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天真的會塌下來,小語不曾體驗過這種鉆心的痛,她太討厭這種體驗了。
她強忍著要斷氣的情緒,一路快跑地來到了兩河口。
這里是她和他第一次碰手的地方,雖然沒有牽手,卻是他們彼此承認(rèn)對方的地方。
她為什么來這里?
因為這里人少,沒人看得到她的難過和淚水以及委屈。
明明知道優(yōu)秀好看聰明的男生靠不住,為什么還去觸碰,去上癮?
小語仿佛進(jìn)入了死胡同,繞在里面怎么也出不來,直到后面有了聲音。
“你還好嗎?”
小語用衣服擦了擦眼淚,不用轉(zhuǎn)身去看都知道是那冷冰冰的同桌,但他居然跟她說話,還好像在關(guān)心她。
“紙巾。”岳波蹲下來,將紙巾遞給她。
“我沒事,你走吧,我自己冷靜一下。”小語沒有接紙巾,仍舊低著頭,將頭埋在膝蓋里,聲音卻沒辦法掩飾了。
“你跟他在一起,心里壓力很大吧。”岳波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地說。
“要你說,我不知道嗎?”小語氣急之下吼了一句,然后她哭出了聲音。
“既然如此,為何還套進(jìn)去,現(xiàn)在出來為時不晚,我能說的就這么多,你這么聰明,相信你很快能理清自己。”岳波將紙巾強行塞到她手上。
“嗯,我不會天真地以為他只會將心在我身上,我領(lǐng)教過了。”小語突然站起來,“再見,再也不見……我的男孩。”
最后四個字“我的男孩”,只在小語的唇語中沉靜了。
但愿河水帶走她的哀愁與相思。
這種讓人打不起精神的情緒,伴隨了小語好幾日,直到哥哥小天考上重本大學(xué)的好消息到來,她才暫時得到了釋放。
哥哥的好消息如同一束光照亮了她心底的黑暗,敲醒了她迷惘的心,她要考大學(xué),要跳出農(nóng)門。
這是她的目標(biāo),她怎么忘記了呢?
她是多么該死。
自從有了上次的河邊之談,小語和岳波漸漸有了交流,雖然不多,但確實是改觀了很多。他們會交流幾句,也會討論題目。
李澤看見他們說話,心里就特別難過和生氣,為此他故意和唐菲兒進(jìn)進(jìn)出出,還故意讓何一平在小語面前散布他和唐菲兒的謠言。
小語每天逼著自己看書寫作業(yè)看小說,要不就拉陳平去練跆拳道,仿佛要把自己的腦袋安排得滿滿的,才沒有一絲的縫隙去想他,去被他影響。
真正的高二來臨了。
小語慢慢地習(xí)慣了沒有李澤出現(xiàn)的日子,雖然還是會想他,忍不住地想見他,但她漸漸學(xué)會了隱藏自己。
這或許就是成長。
有一天,小語放學(xué)回到小區(qū),看見了岳波在門口,“小冷,你辦事?”
“等你。”岳波直截了當(dāng)?shù)母嬷麆倓偨?jīng)歷了一次大吵架,心情如同馬上黑下來的夜。
“哦,吃飯了嗎?”小語問。
岳波搖頭。
“上我家吃?”
“可以?”
“當(dāng)然。”
三言兩語,兩個人就進(jìn)去了小區(qū)。
阿姨生病請假了,靜姐開始實習(xí)住在單位里,這兩日只有小語一個人在。
進(jìn)了門,岳波感到吃驚,沒想到穿著樸素的同桌竟住著這樣不錯的復(fù)式樓。
小語放下書包,走進(jìn)廚房打開冰箱找食材,“西紅柿炒雞蛋,辣椒炒肉,怎么樣?”
岳波走進(jìn)來,“我打下手。”
“不用,你可看電視,或者寫作業(yè)看書,我很快就搞定。”小語指著臺子上的水壺,“口渴的話,自己動手。”
“我看你炒菜。”
忙碌一會,兩道菜終于擺在了餐桌上。
“我嘗嘗西紅柿炒蛋。”岳波用筷子夾了一口菜,放在嘴里嚼了嚼,“酸酸甜甜的味道,好吃。”
“好吃就好。”小語開心的笑了,“想吃,可以經(jīng)常來。”
“叔叔阿姨呢?”岳波抬頭往房子里看了看。
“他們很忙,經(jīng)常出差在外。”小語輕描淡寫地糊弄過去。
岳波收回視線,夾菜吃飯,“你很有自制力,沒大人管,你都做的很好。”
“當(dāng)然,管不住自己的人,大人天天在眼皮底下管也是沒用的。所以,每個人只能管好自己。”小語說。
“在理。”岳波露出了一絲含蓄的笑容。
“小冷,你要多笑一笑,生活才輻射出出更多的陽光。而且,你知道嗎?你笑起來特別好看。”小語開始往岳波的問題上移。
“如果吵架成了家常便飯,再強烈的陽光也照不進(jìn)來。”岳波低頭吃著碗里的飯,筷子在飯粒間挑來挑去。
“父母不合,確實頭疼。”小語看著他,“但,人生是你自己的,不能因為別人的不合適就讓自己的生活變得如此灰暗。”
“時間是一個偽命題。”岳波從小經(jīng)受的思想是他們見不了光,不管歲月如何變,他始終擺脫了這層污垢。
“每個人都有難處,可難歸難,生活還得過下去,我總是對未來抱著美好的期待,想著想著就感覺不難了。”
“心態(tài)不錯嘛。”岳波仔細(xì)看了同桌一眼。
“知道我這發(fā)型是怎么來的嗎?”小語指著自己的頭,“是從光頭過渡的,一個光頭女生會遭受什么眼光?我每天戴帽子上學(xué),同學(xué)們對我背后無盡的猜測,我當(dāng)不知道,可有一天我的帽子被人掀了,當(dāng)著全班人的面,你能想象得出,我當(dāng)時的囧境嗎?”
岳波睜大眼孔,那時的她可能形同頂著一顆火辣辣的太陽爆曬吧。
“我是挺難過,還憎恨那些嘲笑我的人,可事實已發(fā)生,我只能承受。就算我是光頭又如何,我能少點一塊肉嗎?面子?名譽?贊美?這些對我來說,沒什么大不了。你剛問我爸媽去哪兒了?我家條件一般,供不起我和哥哥讀書,加上外婆得了大病,我爸的朋友支助我讀書。”小語鼓足了很大的勇氣說出自己的身世來。
她想,他的身世不會比她還差吧。
岳波繼續(xù)沉默著,他從沒有過安慰別人的經(jīng)歷。
“我說這些,不是在訴苦,只想告訴你,人生過不去的坎兒,都是我們的內(nèi)心在作怪。我們控制不了別人,卻能控制自己。當(dāng)別人抨擊你的時候,你要學(xué)會孤芳自賞。當(dāng)別人夸獎你的時候,你要學(xué)會深思。”小語握起拳頭。
“謝謝你!你用你最難言的家庭事跡,來融化我的冰冷。我答應(yīng)你,我會努力改改我的臭脾氣和冰冷的性格。”
“不是答應(yīng)我,是你給自己定的目標(biāo)。”小語幫對方夾菜,“多吃點菜,算是回報我的廚藝。”
“謝謝。這是我第一次到同學(xué)家里吃飯,也是第一次和同學(xué)吃飯。”
“你若不嫌棄,可以經(jīng)常過來吃。”小語知道影響一個人,不是三兩天的功夫,不是一時的心血來潮。
“謝謝你。”岳波露出了一絲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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課間操時間,小雨淅瀝。
下課鈴聲一響,小語困得兩眼冒淚花,便趴在桌子上睡覺。
“小冷,大家都說我和你是班上最靚麗的風(fēng)景線,你怎么看?”
岳波兇狠地白了她一眼:“你未免想太多。”
“班上最丑的女生和最冷酷美男,成了一對非常特別的同桌。同學(xué)說我癩蛤蟆吃天鵝肉,我冤死了,天鵝不曾搭理我,我哪吃得了天鵝肉!”小語見他的眉形動了動,“你沒聽過這謠傳?”
“你竟然承認(rèn)你是最丑的女生?”
小語像是一只受傷的羔羊,力不從心地說:“承認(rèn),這有什么不敢承認(rèn)的,人的相貌與生俱來,我夏小語總不能違抗天命吧?”
“你稍微打扮一下,等頭發(fā)長了,也蠻像一個女生的嘛。”
小語振奮地抬起頭來:“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勇敢?遠(yuǎn)處一看像一個男生,近處一看原來是一個女生啊,這女生不像女孩,男生不像男孩,到底該怎么定性呢?”
“你怎么這么淡定?”
“這是一種生活歷練,管它社會如何發(fā)展,管它事情如何進(jìn)行,妖怪的,怎樣滾來,又怎樣滾開。”
“哈哈……”
從未見過他在班上這樣笑過,小語竟然會心的笑了,原來他長得這么好看,笑起的樣子,更覺著他的天資好。
“要不我們來一個互評對方的游戲吧?規(guī)則是無論批判得讓人多難受,對方都不許生氣,生氣的是小豬。”
“我怕我說了,你會哭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睡,我的罪過不是比老天賦予的長相更殘忍。”
“嘿嘿,我的心理素質(zhì)極好。”
“你臉上的痕疤,簡直讓你丑到?jīng)]朋友。一個女孩子外表不顯眼,總得有一方面突出,比如成績突出,或是有一門特長,而你什么都沒有,你難道不怕自己嫁不出去嗎?”
“沒有潑不出去的水。你成績也在我之后,沒必要拿成績打擊我。”
“別以為你了解我,我的事與你毫無關(guān)系,我們最好保持距離。”
“你被我激怒了?”
岳波的怒氣油然而生,嚇得小語趕緊離開教室,而她的雙腳被綁住了,任她如何努力,都無動于衷。
見小語的凳子哐當(dāng)?shù)匕l(fā)出聲響,陳平趕緊叫了叫:“小語,小語,你這是怎么了?”
被弄醒的小語摸著一臉的汗水:“媽呀,我遇到鬼了。”
“不會還是那個女鬼吧?這么久還沒走出來?我都釋懷了。”陳平說。
“你以為我愿意啊,這鬼天天在面前晃來晃去,累死人了。”
這時候岳波關(guān)心地看了她一眼:“沒事吧,拿紙巾擦擦汗。”
“別。”小語趕忙站起來,“我怕你。”
“你怕我什么,我又不是鬼。”岳波一頭霧水。
“我就是被你嚇的。”
“我?”岳波指著自己,“沒這么夸張吧,我干嘛嚇你。”
“你說我多管閑事,說我是天下第一丑女,說我男不男女不女,說我臉上的傷疤。”說著,小語慌張地從包里拿出一小塊鏡子,“我臉上哪有疤痕?”
“我什么都沒說,什么都沒做。”岳波看她冤枉自己想笑又想哭,“你不能平白無故地給我扣上一堆罪行啊,是你夢見我。”
“是你跑到我的夢里來,不夸我就算了,還把我貶低一通,還說我嫁不出去,我有那么丑嗎?”小語的額頭皺著,“和平,我算不上很丑啊?”
“哈哈……”陳平不由自主的笑著,“我說你啊,太可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