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紫英對刀上留字與輸贏之間有疑惑，說那句話時望著趙忠，想要通過他超過自己的眼力來解答。

趙忠緩緩點了點頭，雙眼緊盯著高奮的身體。

“我似乎發現了一點東西……讓我再仔細觀察觀察……”

他一時不敢確定，繼續全神貫注看著高奮身上某一處。

“我找到了！”

片刻后，趙忠興奮得高呼一聲。

旁邊看的人不明所以，都愕然盯著他。

“馮兄，你仔細看高大人胸膛上的衣服，那里有一個洞！”

趙忠低聲向馮紫英說，不讓別人聽到。

畢竟那高奮一直沒有主動說出那一點，賈琛也沒有提出來，他也不好破壞他們的默契。

馮紫英盯了半晌，才恍然點頭。

“琛兄弟太厲害了！”

這聲感嘆聽著平常，但他內心是翻涌的。

能在高奮胸前的衣服上刺破一個洞，既不傷及皮膚，又能點到即止抽刀而退，那種對力量的把控實在是鬼神莫測！

要知道當時高奮是快速前沖的，一個不好能要了他的命！

馮紫英和趙忠對視一笑。

場中兩人已經說完了場面話，自始至終都沒提高奮胸口衣服破洞的事情。

顯然高奮想要給自己留一個最后的體面，而賈琛則給他留著這個面子。

“賈兄，我即刻就要回北疆，還望以后能在北疆與賈兄一起并肩作戰！”

高奮向賈琛拱拱手，然后離開了場地，形神有些落寞。

賈琛倒有些意外，本以為高奮不論輸贏，都會繼續留在京中，幫著忠順王拉攏自己。

沒想到他馬上就要離開。

恐怕還是那刀上被刻的“忠”字，勾起了他某種心病。

于是也向高奮拱手，說了聲：“高兄保重！”

那王伏虎更是意外，趕忙追上去與高奮說話，顯然是確定他是否真的就要離開京城。

賈琛不管他，轉身走到馮紫英和趙忠兩人身邊。

“賈兄，方才你是不是在他胸口……”

趙忠急著詢問。

賈琛點了點頭，卻說道：“待會兒出去再說，先等柳兄和魯兄測完了。”

這時柳湘蓮和魯大樁已經先后從第二項測試場地跑了過來。

方才賈琛這邊與高奮比試時，其他各處也都停止了測試，只是排隊的考生只能遠遠觀看。

他二人在賈琛比試后測完了刀法和槍法，才匆匆趕了來。

“賈兄……”

柳湘蓮急切說話。

賈琛擺了擺手，笑道：“你倆先測完第三項，一會兒再說！”

柳湘蓮和魯大樁點點頭，去排隊測試了。

兩人的防護手段大相徑庭，柳湘蓮以靈巧見長，魯大樁以穩重見長，各有千秋。

最終柳湘蓮得的分數是兩個九分一個八分，總分二十六，超過了趙忠，目前僅在王伏虎之下。

而魯大樁由于身體稍顯笨重，得了三個八分，總分二十四，與張豹平齊。

不過張豹是高奮親自考核的，若按照一樣的標準，魯大樁可能不如他。

趙忠見柳湘蓮在攻防上比較厲害，甚至在反應表現上能夠超過張豹，心中便佩服他。

四人便并肩走出校場。

“哈哈，賈兄，你太厲害了，竟能讓高奮也有丟面子的時候！”

馮紫英第一個開啟了話題。

柳湘蓮里面更有蹊蹺，還以為是說賈琛在高奮刀上留字的事情。

便說道：“是啊，留字這一手實在出人意料！”

趙忠笑道：“柳兄只聽到留字，還不知道更厲害的呢！”

“還有更厲害的？”

柳湘蓮和魯大樁都睜大眼睛看著賈琛。

趙忠便把方才的詳細情節都說了出來，特別把高奮胸口上衣服破洞一事渲染了一番。

柳魯二人都怔了半晌。

賈琛卻責怪趙忠道：“趙兄就是嘴快，全不管魯兄是他高家的人！”

魯大樁見說，忙笑道：“無妨無妨，我只會佩服賈兄，并不會覺得高家丟了顏面！”

眾人都說這樣才好，大家都是兄弟，不必計較。

說到兄弟，馮紫英便問賈琛道：“這里趙兄最大，其次應該就是琛兄弟了吧？”

賈琛一聽，便猜到他是要弄一出結拜兄弟的戲碼。

這馮紫英處處籠絡賈琛，卻不再像其他人那樣直接要賈琛加入己方陣營，此前賈琛說過不做三姓家奴后，他已經放棄了讓賈琛加入己方的可能。

但卻時時見縫插針，與賈琛拉近關系。

賈琛倒也并不反對，畢竟馮紫英現在是太上皇的人，對自己也有用處。

趙忠也猜出馮紫英的意思，卻連連擺手。

“我只是虛長了幾歲，以我之見，咱們這里最有本事的是賈兄，不如我們一起叫他大哥吧！”

他如今對賈琛是完全敬服，沒有絲毫想要做大哥的意思。

賈琛自然推托一番，最后說道：“莫如稱我一聲琛哥便是，什么大哥小弟的有些生分！”

馮紫英想了想，笑道：“莫如這樣，我們往后稱呼琛兄弟和趙兄就叫琛哥、忠哥，柳兄、魯兄，還有我，直接稱呼名字就行。”

眾人聽了，都轟然應道：“這樣才好，更顯得親切！”

于是四人雖未結拜，關系卻更親密了些。

賈琛又對趙忠說道：“昨日因事情多，沒來得及問你。你二弟與王伏虎的仇怨究竟是怎么回事，要不要我替你除掉那王伏虎？”

趙忠見問，勾起傷心事來，長長嘆了一口氣。

馮紫英是知道趙忠情況的，代為答道：“是這樣的，忠哥有結義兄弟，總共三個，他是老大。老二叫楊干，老三叫包勇。當時都在金陵，那王伏虎也在江南一帶顯威風。有一日楊干和妻子在街上行走，被那王伏虎碰見，貪圖他妻子的姿色上來動手動腳。兩人就當街打了起來，那王伏虎下手甚重，打死了楊干。他妻子怕王伏虎會對自己下手，便當場殉了情。”

眾人聽了，都涌起怒火。

賈琛憤然道：“早知如此，我當時在忠順王府順便就宰了他，量那忠順王也不敢對我怎么樣！”

趙忠聽他如此說，連忙感激說道：“琛哥不必如此，二弟的仇，我還是要自己報。除非我身死，否則那王伏虎終有一天要斃命在我刀下！”

賈琛聽了點點頭，說道：“我會想辦法創造機會，讓你能夠手刃仇人！”

他早已把趙忠定為自己班底之一，幫他復仇一來是力所能及的事情，二來也是為了讓彼此關系更加牢固。

趙忠便又感謝了一番。

四人再說了一些話，便分開各回住所。

賈琛暫時不回天香樓，卻沿著秦可卿房中地道的路徑行走，要把先前發現的機關位置所在的地點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