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在推杯換盞間，摩拉克斯成了傾訴者，他將璃月近來喜人戰況盡數告知拜恩，亦將眾仙舊友對其的思念傳達到位。

只不過，兩人心照不宣地沒有聊起歸離原的現狀，也頗有默契地避開了有關于那個活潑少女的話題。

從正午相談到了傍晚，時間如飛般流逝，摩拉克斯帶來的瓊漿玉液自己沒喝了多少，卻有大半都落入了拜恩腹中。

上一次一口氣說這么多話是在什么時候？那時聚在自己身邊歡笑的人們，好像如今有許多張面孔再也見不到了。

摩拉克斯忽然怔怔地望向頭頂落下的星幕，終于結束了漫長的傾訴，將話題帶回了拜恩的身上。

一邊上下打量著面前男人如今的模樣，摩拉克斯總覺得他的身上有一股說不出的詭異，總似是透露出一種強大但又脆弱的矛盾感。

“嗯，你原先的權能應該又有增長，但貌似并不穩定。這一次消失，多半是有了些奇遇吧。”

“哦？你能看得出來？”

拜恩面露訝色，為了避開天空的視線，他可是將自己的氣息壓制到幾乎與尋常人類無異的狀態，摩拉克斯卻能將其一眼道破。

雖然歸一蛻變只是剛剛起步就被弒罪打斷，但如今從位格上他已不完全地屬于規則的一部分，權能也自然數倍強過曾經，至少已經可以為大多少魔神推得命數了。

如果真要用提瓦特現有存在來作對比，大概已稍稍強于當日所見的伊斯塔露了吧？畢竟命運從位階上要勝過時間。

不過這樣看來，巖神的權能恐怕還要在之前的判斷之上了，幸虧當時自己理智，沒有與他生什么沖突。

“哈哈，從我踏遍這片土地后，其實就大概猜到了執政之位的勝者會是你。”

話至中途，拜恩不再遮掩自身權能，揮手間布下了一道足以遮蔽所有感知與記錄的無形屏障。

施展這般強大的陣術，他只是說話稍稍頓了頓，旋即將灼灼目光投向摩拉克斯，繼而道：“現在此地沒有外人，我只問一個問題，如若你相信我，就請如實告之。”

“你......有沒有能夠長時間在地脈與世界樹的范圍下掩蓋或規避的能力？”

若是尋常好友的關系，這般程度的提問絕對稱得上是冒犯，因為拜恩的問題幾乎是觸及到了每個魔神賴以生存的根本秘密——權能。

且地脈是提瓦特的根基，理論上會紀錄地上地下發生的一切，堪稱是世界級別的龐大記憶庫。同時也是那棵倒生之樹的根系，只是以土生土長的魔神之身的話應當是無法擺脫的才對。

一旦承認了拜恩的提問，就意味著巖神要么有著誕生于此地，卻能夠自行取得超越者位格的能力。要么就是如尼伯龍根一樣，有在假借外力，方可更為輕松地做到這一點。

恰巧，現在提瓦特倒還真有兩種世界之外的力量，分別是龍王從不知何處帶來，那漆黑如淵的虛界力，以及拜恩自權能碎片擁有，如今不可再司掌動用的因果業力。

兩者權衡之下，業力的危害目前比虛界力還要大得多。至少在經過葬火之戰后，王座之上的那位應該沒有能力攔下在天外徘徊，那累加了不知多少世界與歲月的怨魂了。

而無論摩拉克斯是歸屬于哪種可能，應當都是原初之人想要杜絕的變數之一。

不過兩人的情誼早已突破了會背叛的閾值，彼此更不存在什么利害關系，這點倒還是沒什么疑問的。

所以聽聞此言，巖神雖不知道具體緣由，但只是沉吟良久，隨后徐徐道：“有，不過我并不擅長此道，至少做不到你來的時候，時之執政逆轉時空那般威能。”

“原來你早就認識她？”

“龍王回歸、天下大亂的時候與他們四人都見過一面，對他們各自擁有的權能也有些了解。而且你是不是忘記了，當時我有與你談論過相關的話題？”

經他這么一提醒，拜恩才猛然記起，摩拉克斯好像確實在拜訪的時候問過自己，如何看待前些日子天空出現的時空紊亂。

而自己當時的表現不能說是完美騙過吧，也差不多算得上是掩耳盜鈴了，被他看出端倪也再正常不過。

“當時知道歸終身邊跟著一位陌生卻又強大卓絕的魔神，其實只需稍加推斷就能得出答案。但能被伊斯塔露如此看重，不惜倒流時間來確保其安全的，我也還是第一次見到。”

“那個啊.....之后再說，我已有些眉目了。”

拜恩一臉苦笑，伊斯塔露的委托確實應該需要提上日程了。可對他而言，這并不是當下最重要的事務。

“那么三日之后的清晨，煩請你來歸離原舊址。我應該會需要你掩蓋地脈的權能，這樣會省力些。”

這話一出，摩拉克斯終于微微動容。他意味深長地盯著拜恩，后者一向淤積著淡淡憂色的眉宇之間罕見嶄露出了奕奕神采與萬丈決心，整個人就好似是放下了所有心事般釋然平和。

以巖神之聰慧，已隱隱猜到了拜恩要做些什么。可視其方才施展出權能盡管強大莫測，然而卻透露出一種極其脆弱的平衡之態，顯然不能夠支持他大動干戈。

若是真要以一位摯友的性命去交換歸終回到自己的身邊，恕以他的觀念來說，并不能認可這等行為。

因此，摩拉克斯委婉勸諫道：“我不認為，你要做的事情毫無代價，即便是她還在的話，也定然不會允許。”

“你既為司星之魔神，自然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最好的計劃是謀定而后動，不用急于一時。”

聽著友人的徐徐開導，拜恩心中涌出感動，然而他卻是輕笑搖頭：“啊，你說的不錯。但我偶爾也會不想知道未來如何，這樣才能毫無疑慮地去做自認為正確的事情。”

“相信我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