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讓虎敬暉萬萬沒想到的是，李元芳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速度遠遠比上一次快得多，竟然閃到他的左側，同時一刀劈來。

虎敬暉急急擋劍一擋。

卻不料，李元芳這一刀只是虛招。

李元芳突然棄刀不顧，身形一動，一掌拍向虎敬暉左肋。

“砰！”

虎敬暉變招不及，生生挨了一掌，被打得吐血退了幾步。

“為什么？”

這一刻，虎敬暉頗有一些萬念俱灰之感，沖著李元芳喃喃問了一句。

李元芳自然明白他問的為什么是何意，回道：“上次，是因為我受了傷。”

“鐺！”虎敬暉手一松，劍落到地上，長長嘆息了一聲：“我輸了！”

這時，狄仁杰從暗處走了出來，屋子里的燈也亮了。

不等他開口，虎敬暉自己緩緩摘下了面具。

雖然早已猜到是他，但當狄仁杰親眼證實的時候，依然還是一臉痛心道：“真的是你！”

虎敬暉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卻沒有說話。

“為什么？你為什么要做這種大逆不道的事？”

“大人可是我是誰？”

“嗯？”狄仁杰愣了愣。

“其實我不姓虎，我姓蝮！”

“什么？”狄仁杰吃了一驚：“姓蝮？你……你是王皇后的后人？”

“不錯，我是王皇后的侄兒，當年，王家十五歲以上的男丁盡被誅滅，我爹和叔叔皆被車裂而死。

當時我剛剛滿月，武則天以蝮為姓，我和家人一并流放嶺南。十歲時，我姑姑和姐姐死于瘟疫。

從那時起，我便一個人在世上飄零。

后來，突厥犯邊，朝廷征兵，我以虎為姓報名入伍，立下了不少戰功。

后來武則天南苑閱兵，稱我勇武過人，將我調至千牛衛……”

“原來是這樣！”

狄仁杰終于明白了一切。

虎敬暉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復仇。

“大人，你是怎么想到我是蝮蛇的？”虎敬暉忍不住問了一句。

狄仁杰回道：“還記得大柳樹村的那一晚嗎？那一晚，我一覺睡到天明，這是很少出現的事。

疑惑之下，我細細檢查了一下昨夜喝的茶，終于發現了問題，里面竟然放了蒙汗藥。

可那晚屋子里只有我們三個人，會是誰？不是你，便是元芳……”

聽到這話，李元芳不由笑了笑：“看來大人曾經懷疑過卑職。”

狄仁杰倒也沒有否認，點了點頭：“沒錯！從內心里來說，我實在不愿懷疑你們倆任何一個，但事實擺在眼前，又讓我不得不懷疑。

有一天，我在書案邊撒了薄薄的一層灰，又假意離開都督府……”

一聽此話，虎敬暉不由恍然大悟：“我明白了，那天，我的確潛進了書房，偷看了案上的文書，卻沒注意到腳下有灰。”

狄仁杰點了點頭：“不錯，正是這小小的疏忽讓你暴露。我讓狄春拓下鞋印，暗中對比了你與元芳的鞋，結果……”

虎敬暉一臉苦澀，接過話來：“結果鞋印與我的鞋子對上了。”

狄仁杰嘆了一聲：“是啊，但我沒有拆穿你，我對你依然還存了一線希望，希望你能懸崖勒馬。”

“所以，大人又安排了今晚這一出戲？”

“對！你背后的組織既與莫度勾連，自然會千方百計殺死吉利可汗。你下午出城，我便猜到，你今晚恐怕要動手了……”

虎敬暉苦笑道：“我輸了，輸得心服口服，任憑大人處置。”

狄仁杰背著手，在屋子里踱來踱去，顯然是在做激烈的思想斗爭。

按理說，虎敬暉犯的乃是謀逆之罪，理當押解回京交由朝廷發落。

但，狄仁杰心知，以皇帝的個性，必然會將虎敬暉千刀萬剮，一來發泄心頭之恨，二來也能起到警示作用。

他于心不忍。

他對虎敬暉有著父子一般的感情，而且也同情虎敬暉的遭遇。

思忖良久，終于無力地沖著虎敬暉揮了揮手：“敬暉，你走吧。”

“大人說什么？”虎敬暉大吃一驚。

狄仁杰一臉凝重道：“敬暉，我希望你答應我一件事，離開之后，切切不可再協助歹徒興風作浪，更不可濫殺無辜。”

虎敬暉愣了許久，不由熱淚滾滾，跪在地上磕了一個頭：“多謝大人，敬暉絕不敢違大人之叮囑。”

“敬暉，你我共事一場，臨走前我送你一句話，人活在世上，除了報仇之外，還有很多有意義的事值得去做……好了，你走吧。”

李元芳嘆了一聲，沖著虎敬暉道：“虎將軍，希望下次見面，我們依然還是朋友，而不是敵人。”

虎敬暉一臉愧疚道：“元芳，我……我對不起你。”

李元芳笑了笑：“虎將軍，我知道你做的很多事并非發自你的本心，我能理解你的苦衷。”

“好兄弟！”虎敬暉強忍傷痛，抬手拍了拍李元芳的肩，隨之又道：“我的劍名叫幽蘭劍，現在，我將此劍送給你。”

“虎將軍，這……”

“大人、元芳兄弟，保重！”

虎敬暉拱了拱身，轉身踉蹌而去。

對他來說，或許身體的傷算不了什么，心里的傷才是最痛的。

“阿暉，你怎么了？”

當虎敬暉回到金木蘭的藏身之處后，金木蘭一見他搖搖晃晃，渾身血跡，不由急急上前詢問。

“我失手了，不過，狄公又把我放了回來。”

“什么？”金木蘭一臉憤怒：“你怎么能回這里來？萬一他們跟蹤過來怎么辦？于風，趕緊帶人搜索，看看有沒有尾巴。”

“是！”于風得令而去。

“阿暉，到底怎么回事？”金木蘭放緩語氣問了一句。

虎敬暉嘆了一聲：“放棄吧，我們斗不過狄仁杰。”

“放棄？”金木蘭一臉怒色：“你難道忘了家仇，忘了是誰殺死了你的父母？”

換作以前，虎敬暉或許還真信了她的話。

可剛才那一幕讓他徹底看明白了，這女人一直在利用他，他說失手了，這女人第一時間卻不是關心他的傷勢，而是擔心他將追兵引來。

“你做的這一切并不是想替我報仇，也不是為了李唐天下，而是為了你自己，你想做第二個武則天。

我們陷得太深了，不擇手段、不問是非，禍害百姓……”

“夠了！”金木蘭聽不下去了：“你這個軟骨頭，算我看錯了你，讓我放棄，你休想！

記住，我不會讓任何人壞了我的大事，包括你在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