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季犛說道：“沈先生，識時務者為俊杰，你要不想當人杰，那就只能當鬼雄了。”

“鬼雄又如何？我死之后成英烈，家中自有殿下照料。來，殺了我吧！”

潛伏、掌控人心、收集情報，錦衣衛是好手，朱雄英還為錦衣衛打開了新思路，尤其是心理、微表情、微動作等，朱雄英不知道具體知識，但他給了錦衣衛提醒，讓錦衣衛相關人員搜集和整理了一套理論知識，并傳播學習，沈城同樣學過。

作為胡軍首領，胡季犛各方面都被錦衣衛分析過，知道這個人好大喜功，十分在乎武將的培養，武人之間的名聲。

沈城看出胡季犛欣賞自己，想要招攬自己，所以他表現得寧死不屈，胡季犛果然上當，沒有了殺心。

倒是明心法師覺得不對，一把搶過身旁衛兵手里的火繩槍，一槍打在沈城大腿上。

“來吧，殺了我！殺了我！”沈城一副慷慨就義的表情，“哈哈哈！”

胡季犛一把抓住明心法師：“法師，稍安勿躁！”隨后胡季犛指揮手下關押、救治沈城。

其實胡季犛不僅僅欣賞沈城，更怕殺害沈城的消息被大明知道。別看胡季犛有很大概率一統安南，與大明這個龐然大物相比，不夠看。

一旦徹底與大明撕破臉皮，別說承受大明的怒火，抵抗大明出兵，看看陳叔明，就因為沒有得到大明冊封，才有他興起的機會，若他取代了陳氏依然得不到大明冊封，結局不會比陳叔明好多少。

在胡季犛看來，若大明對安南有想法，根本不需要廢那么多手腳，直接出兵就行，以當下南北分裂的安南肯定不是大明對手。

大明沒有出兵，而是派人激化南北矛盾，胡季犛認為大明重視的是錢財，或者說朱雄英重視的是錢財。

胡季犛從明心法師那里知道大明這些年對外策略都是由朱雄英制定，而朱雄英善待商人，可見朱雄英是個嗜財如命的人。

區區錢財而已，沒什么大不了，只要能一統安南，冊封安南國王，要多少錢都無所謂。

有了這樣的認知，胡季犛怎么敢殺了沈城，要是得罪朱雄英，都不用大明出兵，大明大力扶持陳叔明，胡季犛就受不了。

胡季犛也清楚明心法師為什么那么做，還是想刺激安南與大明徹底反目成仇，最好兩方刀兵相向，就能給他報仇雪恨了。

任何人都不喜歡叛徒，胡季犛可以聽取明心法師的建議，不會言聽計從，認明心法師為心腹。

就像沈城說得那樣，明心法師今天可以當漢奸，連自己國家和族人都出賣，以后保不齊就會出賣他。

對胡季犛而言，明心法師帶來的最重要情報就是武功、靈石和火器的情報。讓胡季犛更加堅信大明不可力敵，也看到了守住基業的可能，那就是火器。

此前胡季犛一直推崇勇氣、貼身肉搏，明心法師來了之后才意識到世界變了，立馬找來兒子胡漢蒼，見識了胡漢蒼的研究。

明心法師講解洪武步槍，給了胡漢蒼許多靈感，不久就造出了火繩槍、定裝彈藥，雖然無法與洪武步槍相比，也是世界最先進的火器。

胡季犛大喜，當即投入大量物資給胡漢蒼，并讓胡漢蒼組建火器衛隊。果然在抓捕沈城的過程中立功，驗證了明心法師的話。

與上下崇拜、跪舔大明的高麗不同，安南上下對大明有警惕性。

這與兩國的歷史相關，高麗常年都是屬國，親厚中原有利可圖，中原又對高麗沒想法。

安南則有多次被中原吞并的經歷，或者說安南本身就是從中原脫離出來的，相當于反叛者。所以安南十分警惕中原，害怕再次被中原吞并，被中原清算。

這也是為什么，高麗可以分而不內戰，安南就必須分而內戰。高麗可以慢慢同化、滲透，安南必須激烈。

這種不同一樣表現在兩國百姓對大明的態度上，令馬樓等人在安南的工作沒有如高麗般順暢。

正因為不順暢，人手就比高麗多很多，這里面也包括錦衣衛。

錦衣衛辦事經常使用明暗兩套班底，沈城就是那個明面上的，安南暗地里的錦衣衛更多，由千戶盧佐君率領。這些暗處的錦衣衛早已滲透安南方方面面，沈城不知道哪里有，無所謂，只要活著就會有人找他。

令沈城沒有想到的是，當天就有人找到他，就是給他治療的醫生。兩人用手勢和眼神確認身份，沈城把明心法師的信息傳遞了出去。

與胡季犛想得一樣，大明和朱雄英并不把安南當盤菜，要不是為了將來長治久安，朱雄英直接帶兵殺入安南，平滅安南十分簡單。

明心法師則不同，叛徒的危害永遠比敵人大，所以自從朱雄英出來做事，錦衣衛就有一條鐵律，任務可以失敗，叛徒必須死，尤其是漢奸。

了解了沈城的遭遇，盧佐君格外重視，當即親自指揮調查明心法師。顯然胡季犛并不把明心法師放在心上，只給了大宅厚祿，沒什么保護措施，這就給盧佐君行動創造了機會。

“沒想到你們來這么快。”晚上見到闖入房間的錦衣衛，明心法師長嘆一聲。

雖然明心法師要對朱家報仇，可他也聽過朱雄英的國家民族理念，這理念是個正常的華夏人都會認可，明心法師也不例外。

盧佐君也嘆息道：“同袍……”

“同袍？沒想到還能再聽到這個稱呼。”明心法師說道，“殺了我吧，我死有余辜。我只告訴了胡家火器和武功，如何修煉，需要藥方、藥浴都沒說。”

“同袍，我也告訴你個好消息，代王事發，已被陛下禁足，這輩子也出不了府門了。”

“換不來我家人之命。”

“走好。”說著盧佐君指揮手下給明心法師打了一針空氣。

自玻璃和橡膠應用，針管就發明出來了，但針頭制造困難，比較大且粗糙，用在醫學上還比較困難，再說也沒有需要針管的藥物，倒是被錦衣衛先看重。

將空氣注入血管，可以使人無傷斃命，又檢測不出毒藥，像得急性心臟病、腦血栓等一樣，可以避免許多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