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 重回夫君當劍仙那些年
- 淺月辭
- 2149字
- 2025-06-18 22:08:21
飛升前七日,謝寂白站在云崖之上,望著腳下翻滾的云海。天光破曉,第一縷晨光穿透云層。
謝寂白覺得自己忘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每日渾渾噩噩的度日,每一次他要靠近夢中之人時,好似水中月鏡中花,最后都化成一片虛無消散。
謝嶼提出要帶謝寂白飛升云外上蒼,謝寂白同意了,反正自己一生追求大道,反正他所夢之事可能就是他在凡間的某段因果。
臨近飛升的最后幾日,他記憶中又出現了那位藍衣女子,謝寂白只要閉上眼,藍衣女子的身影便會浮現在腦海中,這一次,她似乎離得更近了些,他甚至能看清她發間那支銀色的發簪,簪頭是一朵小小的梅花。
又過一日,謝寂白才緩緩從懷中取出一物,那是一塊殘缺的劍穗,已經被歲月磨得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他不記得這是誰的,只知道每次觸碰它,心臟就會傳來一陣莫名的刺痛。
那個藍衣女子的身影揮之不去,而且越來越清晰。
入夜,謝寂白又一次被夢境侵襲,這次的夢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這一次他徹徹底底看清了藍衣女子的容顏,一滴淚順著謝寂白的眼角流下,連謝寂白自己都未察覺到。
幽月山上,杏樹旁一個藍衣女子牽著個約莫十歲的小女孩,女子轉過身來,謝寂白終于看清了她的臉,眸若秋水,唇角帶著溫柔的笑意。
“我叫蘇念,念想的念”,女子輕聲說道。
人活著總要有個念想吧,你想做什么?
“我想持劍一生無拘無束,除魔衛道”
“我想護她余生平安,換她笑面如花”
“我只希望阿寂以后活的開心,活的自在瀟灑,無論是劍仙之名,還是別的都不重要”
“笨蛋老爹,來打我呀!”
“阿寂,活下去”
無數的聲音在謝寂白的腦中響起,他頭痛欲裂,而面前的藍衣女子又一次在他消散。
“不要!”謝寂白拼命朝那一抹虛影奔去。
接著他看見了尸山血海,幽月山萬千生靈化作枯骨,而他不記得幽月山的一切,也不記得多年前陪他走過無盡歲月不曾離去的發妻,天地間,又只剩下謝寂白孤身一人,一切又回到原點。
神本無情,九重天上的尊視眾生為螻蟻,奪他妻女性命,那日謝寂白親眼所見他所愛的妻子被抽干精血,元神破碎,魂飛魄散,可這一次他的劍徹底斷了,再也護不住她,就連死都不能做到與她一起。
他以前說上天殘忍,那能相見相戀卻不能相守,那時的他很慶幸,因為他所愛之人一直在他的身邊,謝寂白從未想過有一天,會與蘇念分開,而那一面竟是永別,此后思念在無盡的歲月里瘋狂生長。
謝寂白猛地坐起身,冷汗浸透了衣衫,窗外,一輪明月高懸,他的心臟狂跳不止,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如潮水般涌來,痛得他窒息。
記憶如決堤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他想起來了,全都想起來。
“我想起來了,我都想起來了,為什么,為什么要留我一個人在這世上?”
“為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對我...”謝寂白跪倒在地,雙手深深插入發間,心臟處傳來的疼痛幾乎讓他窒息,比任何肉體上的傷痛都要劇烈百倍,他猛然吐出一口血。
他跪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凌亂的發絲垂落在蒼白的臉頰旁,手中死死攥著那柄斷成兩截的忘塵劍,鋒利的劍刃深深嵌入掌心,鮮血順著劍身蜿蜒而下,在青玉地磚上匯成一灘暗紅。
仙童跌跌撞撞沖進殿中時,謝嶼正在看星圖。
謝嶼踏入殿內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寢殿內彌漫著濃重的血腥氣,謝寂白披頭散發,素白的衣袍上滿是血污,那雙往日清冷的眸子此刻空洞得可怕,仿佛所有的生機都被抽離,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鮮血不斷從他被割開的手腕涌出。
“怎么回事?你發什么瘋?”謝嶼皺眉,伸手就要去扶謝寂白,他一把扣住謝寂白的手腕,靈力涌動間傷口開始愈合。
但謝寂白突然暴起,染血的手指死死抓住他的衣襟,在雪白的前襟留下猙獰的血手印。
“幫我救個人,求你,我娶過一個妻子,求你救她,你不是神嗎?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謝嶼被謝寂白這副模樣震住了,他從未見過謝寂白如此模樣,然后那雙絕望的眼睛,他開口道
“我救不了,你的那個妻子能活到這幾年已經是強逆天命,她現在尸體都涼透了,魂飛魄散了,怎么救,大羅金仙來了也救不啊!”
如果可以強逆生死,那謝嶼早便去救逝去的故友了,天下萬物生生不息,道法自然,萬物有序,不可逆,他即便是有心想救也無能為力。
“不...一定有辦法...”謝寂白踉蹌著爬起來,又重重摔在地上,他死死盯著謝嶼,眼中布滿血絲,“你在騙我...你就是不想幫我...”
謝嶼被他這執迷不悟的樣子氣得說不出話,殿內一時寂靜得可怕,只有謝寂白粗重的喘息聲回蕩。
良久,謝嶼才嘆了口氣:“隨你怎么想,反正你體內大道已成,用不了多久就能飛到那時,你的凡情自會斬斷,天下女子眾多,你日后要什么樣的沒有?至于你與她...緣盡緣散,且當一場劫數忘了便是”
謝寂白突然笑了起來,那笑聲凄厲得令人毛骨悚然,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指著自己心口的位置:“忘了?你讓我怎么忘了,他已經忘記過她一次了,他怎么能再忘一次。
“你以后會遇到更多更好的女子,她對于你而言當作是一場劫數不就好了,有什么不能忘的?你現在念著你那妻子的好,不過是你沒遇到更好的。”
“不一樣,那些人再好可那些人都不是她,謝嶼,我不是你,我只想要我的妻子回來,我所求的,只不過是一個蘇念罷了,永遠都不會是別人”
謝寂白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殿外的桃花被風吹落,紛紛揚揚地飄進來,有幾瓣落在他的肩頭,又無聲地滑落,就像那個再也回不來的人,就像那段再也續不上的緣。
謝寂白永遠不解謝嶼的薄情,見一個愛一個,謝嶼也永遠理解不了謝寂白為何忠于一人,他們是父子,樣貌實力性格都何其相似,唯獨這一點,兩人永遠不可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