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孝孺等人具體的政變王氏不知道,但有限的情報也能推導出許多事情。
王氏可以斷定處州衛與方孝孺有瓜葛,當然證據肯定是沒有的。
王袆到底死了,沒了他,王家只能算浙東文人集團的二流,那些真正有權有勢的不會過多深入交流。
“抓人,把章家、胡家控制起來。”
“殿下,朝中似有非議,莫如先搜集證據。”
“皇爺爺沒有阻攔就沒問題,抓。”
“是!”
要抓一個指揮使,一個觀察使,光靠朱雄英身邊的軍隊夠了,但為免打草驚蛇,朱雄英還是向朱元璋請求協助。
很快胡樞和章存厚都被調回京師述職,隨即被錦衣衛控制。
沒有了兩個領頭羊,朱雄英快速掌控處州衛,沒有鬧出大動靜。
“殿下,走脫了章存仁三人。”
“怎么回事?”
“他三人為章溢之侄,許是收到風提前跑了。”
“跑了就跑了,沒了田畝家產就是個喪家之犬。”
劉府
“章兄,你還是快出去避一避。”
“我能避到哪里去?”
“江南你是不能待了,去河北、山東,那里地廣人稀,隱姓埋名一樣可以東山再起。”
“我呸!劉璟,要不是你蠱惑,我根本不會與你們這群逆賊勾連,說什么到王家為止,暗中出賣我章家。”
劉璟嘆道:“章兄,還真不是我所為。是王家,是王氏。”
“不可能!一介女流怎么會知道我們的密謀,定是你泄露天機。”
“泄不泄露沒什么好說的了,章兄還是快走吧,我給你備了盤纏。”劉璟說道,“你不在,我們還有機會上奏太子為你們說情,要是你們被抓了,都要死。”
章存仁臉色變了數變,他知道這是劉璟在威脅他,一旦不乖乖聽話,就會被滅口。
“好,請劉兄多多奔走,一旦我章家免罪,一應謝禮不缺。”
“好說,好說。”
章存仁走后,劉璟叫來仆從:“看他們出了浙江再動手,做干凈點。”
“是,老爺。”
章家私自調動處州衛士兵,怎么可能還有機會脫罪,不過是劉璟敷衍的話術而已,對于劉璟來說,只要不是查到自己,什么人都能拋棄,盟友就是用來背鍋的。
杭州城東
“老爺,我們不去北面?”
“去了北面就是死路一條,劉璟、朱元璋,你們心狠就別怪我手辣。”
“老爺?”
“你們娘倆喬裝打扮一番北上,給我章家留支香火。”
“老爺,莫如一起走。”
“一起走誰也走不了,我留下你們才能得活。”章存仁笑道,“再說我也不一定會死。”
章存仁一路南下來到紹興府,他很清楚,處州府是絕對不能去的,那里一定有大量伏兵。
章家盤踞、運營浙江那么多年,無數代人,可不僅僅只有處州衛這么一個官方的力量。
“章桑,又有什么肥羊?”
“小山桑,這次你們可以隨意劫掠。”
紹興府內一處不起眼的房屋,章存仁見到了一群倭人,這就是章家隱藏的力量之一。
“章桑,上國沿海衛所士兵精銳,你想讓我們送死,請恕鄙人不能答應。”
“小山桑,不必擔憂衛所,不日我就會調動他們離開。”
“若如此,鄙人愿意助章桑一臂之力。”小山說道,“只是有一事請章桑一定要幫忙。”
“說。”
“聽聞上國改良火器,一舉重創北元,不知能否為我們講解一番這種火器?”
“新火器優先供應京營,我不敢保證。”章存仁說道,“我只能引導你們去綁工匠,之后你們自己想辦法。”
“多謝!”
此時倭國正逢南北朝時期,國內大亂,許多流浪的武士成為倭寇,還有官方組建的力量假扮倭寇。
即便如此,想要光憑倭寇就搗亂浙江,那是癡人說夢。別說倭寇自己不傻,不會貿然行動,就算集結所有倭寇恐怕都不是一個普通衛所的對手。
此時的大明衛所由精銳老兵做骨干,常年訓練的軍士組成,戰力強大。而且浙江各衛所剛剛被抽調參與收復云南之戰,是有過實戰經驗的,倭寇正面進攻就是找死。
倭寇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小山不見兔子是不會撒鷹的,哪怕他們與章家關系默契,每年協助章家劫掠大量錢糧。
章存仁也知道僅靠倭寇不足用,倭寇是用來攪亂局面的,真正的殺招是章家存下來的私兵,以及遍布浙江的賊寇、白蓮教。
說是賊寇,其實大部分都是各地主養的私兵,專門為地主干臟活的。還有一部分是本地宗族組建,平日里當良民,賺外快的時候假扮賊寇。
這些都是公開的秘密,也是不能說的秘密。
章存仁首先找到自家供養的賊寇,然后利用信息差,將劉家等養在當地的賊寇收攏起來。特別是葉家最好處置,葉家被族滅,原本他們是無根之木,有人當金主求之不得。
然后利用這些年搜集的證據,逼迫干過劫掠生意的宗族,裹挾他們站位。
“佛主,時機已至。”
“章存仁,別開玩笑了,朱洪武現在輕徭薄役,教徒還能過得下去,怎么起事?”
“佛主不知,皇太孫朱雄英來浙江推廣所謂高產種子,謠傳每畝能產五千斤,這怎么可能?這世上就沒有那么高產的稻米,這就是佛主的機會。”
“你是想讓我們聚眾抗議?”
“不僅僅抗議,一旦那些種子顆粒無收,百姓無有活路,必然揭竿而起。”
“你想讓我散話,朝廷要強逼改種新種,再說顆粒無收?”
“佛主英明。”
“哼!章存仁,朱雄英的新種到底怎么樣還不知道,要是真的,平白送死。我知你章家遭難,我不會讓我佛的信徒為你章家陪葬。”
“教眾陪葬與教主何干?”章存仁笑道,“我已聯絡各處豪杰,共謀大事,佛主若不參加,這潑天富貴恐怕沒佛主的份了。”
沉寂許久,佛主問道:“你們何時起事?”
“大事豈能約定時日,到時佛主自然知曉。”
其實是章存仁自己都沒有把握,這才剛結束元末亂世十幾年,民心思安,而且章存仁知道朱雄英的新種確實有效果,哪怕沒有到說的五千斤,提高到一千斤也會收攏大量民心。
章存仁起事的時機只有這幾個月,一旦杭州新種豐收,萬事皆休。
至于不告訴佛主,自然是為了誆他。
若約定時間,佛主就可以好好規劃起事,乃至不動。可要是不約定,佛主只能隨時準備。
一旦佛主準備,就會泄露馬腳,有了這些馬腳,章存仁就可以逼迫佛主先動,先當馬前卒。
誰讓白蓮教上了大明律,出名的反賊就是這個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