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戶，我們是京師的武司，為什么要千里迢迢來陜西辦案，把案子交給陜西的武司不就行了。”

“你若是不愿意可以回頭，沒關系。”

吉祥的話很平靜，但手下眾人不敢再說半個不字。

此前吉祥等人搗毀了代王的偽鈔工廠，事情雖然被朱元璋壓下來了，影響還是巨大的。

武司，特別是武司中的一群人開始不受待見，甚至原本應該由他們調查的，秦王、代王府盜竊案也被朱元璋轉去東廠。

只能說武司本身就是畸形的產物，因為主抓治安案件，本身受文官及兵部指揮，但武司全部出身軍隊，也按照軍隊管理，又極大受軍方影響。

之所以將武司劃歸兵部，是朱元璋安撫文官和扶持文官的手段，朱雄英太狠了，從上到下完全的殺戮，斷了江南文官的根，還挑動文官內部思想斗爭，這下更是打斷了文官的脊梁骨。

要是再不扶持一下文官，真要軍隊一家獨大，所以朱元璋將武司劃歸文官，并讓文官歸攏各地的衙役重組兵部，也就是將兵部當成了警部。

只能說朱元璋哪怕聽了朱雄英講過好幾次階級、農工等等的概念，依然沒辦法調整舊有價值觀。不愿從階級屬性看，始終抓著文武派別不放。

沒辦法，從派別分治文武是朱元璋最熟悉的，與其貿然改變治理手段，造成更大的動蕩，還不如維持當下局面，等朱標、朱雄英接班后由他們親自處理。

如此一來武司就是先天混亂圣體，內部有聽從文官的，有聽從武將的，有遵命朱元璋的，自然也有遵命朱標、朱雄英的。

為什么將王府盜竊案交給東廠負責，顯然與偽鈔案一樣跟某個藩王有關，忠心朱雄英的吉祥自然不能放過。

吉祥也有光明正大的理由，盜竊案只是將文件轉交了東廠，并沒有正式公文，將辦案權移交，雖然文件移交的潛規則就是辦案權移交，可要是較真起來，辦案權依然在武司手里，作為案件主要負責人的吉祥依然可以處理。

吉祥能夠如此順暢追蹤線索，并一路來到陜西，主要還是因為犯罪的可能是藩王，與各方利益都不相同。

文官親善朱標，希望這個他們培育出來的太子上臺后改善他們的政治環境。武將親善朱雄英，格外推崇朱雄英提出的對外戰略，這樣他們才有更大的話語權。

唯獨忠于朱元璋的人想要掩蓋真相，免得藩王不做人的事實暴露。

武司來自軍隊，軍隊來自普通農工，都有樸素的價值觀。他們雖然理解朱元璋老父親的心態，但有人追求真相，有人為民請命，他們也不會阻止。

吉祥在京師追蹤查案，片刻沒有停歇，終于讓他查到了蛛絲馬跡。其實這些線索并不難查，主要是吉祥人手不夠。

線索一路連接陜西，吉祥自然要追過去。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就因為吉祥人手不夠所以查得慢，可幕后之人也因為吉祥人手少沒有注意到他。

北方大戰起，幕后之人將他秘密培養的一支軍隊調往陜西，他們都是修習內功的人，被命名為玄甲軍。

榆林

“指揮使，我們真的要給蒙古人泄露軍情嗎？”

“有什么問題？”

“我……我不想當漢奸。”

“什么漢奸！我們只是讓蒙古人劫走一批后勤物資，我們隨后再搶回來。沒有死傷，沒有損失，不是漢奸！”

“可是……”

“沒什么可是的，我們都是孤兒出身，是殿下養育我們成年，又每年花費巨資將我們培育成才，現在是我們回報殿下的時候了，誰都不能退縮。”

大明出兵后，鬼力赤調動東蒙部多次與明軍交戰，不過東蒙部名義上歸屬鬼力赤，可蒙古政權可沒有大明這樣的中央集權，基本屬于不聽調也不聽宣。

真正掌控東蒙的阿魯臺可不敢與明軍交戰，只是派出一批人騷擾、監視，無奈明軍有飛機協助，蒙古人任何動作一覽無余，始終追著阿魯臺的主力行動，阿魯臺派多少探馬就被殺多少，反倒令阿魯臺無法知曉明軍動向。

為策安全，阿魯臺不得不以戰敗為由與鬼力赤合兵一處，對此鬼力赤并不反感，反而很歡迎，如此他就能想辦法真正掌控東蒙各部。

鬼力赤王庭安置在呼市東北，陰山北麓的四子王旗附近，這里在西漢時就是匈奴單于庭所在。

之所以不在陰山南麓駐扎，主要受晉王大軍威脅，想利用陰山阻隔一路大軍，優先解決東部進攻的燕王大軍。

這是漠南地形東西狹長決定的，蒙古人慣用的戰術就是利用輕資產加廣闊的戰略縱深，以空間換時間。

按照戰術需求，從山西出發的晉王大軍攻擊距離短，很快就能進入河套，若鬼力赤在河套御敵，沒有太多閃轉騰挪的空間，畢竟北方是陰山山脈，南方是大片荒漠，西邊則是黃河與沙漠，等于一個大口袋。

將大軍置于口袋中，很容易被明軍甕中捉鱉。只有北上才有更大的空間，無論北上漠北，還是撤往漠西都更方便。

“劫掠后勤？你們是什么人，本汗憑什么相信你們。”

鬼力赤王庭意外來了幾個大明人，他們向鬼力赤透露了晉王大軍的物資中轉點，并給蒙軍規劃好了一條突襲的路線，不會遭遇明軍，只要蒙軍晚上行軍，白天躲藏，兩天就能到達。

可鬼力赤并不相信來人，說不定就是大明的詐降計，想要引誘蒙軍前往河套伏擊。

“我們可以透露大軍飛機的巡邏路線表，大汗一看就知真偽。”

“你們到底是誰，不說出來我不會相信你們。”

“我們是大明秦王玄甲軍。”

“秦王？爭皇帝位？”

“我想這與大汗無關，我們愿意與大汗結盟，將來等秦王返回封地，大汗可以與我陜西商貿，互通有無。”

“好，你們先下去休息，容我三思。”

雖說玄甲軍的人宣稱兩三千人就能確保劫掠成功，可鬼力赤要為自己考慮。明軍戰力不是假的，只派出兩三千人南下，很容易讓南下的人以為自己是炮灰，被拋棄了，除非鬼力赤動用自己的嫡系。

嫡系自然是不好胡亂行動的，否則蒙古大汗的位置不保，蒙古人只看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