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鈺本就敦厚謙沖，見楊過一臉堅持的樣子，心想這不是什么大事，當即也就答允了。

趙志敬見楊過冒然反對，雖然年少沖動不是故意為之，但難免也有沖撞師長的嫌疑。

剛想居中勸說幾句，見到掌教師伯已經點頭同意，馬上換了思路，開口斥道：“你這孩子，多少有些不知好歹，連掌教師祖賜下的道號也敢反駁！”

這下改成馬鈺笑呵呵勸道：“無妨無妨，過兒這孩子天資聰穎，好好教導，日后必成大器。”

此時趙志敬扭著頭，馬鈺看不見他的表情，口中雖然說得嚴厲，但眼神卻是讓楊過趕緊叩謝師祖。

如果王處一或者丘處機在場，顧及著長幼尊卑，很有可能不會允許楊過自己給自己取個道號。

尤其還是在掌教師兄已經開金口賜了道號的情況下。

自趙志敬痊愈以后，這還是第一次訓斥楊過，只是楊過見到他背著師祖使眼色的樣子，心中并不覺得委屈，反而有些好笑和溫暖。

“謝過掌教師祖，弟子魯莽，還請掌教師祖恕罪。”楊過見機也快，立馬又在地上叩了個頭。

“無妨無妨，起來罷。”

小小風波就這么過去，馬鈺又隨意問了些瑣事，便讓楊過先行回去，自己還有事要吩咐趙志敬。

待楊過離開，馬鈺也收起慈祥的笑容，微微嘆了口氣，說出了為何要單獨留下趙志敬。

馬鈺先是說起與全真教比鄰，終南山下的古墓派，那是一位與重陽祖師頗有淵源的女前輩所創，這事如趙志敬一般的三代弟子，大多知道。

那女前輩行俠江湖，但是行蹤隱秘，所以極少有人見過她的真面目，除了重陽祖師外，只怕這世上無人知道她真名實姓。

只是這事重陽祖師從不與別人說，所以連馬鈺、丘處機這些親近弟子，也不知道這位女前輩究竟是誰。

這女前輩雖然創下了古墓派，卻不收徒弟，平時就帶一個隨身丫鬟，這丫鬟不涉江湖，因此同樣無人知道她的底細。

說到這，馬鈺似乎想起了早逝的先師，停頓片刻，才又開了口。

“待到這位女前輩故去后，她身邊的丫鬟卻收了兩個弟子，那大弟子，就是你師父他們下山的原因。”

趙志敬在小說中看過這些情節，只是沒有全部記住，這時聽馬鈺娓娓道來，不由得產生一種書中人物全部活過來的不真實感。

“掌教師伯，這古墓派大弟子莫非就是那赤練仙子李莫愁？”

“正是。”

馬鈺點頭道：“那李莫愁武藝極高又心狠手辣，出山后在江湖上鬧了個天翻地覆。”

“靖兒在山上盤桓這幾日，也曾提起過她，說是比當年禍亂江湖的鐵尸梅超風猶有過之。”

“甚至一燈大師門下的親傳弟子武三通，都不是她的敵手。”

提到武三通，趙志敬第一反應就是他對他義女何沅君的特殊感情。

真是比咱們做道士的還要隨心所欲，念頭通達。

莫非你也是誰家的表哥？

馬鈺自然不知道，此時趙志敬的心思已經飛到九霄云外，接著說道：“這里面盤根錯節，咱們也不必細說，單說前幾日那達爾巴和霍都硬闖重陽宮的事。”

“你丘師伯曾打探到，李莫愁并沒有把古墓派的絕藝全部學會，所以在她師父死后，借機回到古墓想要翻找有無秘笈之類的遺物。”

“結果她師父留著后手，在古墓中留下機關，李莫愁中了劇毒，如果沒有她師妹小龍女相救，當場就得送命。”

之前的趙志敬要不是中了兩記古墓派的玉蜂針，恐怕還不會讓人穿越過來，所以現在的程齊覺得自己在這方面多少有點發言權。

“是，掌教師伯，弟子當時中了那兩記玉蜂針，又痛又癢，就像是滲入骨髓一般，恨不得把中毒的手腳都砍下來。”

馬鈺搖搖頭，顯然覺得這等手段過于陰毒，但礙著先師重陽真人的關系，又不好多說什么。

“那李莫愁雖然敗走，但又怎會輕易善罷甘休，于是便在江湖中放出話來。”

“說是她有個師妹叫做小龍女，就在終南山下的古墓中，樣貌要遠勝與她。”

“如今比武招親，只要勝了小龍女的，不僅小龍女委身相嫁，連帶著古墓中的奇珍異寶、武功秘笈一起都做了嫁妝。”

趙志敬故作驚訝，“啊”了一聲。

馬鈺無奈笑笑，“江湖中的妖邪人物，對李莫愁著迷的人委實不少，她那名號中便帶著仙子兩字，容貌可見一斑。”

“如今她四處宣揚，說是自己師妹容貌遠勝于她，而且要公開比武招親，那些好事之徒誰會不想來一試身手？”

“當時你師父與你丘師叔探聽到這些消息后，自然不能放任不管，于是從各地召集門中的好手，才有了后來這些事。”

從前身的記憶中，趙志敬知道達爾巴和霍都帶著一幫江湖人闖上了全真教，不僅重傷全真七子之一的郝大通，更是放了把大火。

這時看到鋪墊半天的馬鈺，目光終于落到自己身上，趙志敬知道接下來要說的，才是正經事。

“那天你主持的北斗大陣被郭靖所破，我和你師父師叔他們的天罡北斗陣也沒討到太多便宜。”

“雖然這里頭有年輕弟子功力不足的原因，可江湖廝殺，仇人對頭怎會管你這些？”

自譚處端死后，全真七子便缺了一口，無法再用那重陽祖師傳下的天罡北斗陣，所以只能從三代弟子中挑選一人補齊。

最開始便是三代弟子中武功最高的趙志敬，之后因為種種原因，又變成了甄志丙。

趙志敬則去主持經過全真七子專研后，升級成為九十八人組成的“北斗大陣”。

“我和你師父師叔他們終究是老了，全真教的未來還是要看你和志丙這一輩。”

“如今你郝師叔還在養傷，其他幾人又下山去辦事，這陣法演練的事，還是要落在志敬你的身上。”

馬鈺之所以如此行事，其實也是無奈之舉。

眼下全真教人數雖多，弟子中卻沒有一個一流以上的高手，只有靠著天罡北斗陣的加持，才能與江湖各門各派的高手周旋。

可是最近這些事，一件比一件危急。

那蒙古來的霍都，看樣子不過三十歲上下，便能重傷郝大通。

劉處玄與孫不二兩人，都拿不下那三十歲的李莫愁。

再看那些攻入重陽宮的江湖妖邪，個個都是好手，全真教這些年行俠江湖，雖然闖下了偌大名聲，可一旦顯出弱勢，勢必會受到那些仇人對頭的瘋狂報復。

這也讓不太愛理江湖事的馬鈺，不得不站在全真教掌教的角度，好好想想如何讓全真教能安穩的傳承下去。

恰好趙志敬這些日子起早貪黑，全心全力的教導弟子，都被馬鈺看在眼中，以為趙志敬也是跟他一樣的想法。

這才下定決心，想要委以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