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

李元芳帶著狄春一起悄然來到了青陽崗。

崗上有大大小小一百多座墳，里面埋葬的全都是當年江家村的死者。

狄春一臉蒼白，不停地向著四周作揖：“我二人有任務在身，不得已闖入貴寶地，還請各位莫怪……”

李元芳搖了搖頭，在墳地中搜尋了一會兒，終于找到了一個墓碑，上面刻著江小郎的名字。

“狄春，快過來，這就是江小郎的墓。”

“來了！”

狄春拿著鐵鍬，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走了過來。

“趕緊挖。”

狄春帶著哭腔道：“李將軍，我怕……”

“真是沒用。”李元芳一腳將墓碑踹倒，搶過狄春手中的鐵鍬運土如飛，不久后，便挖出了一具厚重的棺材。

“快，掀開。”

狄春無奈，只得跳入坑中與李元芳一起掀開了棺材蓋。

“嘶……”

一開棺，狄春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因為，棺中只是幾截木頭與石頭以及一套衣服，根本沒有尸骸。

“這……這是怎么回事？”

李元芳笑了笑：“你還不明白嗎？當年的江小郎根本就是詐死，葬了具空棺在這里掩人耳目。”

“他……為何要詐死？”

“很簡單，為了躲避仇家的報復。”

一聽此話，狄春腳底發寒，顫聲道：“你是說……宇文承都？”

“也有可能，是宇文承都的舊部替他復仇。”

“哦……”狄春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當夜。

狄仁杰伏在案前翻閱著曾泰調來的關于宇文承都以及前隋驍果衛的史料。

“恩師……”

突然間，坐在另一邊翻閱舊檔的曾泰不由驚呼了一聲。

狄仁杰抬起頭問：“是不是發現什么了？”

“恩師，你來看……”

曾泰手中拿著一本《開皇實錄》匆匆走到狄仁杰身前，指著上面的一頁道：“滴血雄鷹，這里有記載。”

“哦？”

狄仁杰驚喜不已，細細查閱。

果然，這本實錄里記載了一條重要的信息：前隋文帝開皇三年，楊堅組建了驍果衛，凡軍中士卒一律在左臂上刺上一只血鷹作為標志。

“明白了，原來這滴血雄鷹竟是前朝驍果衛的標志。

兇手殺人后留下滴血雄鷹標志，就是想要告訴我們，那無頭將軍便是驍果衛的首領宇文承都……”

說話間，往后翻了翻，又發現了一條重要線索。

“曾泰，你來看，這里面說，開皇六年，驍果衛大將軍造反，被楊堅斬下了他的頭顱和左臂以祭奠驍果衛大旗。

后來，驍果衛便以此作為一種儀式，凡是背叛者，皆斬下頭顱與左臂以示懲處。”

“原來是這樣……”曾泰一臉恍然：“這就好解釋江家人為何會被斬下頭顱與左臂，那是因為江小郎背叛了驍果衛。

這么說來的話，殺死江家人的應該是宇文承都的舊部。”

狄仁杰點了點頭：“龐九公說過，當年的江家人幾乎都是江小郎的舊部，故而引來了宇文承都舊部的追殺，砍下了頭顱與左臂……左臂？”

說到這里，狄仁杰突然頓了下來，緊緊地盯著曾泰，盯得曾泰心中發毛。

“恩師，怎……怎么了？”

“曾泰，我問你，驍果衛的儀式為何要砍下背叛者的左臂？”

曾泰想了想，回道：“可能是因為左臂上有驍果衛的刺青，背叛者不配擁有這個刺青。”

“左臂……左臂……難道是巧合？不……不對……”

狄仁杰踱了幾步，口中喃喃自語。

“恩師，你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

“曾泰，還記不記得你左臂上的梅花刺青？”

“這……”曾泰不明白狄仁杰為何突然提起此事。

狄仁杰露出一絲微笑：“隱隱之間，我似乎想明白了一個問題。兇手之所以砍下頭顱與左臂，除了將我們引入歧途之外，恐怕還有另外一層更重要的原因。”

“什么原因？”

“兇手想要掩飾死者的身份！巧的是，梅花內衛左臂上也有刺青。”

“什么？”曾泰大吃一驚，顫聲道：“恩師，你的意思是說，那些死者……是……是內衛？”

狄仁杰笑了笑：“你覺得沒有這個可能嗎？”

“可是，這……”

狄仁杰揮了揮手：“走，馬上去縣衙殮房。”

來到殮房之后，狄仁杰一一查驗尸首。

當時在將軍廟發現了頭顱與斷臂之后，一眾衙役已將所有頭顱與斷臂帶回縣衙，并讓仵作一一拼合。

曾泰也在查驗，看了幾具尸首之后不由奇道：“恩師，真是奇怪，他們的左臂全都有傷痕，看不見刺青。”

狄仁杰笑了笑：“這叫欲蓋彌彰，砍下頭顱與左臂，是為了讓我們繞進六十年前的舊案。

砍掉頭顱，剔掉刺青，是為了不讓我們發現死者的身份，這便越發讓我肯定這些人正是內衛。”

曾泰一臉震驚：“這……這也太離奇了。”

“曾泰，你想想，兇手當初為何要留方根生一命？”

曾泰一臉汗顏：“卑職愚鈍。”

“因為方根生是無意間闖入江家大院的，他并非內衛。兇手放他一條生路并非心慈手軟，而是想多一個目擊證人。

有了目擊證人，便更容易讓我們走入誤區，認為這是一樁幽冥之案，一頭扎進六十年前的舊案，從而忽略了他們真正的意圖。”

“恩師，他們真正的意圖是什么？”

狄仁杰搖了搖頭：“我現在還不知道，不過，真相距離我們不遠了。”

天明之后，李元芳來到驛館找到了狄仁杰。

“大人，按你的吩咐挖開了墳，棺材里面是空的，根本沒有江小郎的尸體。”

狄仁杰不由哼了一聲：“好一只狡猾的老狐貍。”

李元芳又問：“大人那邊是否有進展？”

“當然……”狄仁杰點了點頭，將這兩天的發現大略講了一通。

“大人懷疑那些人是內衛？”

“不是懷疑，是幾乎可以肯定。只不過，我現在還想不通兇手為何會殺這么多內衛，這其中必有驚天驚謀。”

“那我們下一步該怎么做？”

狄仁杰撫須而笑：“或許，我們該去拜訪一個人。”

“誰？”

狄仁杰一臉神秘：“到時候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