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馬行進在前往美原的道路上,這五萬多人浩浩蕩蕩,規模宏大。只不過,與上次出兵之時相比,這次并不太平。
噔噔噔!
馬蹄聲拍打在黃土大地上,隊伍遠處出現了幾十個游騎騎兵,他們揮舞著手中的武器,發出陣陣怪叫,朝著隊伍這邊沖來。
可隊伍當中那些正在行軍的士兵在見到這種情況之后,并未有多大的反應,更未出現慌亂,他們紛紛看向隊伍的某個方向,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數十騎騎兵從隊伍中沖了出去,向那襲來的游騎殺去。這些游騎并不戀戰,見有人殺過來,逃之夭夭。
可等追兵回去之后,這些游騎又會出現,他們也不硬拼,也不纏斗,只是遠遠消耗著兵馬的力氣。
隊伍中的李長安看著眼前這一幕,早就見怪不怪了,自從離開延州之后,劉知俊的兵馬就像是跟屁蟲一樣陰魂不散。
他們從來不集中優勢兵力,對李繼徽的這五萬大軍主動發起猛攻,而是以小股騎兵,不斷的進行騷擾,消耗著兵馬的精氣神。距離美原越來越近,劉知俊兵馬的騷擾頻率比之前也要快上不少了。李長安明白,這意味著一場大戰即將來臨了。
這天下午,李繼徽傳下命令,如今已經進入美原地界,距離美原不遠,今日安營扎寨后從明日起,每日的行軍路程要比之前多上十里,爭取在三日后趕到美原縣。
十里,這個數字并不大,若是在現代社會,也不過是一腳油門的事,可如今想要讓五萬大軍每日多走十里,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李繼徽趕路如此急切,倒是讓李長安心中有些擔憂。走的越急,體力消耗的也就越大,如今距離美原僅剩數天的時間,那劉知俊這幾日一直派遣游騎過來騷擾,定然知道兵馬的動向,恐怕此時的他已經在謀劃具體的進攻計劃了,到時候劉知俊攻來,就怕體力不夠,人困馬乏,難免大敗。
太陽偏西,李長安帶著突陣兵馬開始安營扎寨。在安營扎寨時,有轉運司使孫才的幫忙,所以李長安以及突陣當中的這些牙兵是不需要干多少活的,倒是比較清閑。
對于李繼徽而言,牙兵是他的戰斗力保障,不管什么時候,必須要保證牙兵的體力,以防不測。
營地扎好之后,太陽已經徹底的落下了地平線,李長安坐在營帳當中,燒水煮飯,補充體力。行軍途中為了加快速度,每日只吃一頓飯,也就是扎營之后。
飯剛吃完,外面傳來陣陣腳步聲,狗兒從外面跑了進來:“將軍,我把李將軍和趙將軍帶來了!”
狗兒口中的李將軍和趙將軍,正是李成與趙虎,今日扎營之后,為了安排后面的事情,李長安就讓狗兒去找李成與趙虎。
“讓他們進來吧!”李長安對著狗兒說了一句,開始收拾營帳,找來幾個矮小的凳子,放在了火堆前,又往火堆中添了一些柴火。
在出兵之前,他還只是一個小小的伙長,所謂的營帳也不過是一個地窩子。如今成了突陣指揮使,自然也是有了自己的營帳,住起來可要比地窩子強。
李成與趙虎在狗兒的帶領下走進了營帳,兩人進來之后也沒見外,坐在了火堆前。趙虎自顧自的拿起火堆上煮著熱水的銅壺,給自己倒了一碗熱水。
喝了一口熱水,長出了一口氣,趙虎這才看向李長安:“今日找我們過來,是有什么情況嗎?!”
李長安道:“剛才節帥下了命令,今日扎營之后從明日起,大軍每日行進要比之前多十里,爭取在三日之內趕到美原縣城。最近陣子,劉知俊的騷擾兵馬越來越多,現在僅剩三天就能到達美原縣,我估摸著這個劉知俊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想來也就是這幾天。少則三天之內,多則五六天。最長不出七天,必定會出一個結果。留給咱們的時間不多了!”
呼!
李長安這話一出,李成和趙虎兩人俱是深深的喘息。在從延州出兵之前,李長安就曾告訴過他們劉知俊可能會在他們進駐美原縣城,趁著立足未穩,人困馬乏之時出兵進攻,當時他們也相信李長安說的這些話,但由于事情并未真的發生,距離尚且較遠,所以心中也并未有多少緊迫。
可是如今,他們已經到了美原縣城,加之劉知俊出動的騷擾的兵馬數量越來越多,盡管并未有大規模的動作,但這仍讓他們心中擔憂,倘若真的有什么意外,問題可就大了。
李成手底下不過一些傷兵,自保的能力極為有限,聽到李長安這話時,心中不免有些擔憂:“我手底下都是一些傷兵,不過也有不少能拿得起刀槍,但戰斗力與正常人相比還是差上一些,到時候,咱們得兵合一處,才能發揮出作用?!?
李長安道:“沒問題,傷兵數量也有不少,用的好了,也是一個不小的助力?!?
趙虎看向他:“我該怎么做?!”
李長安皺眉沉思了一會兒,道:“從明天開始,我麾下的這些突陣牙兵,以及你們麾下的那些兵馬,在行軍時,必須要把鎧甲等物放在旁邊,隨時準備披甲。至于武器刀兵,能拿到手中的,就拿到手中,拿不到手中的,也要想辦法拿到手中。
同時,你們雙方的兵馬在行軍時,加快一些速度,我帶著我麾下的兵馬行軍時稍微減緩一些速度,爭取讓咱們三部兵馬步調一致,以形成助力,以備不測。同時,每隔一個時辰,彼此之間必須要派遣令兵通報一次消息,說明當前的位置以及情況。如果發生什么不可預料之事,必須要及時告訴給我?!?
“沒問題,到時候如果出現什么意外,我手底下的這些兵馬盡數由你指揮!”趙虎臉色凝重的道。
“我也一樣!”李成也接過話茬。
“好,既然如此,那就這么說定了。
……
日出東方,天空尚未明亮,兵馬便繼續向前。
昨天夜里,李長安讓令兵將他的命令傳了下去,所以今日行軍之時,這些牙兵們幾乎人人都拿著武器刀兵。至于他們身上的鎧甲,由于這東西比較沉重,若是披甲行進,對體力的消耗實在太大,所以就被李長安讓轉運司使孫才安排人手,讓青壯輔兵將鎧甲裝在手推車上,跟著牙兵行進,一旦有個什么意外,也能及時披甲。
日升日落,又是兩天。
在第四天的清晨,李長安終于看到了遠處雖然模糊,但仍能看到一個大概的城池。
李長安明白,美原縣城終于到達了。
周圍的那些兵馬軍士在看到了前方的美原縣城之后,疲憊的臉上終于多了些笑容,緊繃著的心弦也終于放松,幾乎所有的人都沉浸在快樂之中。畢竟,這么久的行軍,是真的累人。
隊伍停止了前進,遠遠的望去,前方的兵馬已經到達了美原縣城城外,可由于道路崎嶇狹窄,以及美原縣城實在太過狹小,城門面積有限,所以兵馬進城的速度很慢,仍有大量兵馬擁擠在城外,遲遲不能進城。
順著兵馬往后看,后面的兵馬仍然陸陸續續的到來,隊伍之間的距離被壓縮的很短,甚至還出現了一些小規模的騷亂。
李長安看著眼前這一切,心中清楚,眼前的美原縣城不大,兵馬擁擠在一起,想要在短時間內進入城池,恐怕沒有那么容易。
一旦此時劉知俊率軍來攻,只怕會出現大問題?。?
“節帥有令,讓你前去商討事宜!”
一個令兵忽然停在了李長安的面前,指了指隊伍前方位置的中軍隊列。李長安點了點頭,隨后朝那邊走去。
由于沒有安營扎寨,所以也沒有什么營帳房間,只是一處稍微比較寬闊的空地上,李繼徽等靜難軍的將領圍成一個圈,簡單的開著會議。
“現在美原縣城就在前面,可由于美原縣城面積太小,房屋不多,僅能容納兵馬萬余人。所以我的意思是,先頭兵馬先行區城入城休整,其余各部兵馬于城外順著地勢安營扎寨,依次進城休整,你們以為如何?!”李繼徽說著自己的看法。
“那如此一來的話,會不會在此地耽擱的太久?”胡章皺起了眉頭,臉色凝重的說道,“我更傾向于,將所有的兵馬圍繞著美原縣城駐扎,依靠城墻進行安營扎寨,再休整五日,隨后大軍再次行進?!”
“我一開始也考慮過這個方法,但美原縣城周圍的地勢不太行,前幾年這邊下了大雨,沖毀了不少道路,使得縣城周圍有很多地方無法連在一起,若是將所有兵馬全部按下在城外,將會受到很大的限制,還不如分批次進城休整,讓暫時無法進城的士兵,先在城外于有利地勢安營扎寨?!崩罾^徽說道。
“既然如此的話,那就如此來吧!”胡章也點頭同意。
李繼徽見此,又看向眾人,“你們還有沒有什么想說的?!”
“節帥,我有一個擔心!”李長安忽然開口說道。
李繼徽皺眉道:“什么擔心?!”
“我認為咱們此時不應該考慮進城之事,應該防備劉知俊來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