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王大臣狠狠一口唾沫,噴到了阿布圖臉上。大聲說道:“我看錯人了。我以為新朝席卷天下,定要招攬人才。我這才來報效,卻不想,狗肉上不得臺面,有你這樣的人,新朝是兔子尾巴長不了。”
王大臣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想的,最后一刻,也將自己的真實心意,藏在心底。
阿布圖擦了一下臉,臉上的笑意沒有了,卻越發猙獰,說道:“也好。”
順手一推,長刀刺入王大臣。
王大臣頭一歪,就沒有氣了。
阿布圖抽刀,扯下王大臣的里衣,輕輕的擦刀。
“大人,這杭州城中可是有詐?”
“有什么詐?”阿布圖說道:“這王大臣所言,大半是真的。前番入蘇州城。南人望風而降,根本沒有動刀槍,卻讓石家小兒得了一個前程。今日,杭州在望,何該我得一前程。”
“那,大人為什么要殺了他?”
阿布圖看了一眼死不瞑目的王大臣,說道:“不如此,誰知道他說的是不是實話?況且,一漢奴,殺了也就殺了。算得了什么?”
“走吧。”事不宜遲。
阿布圖翻身上馬,召集麾下將士,一共三十七騎。一人三馬,一百多匹戰馬。一聲呼哨,卷起大片煙塵南下。
不多久就到了杭州城下。
阿布圖瞇眼看了片刻。
沒有發現什么問題。
隨即縱馬而入,馬蹄聲在青石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阿布圖做了很小心的偵查。
這才帶人進入杭州城內。
就在進入清泰門不久,就聽身后一聲巨響。有東西從城門中砸下,將城門堵死了:
“千斤閘。”阿布圖心中一個激靈,瞬間升起的不是害怕,是興奮。
終于遇見敵人了。終于要立功。
“殺------”一聲吶喊,城頭上,街道里立起數道旗幟,明軍從各方面殺了過來。充塞街道,一眼看上去,最少有數百人。
“烏勒爾,”阿布圖大喊一聲。
“奴才在。”一個渾身甲胄的大漢大聲答應。
“帶你的人下馬,殺上城門,將千斤閘給我拉起來。”
“喳。”烏勒爾在馬上行禮之后,從馬上一躍而起,他一身甲胄,跳下來,震得地面一震,隨即帶著十幾個人。向一邊臺階上沖了上。
此刻無數明軍從臺階上沖下來。
烏勒爾毫無懼色,沖在最前面,躲都不帶躲的,任明軍的刀劈槍刺。
他身上有三重甲胄,只要不是重器,幾乎沒有什么傷害。
而他對面的明軍可就不一樣了。
方國安部在整個明軍之中,只能算二流部隊。軍械,軍餉,待遇都不如其他各部。而韃子在東北的時候,軍械之精,就超過了明朝。更何況現在北京南京都掌握在手,大明積攢幾十年的軍械,都在清廷手中。
以至于一個小隊都能武裝到牙齒。
而方國安部就不一樣了。有甲胄的人數太少了。看起氣勢洶洶到處都是人。但是面對清軍八旗甲士。就好像雞蛋碰石頭一樣,被烏勒爾一沖就敗。
阿布圖根本不去看身后,而是抽刀在手,指著大街上一面,“方”字戰旗。大聲說道:“兒郎們,跟我走一趟。”
隨即帶麾下二十騎,踏在杭州大街青石板上,發出密集的,清脆的馬蹄聲。
猶如戰鼓急催。
直奔明軍而去。
只見所過之處,人影紛飛,血光飛濺。
氣勢洶洶沖上來的明軍,頓時被一巴掌打回去了。
督戰的方國安還想硬抗,卻見阿布圖直沖到將旗之下,所過之處,根本沒有人能抵擋片刻。忍不住退后數步,他一退,身邊的人也紛紛后退。如山倒雪崩,收拾不住局面。潰退再也止不住了。
阿布圖一刀斬斷方國安將旗,沒有片刻停留,繼續追殺方國安。
好在方國安是有一些老班底的,死命抵抗。
阿布圖見沖不動了,更惦記著突圍,這才回馬到清泰門下。
此刻城門中,發出吱吱的聲音,卻是烏勒爾卻是帶人殺散城頭伏兵,已經控制了千斤閘,此刻正在往上拉。
而此刻,朱以海唐王等人帶著親衛來到戰場上。
方國安滿身狼狽一身血腥。說道:“殿下,給臣一點時間,臣請戴罪立功。”
而今一戰,方國安被自己麾下給氣到了。
方國安有今日,也是在與闖軍交戰中,一刀一槍拼上來的。曾經有過大破張獻忠的戰例。如果不是能打,方國安一個無賴子,如何能有今日之高位。
只是而今方國安部也是空前虛弱。
在韃子南下之前,方國安部,本來在江西對峙左良玉部。而清軍南下之后,方國安部才被馬士英調動到了杭州。作為后手。
甚至方國安部還沒有調動到位,后面韃子就破了南京。這一路撤退之下。軍隊身心俱疲。
身體疲憊也好說,更重要的是南京陷落帶來的士氣跌落。
再加上武器裝備上的差距,才有如此一擊即潰。
方國安內心中是不服氣的。
朱以海目光沒有停留在方國安身上,而是看向了整個戰場。
江南街道給人一種秀氣精致的感覺,臨街的每一扇門似乎都藏著故事,臨街的每一個小窗戶,似乎都藏著一個秀氣的女子。在等待著誰?
大街上,青石板路上全部是鮮血。大片大片的殘肢斷臂。斷掉的刀槍,死不瞑目的人頭。還有方國安部中,一個個比乞丐待遇稍好一點的所謂明軍精銳,那一片片惶恐不安的眼神。
既害怕韃子,也害怕自己的上官。
這就是南明軍隊的現狀。
方國安部,好歹打過仗,軍器不夠好,好歹還有。而整個南明時期,除卻福建鄭家,西營與闖營殘部之外,其他明軍動輒數十萬,其實都是剛剛拉上戰場的百姓。
看著控制城頭的韃子。卻是高頭大馬,三重重甲,弓馬嫻熟,更是從軍數年,乃至十數年的老卒,殺人如吃飯喝水一般。
縱然被重重包圍,也帶著一種氣定神閑的感覺。
仿佛被包圍的不是他們,而是方國安部一樣。
高下立辨。
朱以海知道不能遲疑。
費了這么多心思,聚集了這么大的優勢,還不能殺幾十個韃子。
將來的軍心士氣,就不用說了。
估計連守城的士氣也都沒有了。
至于力挽狂瀾,想都不要想了。
武器不如人,訓練不如人。在全方面落后之下。還有什么?
有的只有一腔熱血了。
朱以海拔出長刀,說道:“孤來此,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殺韃子。此戰,也沒有什么好指揮的。我軍數十倍于敵,如果還打不贏。那就干脆自個抹脖子吧。”
“將士們,跟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