盒和碗筷;林老在行軍中手里總提著個馬燈,以備夜間宿營時用;他們每走到宿營地都累得不想動了,找把稻草就躺在地上休息,可是謝老還常給大家講歷史故事,如“五月渡瀘,深入不毛”,諸葛亮過大渡河,清朝“大金川戰役”等等,鼓舞大家的情緒。

毛澤東手下的高級軍事指揮官們,雖然秉性各異,但在長征中他們配合得很好。林彪善于聲東擊西和隱蔽自己,善于奇襲和伏擊,善于從側翼和敵后發起進攻和使用計謀。而彭德懷總是從正面進攻敵人,他打仗極為勇猛,對手一次又一次被消滅。彭認為打一場戰斗,必須使得失相抵,或得大于失。要多繳獲槍炮,多抓俘虜,并更多地把戰俘轉化為紅軍,這才能算打好了仗。

彭德懷看上去有點像倔強的牛。他為人粗豪,長得膀闊腰圓,這是他自小從事勞動的結果。用彭的親密戰友和同志楊尚昆的話說,“彭的臉像雕塑,兩眼又黑又亮,充滿了力量和不屈不撓的精神。”彭德懷一生中說話坦率,不轉彎抹角;彭寫文章措辭明白有力,篇幅往往很長,言辭誠懇而激烈,使人一聽就了解他的觀點。他的部下常說,“他和革命結了婚”。

林彪不像彭德懷那樣直率和精力充沛。他比彭年輕十歲,長得十分瘦小。他的臉是橢圓形的,膚色淺黑,顯得很清秀。彭經常和部下交談,而林卻同他們保持一段距離。對許多人來說,林似乎生性靦腆和含蓄。他在紅軍指揮官中的同事都尊敬他,但他一開口就是談正經事。

林彪,三十歲過不遠,穿一件灰布棉大衣,中等身材,冬瓜臉,兩眼閃爍有力,說話聲音沉著而不多言。不過,無論意見與用詞上,他的立場很堅決,一點不放松。

長征期間在林彪司令部的警衛連里任排長、1948年擔任師長的吳興說:“林會打仗,是個優秀的軍事指揮員。”又說,“林對那些同他一起工作的人很好。”吳也承認,林彪這個人不健談,吳回憶說,“林喜歡單獨行動。”在長征路上天天見到林彪的李水清回憶說,林彪“寡言少語,像個大姑娘”。李水清長征中曾任一軍團宣傳員、宣傳隊長。

賀龍豪放爽朗,留著小胡子。走在街上總要吸引很多人,他還是個出色的演說家。他說,開始留胡子的時候只有地主軍閥才留胡子。他不相信為什么農民就不能有胡子。賀龍喜歡和他的政委關向應下棋。誰輸了,就得把胡子剃掉。雖然這種事不常發生,但有時賀龍的胡子確也不見了。

紅二、六軍團甩掉圍追堵截之敵,勝利渡過金沙江后,賀龍幽默地說:“我們過江沒受什么損失,只給敵人扔下了幾只破草鞋。”

余秋里在長征中對賀龍的印象是,身材魁梧,身著一身黑色衣褲,腳穿一雙破舊的草鞋,手提一支長煙管。而關向應則身材瘦削而精干。

余秋里回憶說,長征途中某日,賀龍向六軍團部隊作行軍動員。他說:“我們一會師,樹大招風,蔣介石也睡不著覺了。這里是新開辟的根據地,不很鞏固。可靠的根據地在哪里?”他用煙桿子敲了敲自己的草鞋底子說:“在我們的腳板上!靠我們行軍打仗,奪取勝利,開辟更大的根據地,消滅更多的敵人。到了那一天,我賀龍請客,大家輪流睡上一天一夜。”紅軍戰士聽了他的講話歡欣鼓舞,熱烈鼓掌。

任弼時和藹可親,理智清醒,很尊重賀龍。當二、六軍團會合時,他常指著賀龍向六軍團的紅軍戰士介紹:“看哪!他就是兩把菜刀鬧革命,南昌起義的總指揮賀龍同志!”頓時,紅軍戰士熱烈鼓掌。

劉伯承的性格,特別是處境,與彭德懷大不相同。除了天天有克制地跟李德“吵架”之外,他用筆來作戰。他一篇一篇地翻譯和寫作,跟李德唱對臺戲。《軍事翻譯家劉伯承》一書的作者陳石平稱之為“唱對臺戲”是符合實際的。當然,劉伯承只能是不指名的,只能是各說各的。

劉伯承身體看來很瘦,四川人有這樣高的個子,要算“高”等人物。他之有名,不在到了紅軍以后,西南一帶,對“劉瞎子”的威風,很少人不知道的。他作戰打壞了一只眼,身上受過九次槍傷,流血過多,所以看起來外表不很健康,然而他的精神很好,大渡河也是他打先鋒。行軍時,飛機炸彈還光顧了他一次,幸而不厲害。他在莫斯科曾經得到伏羅希洛夫的敬佩。“紅軍總參謀長”是每個紅色戰斗員都知道厲害的。

賀慶積回憶說:劉伯承雖然頭部負過傷,右眼失明,但天資聰穎,有著非凡的記憶力。行軍途中,凡是他察看過的地形地物,詢問過的村鎮道路,都能一一記住,就連走哪條路,要翻幾座山,過幾條河,河上有幾座什么樣的橋,都講得清清楚楚,真叫人暗暗稱奇。其時,賀慶積率紅二方面軍十七師與三十二軍作為一個縱隊,在劉伯承指揮下一起行軍。

毛澤東過金沙江時曾說:前幾天有些同志擔心,怕過不了金沙江,被人家擠上絕路。我就對恩來和總司念說過,不要緊。四川人說劉伯承是神龍下凡,我就相信這條能會把我們帶過江去。

金沙江絞平渡口兩岸都是峭壁,云南一側到渡口的路又長又窄,要在峭壁上爬行三四公里,才能越到很窄的沙灘上。離金沙江邊十五米處有一塊約三米高的圓石。當時總參謀劉伯承在這塊大圓石上站了七晝夜,指揮渡江。他的助手葉劍英任演江指指揮部政委。

紅四團飛奪瀘定橋之后當天半夜時分,楊成武隨劉伯承、聶榮臻登瀘定橋視察,但見鐵索錚錚,驚濤駭浪。劉伯承默默站立,望著輕輕搖動的鐵索橋說:“瀘定橋,瀘定橋!我們勝利了。但是我們做了多么大的犧牲啊!”楊成武說,劉帥素未理智冷靜,如此動情則極少見。

劉伯承是軍事家,他講軍事課深入淺出,有文化的沒文化的全都聽得懂。大家聽了還想聽,總是聽不夠。紅大長征中在軍事教育方面,開設了《蘇聯紅軍戰斗條令》和《蘇軍野戰條令》等課程。張宗遜回憶說,這是劉伯承校長在戎馬倥傯之中,一字一句翻譯出來的,他開設條令課為的是紅軍的長遠建設。

在紅大期間,劉伯承只要有空就跟著聽課。當每一項軍事課程學習結束時,他都親自作講評和總結,他講話通俗易懂,由淺入深,生動有趣,還善于運用典故,舉例形象。例如他在戰術課小結時,非常生動地比喻:我們千萬不要學牛抵觸的戰術,去消耗、膠著。要學狼的戰術。當一個人推車過來的時候,它不咬,只在旁邊跟著,瞅準人推車上坡的時候,它才跳出來咬推車人的屁股,推車人不敢撒手,白白讓狼咬掉一塊肉。學員們聽著笑聲不斷,印象十分深刻。

賀光華回憶長征中劉伯承在五軍團行軍時說:當五軍團已經基本上上路出發了,劉伯承才騎上馬隨后衛部隊行進。“我們司令部的同志都很擔心他的安全,董振堂軍團長一再催促他先走,他卻非常沉著,很有信心地說,你們都先走,我斷后。”

葉劍英長征中三十左右,精干結實,相當瘦長,穿學生裝,戴八角帽。其風度有幾分西洋人味道;廣東東江人的口音,還多少存留在口邊。1927年廣州暴動的基干力量是張發奎的教導團,而葉劍英是張發奎最器重的參謀長,同時亦為策劃與指揮廣州暴動的最中心人物。張發奎先生事前對葉毫不疑惑,依為心腹。葉之政治軍事技巧,不能不稱為相當老練。

胡奇才回憶說:徐向前是四方面軍中最忙碌的人,日理萬機仍不失統帥風范,總能沉穩處置,應付自如。

徐向前身體瘦弱,少語寡言,卻有著驚神泣鬼的勇武。長征前夕,我見他穿著打補丁的衣服在單杠上翻上翻下,練得認真刻苦,直到大汗淋淋才肯罷休。為使自己能有個強健的體魄以適應艱苦環境,他總是利用可利用的機會,認真、刻苦、主動地磨煉自己。

1934年9月,中央派程子華由江西至大別山。徐海東主動建議程任軍長,吳煥先任政委,自己改任副軍長。人稱“老軍長”。徐海東將軍自謂曰:“我這個人打仗有癮,走路有癮,喝酒也有癮,就是沒有官癮。”

長征中,每次大戰之后,徐海東倒頭即睡,雷打不動,短者一天一夜,長者2至3日。徐睡后,部屬皆不安,既憂其醒,又憂其不醒。徐海東醒,皆喜形于色,奔走相告也。

徐海東治軍極嚴,動輒揮鞭撻人。某人提意見說他是“軍閥主義。”徐海東回答:“娘的,不打好人。”仍不改其習。長征途中某日,大雨。部隊宿營某村,夜半,前方傳令:“快速前進”。其時,敵前堵后追,官兵亦十分疲勞,號聲嗒嗒,全然不覺。徐海東殿后,挨家挨戶檢查,揮鞭先將團長、政委抽醒,逐屋韃之,共驅出二百余人。某人亦在內,后徐海東問他:“不用鞭抽你,你能活到今日?”某人無言以對。

徐海東夫人周東屏回憶說,窯工出身的徐海東早年讀過私塾,最愛看《七俠五義》《水滸傳》《三國演義》一類書。長征中一有空,就給戰士們講故事。他那有聲有色的故事,常常說得我們哈哈大笑。

吳煥先和徐海東最喜歡唱京戲,吳政委的拿手好戲是學唱譚富英的《珠廉寨》,徐海東擅長唱高慶奎的《轅門斬子》。徐學唱《轅門斬子》中的楊六郎,聲音洪亮高亢,聲情并茂,頗有高派味道。周東屏在長征途中為吳和徐的忠實“票友”。

蕭克于1908年8月出生于湖南的五嶺地區,他勤奮好學,是個優秀的詩人。他身材細瘦,臉上長滿雀斑,小時候一場病使他的頭發幾乎全掉光了。蕭克為人則比較內向,有點好為人師。但是他像所有勤奮而認真的人一樣,總要尋根究底地調查事情的每一個細節。他善于計劃,行動堅決。

1934年10月某日,紅六軍團于貴州舊州擒一瑞士傳教士勃沙特,并獲一張一平方米大小之法文貴州地圖。是時,有人謂沙勃特為“帝國主義分子”,該殺;謂地圖為“帝國主義文件”,該燒。蕭克見之則大喜,說:“吾獲二寶也!”時人不解,問將軍“鳥人鳥語,鳥圖鳥文,何為二寶?”蕭克回答:“勃是瑞士人,瑞士不屬帝國主義國家。其次,瑞士與法國同屬歐洲,應通法語,當為大用。”當晚,蕭克禮待勃沙特,持馬燈,請勃翻譯地圖,他用中文筆錄記。陶漢章回憶此事說:“蕭克文化高,有水平,處事深謀遠慮,非一般工農干部所能比啊!”

1936年7月5日,中央軍委頒布關于組織紅二方面軍及干部任職命令,賀龍任總指揮,任弼時任政委,蕭克任副總指揮,關向應任副政委。當時,蕭克年僅二十九歲,為紅軍歷史上最年輕的方面軍領導。

趙博生、董振堂兩人均為西北軍孫連仲部下之上級軍官,在江西寧都率二十六路軍一萬六七千人投入紅軍。趙、董兩人均系共產黨秘密黨員,他們一至紅區,即將十余年各人所蓄之七八千元,全數捐給黨中央。

肖勁光能歌善舞,多才多藝,擅長洞簫、二胡,亦能彈曼陀鈴。他能以洞簫吹《春江花月夜》《蘇武牧羊》《滿江紅》,以二胡拉《瀏陽河》《信天游》,以曼陀鈴彈《喀秋莎》《莫斯科郊外的夜晚》,最為拿手。長征途中,肖勁光攜一管洞簫前行,常于人困馬乏之際吹奏,官兵聽之恍聞仙樂。

陳賡1935年時三十一歲,生性活潑,長著一張娃娃臉,臉頰紅潤,鼻梁不高。他曾是蔣介石的黃埔軍校的學員,后來成為紅軍中最有才干的指揮員之一。

陳賡勇敢機智,調皮幽默,長征途中樂觀開朗,最愛開玩笑。某日,陳賡聽說紅四團籌到了一批糧食和牛羊肉,特地騎著馬,帶著警衛員,來紅四團團部看望楊成武。楊成武很高興,樂樂呵呵請他吃了一頓,臨走又給他捎了幾十斤糧食和牛羊肉,陳賡騎在馬上翹起大拇指連聲說:“好!好!”就在紅四團即將過草地的頭兩天,他又騎著馬匆匆趕來,苦著臉對楊成武說:“上次,你們給我的糧食、牛羊肉干也不知怎么丟了,如今馬上就要過草地了,我沒辦法了,干脆,把你的那一份給我算了。”他說完,拿起我的那份糧食就要走,楊成武看他很著急,就又想法子再給他湊了點。

長征前夕,紅三軍團于江西蘇區綁架一王姓土豪之子,索其財以作軍餉。王土豪寧舍其子不舍其財。紅軍無奈,攜其子長征。黃克誠善待之,爬雪山,過草地,命伙夫以籮筐擔其行,并與其同拽馬尾巴越嶺攀山。后王土豪之子升任團長,戰死沙場,年僅二十。將軍厚葬之,哭之甚切。南方人王黃不分,皆以其為黃將軍親生骨肉也。

1934年11月,紅軍長征經過湖南郴縣。當時秋雨淅瀝,道路泥濘。紅軍第三師政委黃克誠隨王平團行軍。黃眼近視,目力不支,警衛員以木棍拉其手,導其行。某日夜,王平與其同行。王平走,他亦走,王平停,他亦停。后王平佯裝跳溝,他亦使足氣力跳。如此多次,始覺上當,罵王平“搗蛋鬼”。此后,凡見王平皆以“搗蛋鬼”戲稱,直至古稀。

胡耀邦是參加長征的32名共青團中央委員之一,抵達陜北時,他們中間只有十四五個幸存者。胡身材矮小、精力充沛、瘦削而結實,長征開始不久就患傷寒病倒,此時已痊愈。他是紅軍中央工作隊隊員,他對此非常自豪。

廖承志在四方面軍中被指控為國民黨潛伏特務,雙手被綁在身后,強迫行軍。張國燾一路上帶著他,直至四方面軍于1936年10月到達陜北。周恩來立即加以干預,使廖獲得釋放。廖獲得自由后,把畫圖紙、蠟紙和刀筆等放在一張桌子上,然后對著它像對著祭壇一樣鞠躬。廖說:“要不是你們,我就完了。”

成仿吾是著名文學家,與郭沫若、郁達夫并稱“創造社”三杰。楊定華回憶說,在長征中見到成仿吾完全是士兵的裝扮:破舊的棉軍衣,腰束皮帶,斜挎干糧袋,手持著一支手杖。楊定華說,他在紅軍大學當政治教員。有人說出他的名字,但誰也不知道他是文學家。

楊成武、劉亞樓為政治型干部。紅軍長征時期一軍團開大會,林彪、聶榮臻居主席臺中央,楊成武、劉亞樓必腰扎武裝帶,分立兩旁,威風凜凜,如二門神也。其間,倆將軍不停揮拳呼口號,聲若洪鐘,氣貫長虹。

紅一師師長李聚奎性格開朗,直言快語,如同打機槍點射,“突突突”,完了。故楊得志回憶說,到李師長處接受命令,必須打起十二分精神,否則他前面一句話,你還未聽清,后面一句話就完了。又言,紅十一師師長曾士峨,黃埔軍校生,右手掌殘疾。紅軍時期某戰役,曾士峨命令楊得志將軍曰:“敵人要搶占那個山頭。你帶特務連上去,一定把那個山頭先搶到!搶不到我殺你的頭!”將軍晚年回憶曰:“搶不到山頭殺我的頭這句話,不是隨便講的。曾師長是說到做到的。”

紅四方面軍參謀長李特是留蘇學生,曾在列寧格勒學習過,習慣挎一把大左輪手槍。人們都知道他脾氣暴躁,喜歡罵人。他最后死在蘇聯。

何畏,廣東人,紅四方面軍第九軍軍長(后叛變),性暴烈,尤愛棍棒伺候。長征中某戰失利,何畏遷怒于時任九軍作戰科科長的周希漢將軍,將軍當場頂之。何畏大怒,曰:“老子斃了你!”連發五槍,將軍側身挺立,仍目瞪何畏,無恙。后,將軍曰:“何畏槍法不行,老子命大!”何畏曰:“老子不過嚇嚇你,哪舍得真打。”

人謂“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廣東人說官話。”何畏講話,人亦難懂。為此,何畏連換幾任參謀。周希漢到任后,細心琢磨軍長發音規律,一星期即能聽懂軍長之廣東話。何畏大喜,逢人便夸周:“這小子他媽的是天才!”

紅四方面軍第三次過草地。剛出發時,每人帶半個月的干糧,規定每天能吃四兩。紅大校部一衛生員在一周內把半個月干糧吃得所剩無幾。某日早晨出發前,全校人員集合,政委何畏宣布了該衛生員無視命令,違反規定,隨便吃干糧的罪過,并立即執行槍決。

任榮回憶說,何畏原任紅九軍軍長,后調“紅大”任政委。何軍閥作風嚴重,政治修養很差,根本不夠當政委的條件。后來在延安“抗大”學習時逃跑,投奔了蔣介石。

紅四方面軍三十軍軍長余天云作戰勇敢,性格暴烈,軍閥作風嚴重,蔑視政治工作。某戰緊要關頭,奮勇殺敵。敵退后,傲慢地舉槍對政委李先念說:“你不是搞政治工作嗎?你念《土地法》能把敵人念垮嗎?”

余天云與許世友為深交。兩人均以作戰勇敢且豪飲而出名,關系甚篤。

長征路上某日,余天云因坐騎馬肚帶松了,于馬上摔下。余大怒,一槍斃了馬夫。為教育余,張國燾革其軍長職務,并調紅大學習。1936年4月上旬,紅大進駐丹巴縣西北革什扎河邊的大桑地區。余天云趁過丹巴馬河時跳河自殺。

胡奇才認為余天云是位很能打仗的軍事干才,戰功卓著,為人耿直,敢說敢當,但個性強,脾氣急躁,常沖撞張國燾。余天云自殺是張國燾迫害所致。當時已負傷的余天云不滿張國燾對他的處置,過丹巴馬河鐵索橋時,就勢從擔架上往橋下一滾,掉下了滔滔急流。而任榮則認為,余天云軍閥作風嚴重,自食其果。張國燾很多事情不對,但這件事并沒有處理錯。

胡炳云長征過草地第一次見許世友軍長,差一點被殺。當時他們師師長叫胡集合部隊,集合好后胡向師長報告。師長正與一位黑矮個子談話。胡跑到跟前。黑矮個見到陌生人,眼睛一瞪,伸手就拔槍。胡拔腿就跑。后師長告訴胡炳云,黑矮個是許世友軍長,把你當成奸細了,幸虧你跑得快,不然小命就沒了。

許世友的酒量聞名四方面軍,一碗酒端起來兩三口就喝光,每喝必醉。他對自己在少林寺那段經歷從不隱諱,常說:“我是吃肉喝酒的和尚。”胡奇才回憶說,長征前夕,許世友任九軍副軍長兼二十五師師長,他常在防地清江渡盡地主之誼,分別邀請兄弟部隊將領喝酒。

杜義德曾繳獲一支二十響快慢機駁殼槍,隨身佩掛,視為珍寶。1935年長征中,杜由三十軍被調往三十一軍任師政委。其時,三十軍軍長余天云對杜說,人走槍要留。杜火起,斷然說:“寧要槍,不要官。”結果,官沒當成,槍被沒收,撤職下部隊拿長槍。

紅四師師長洪超1934年才二十五歲,很能打仗,就是工作方法有些簡單。王平曾回憶說:長征出發前,洪超師長打電話讓我們派人去領槍,我向他報告說,團里每個戰士都扛兩條槍了,現有的槍都背不完,還領槍干什么?他說,你就派一個排來,能背多少就背多少。我說,部隊馬上就要出發了,派個排去怕趕不回來。這么一說,洪超師長火了,在電話里罵起來,并說要槍斃我。黃克誠政委在他旁邊把電話接過去,問清了我們的情況才算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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