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十一點。
邊海大學(xué),女生宿舍3號樓。
沈問月正拿著晾衣桿抽打自己晾在陽臺上的衣服。
“你干嘛呢?”室友一號上完廁所,出來洗手,好奇地問道。
“我抽風(fēng)。”
沈問月言簡意賅。
室友一號:“...別犯蠢了,進來玩。”
“無聊啊……”
沈問月哀嚎著,將棍子放下,走進冒著熱氣的宿舍。
這兩天,隨著殺人事件的發(fā)酵,兇手遲遲沒有被捉拿歸案,邊海市各個學(xué)校理所當(dāng)然地加強了門禁。放在往常,這種第二天沒有課的夜晚,沈問月早拉著同學(xué)溜出去喝酒了。
現(xiàn)在只能被鎖在宿舍里。不過,被鎖有被鎖的玩法,她們白天去買了點雞尾酒啤酒,堆在宿舍里,晚上準(zhǔn)備搞一個小小的聚會。
撲克牌、uno、三國殺,沈問月的舍友還在活動室里搬來了個投影儀,幾個人晚上可以打個地鋪,湊一起看幾場電影。
程議見沈問月進來,啪地一下關(guān)掉了宿舍吊燈。
“你干嘛?”
沈問月詫異地問。
程議神秘一笑,掏出打火機,點燃了兩根蠟燭。
藍(lán)幽幽的火光像是小蘑菇一樣,在漆黑的桌面上平靜地舞蹈。
“我先說好,不是我害怕啊我先說,別玩筆仙!”
沈問月雙手作交叉狀,非常抗拒地?fù)u頭。
“不害怕你干嘛不玩?”程議抗議道。
“我也不玩!”×2
室友一號二號異口同聲地說,她們捂著嘴竊笑,將床鋪上的玩偶丟到地鋪里,再搭上一個小桌板,將蠟燭固定住,溫馨而邪惡的小屋就這樣完成了。
“我只是不怕,不代表非得作死好不好,死去的兩個高中生冤魂猶在,你這樣是不對的。”
沈問月脫掉鞋子,將毛絨毯子披在身上,盤膝坐地,拉著室友一號的手。
“對對對,沈大人天不怕地不怕,”程議走到沈問月的桌旁,將她的素描畫像取下來,取笑她,“沈大人的肖像畫,我們貼在門邊當(dāng)門神,都不怕鬼敲門的。”
“你給我!”
沈問月一把奪過自己的素描,心疼地拍了拍。
自從她從蘇晝手上討來這張素描后,她怎么看怎么喜歡,還專門裱了起來,掛在桌前,每天早上起來都不照鏡子了,凈擱這兒欣賞自己的畫像。
“行行行,不玩筆仙,但是,我們來講恐怖故事!”
現(xiàn)在,沈問月想反抗都不行了,室友一二號也興致勃勃地舉手贊同。
“行嘛行嘛……”
她抓住自己的大熊抱枕,整個人縮成球。
“瞧,她還說自己不怕呢……”
“你給我死啊!”
調(diào)笑完后,程議打開平板,翻出收藏夾。
“等我先開個BGM,我跟你們說,這音樂聽起來可帶勁了,可惜沒有純凈版,將就聽聽看吧……”
她調(diào)高音量,扣上平板,一個男人的聲音從音響處緩緩傳來。
“人類共同的法則、興趣和情感在廣闊的宇宙中毫無意義……”
沈問月打了個激靈,覺得這視頻里的人聲特別耳熟。
“不是說音樂嗎?”一號問道。
“都說了沒有純凈版,這是我刷視頻看見的,不過這故事其實也挺帶勁,就是前奏太長了,有點無聊。”
程議心不在焉地打開手機,開始準(zhǔn)備自己的恐怖故事。由于特別耳熟,沈問月耐著性子聽了下去。
“……我們必須用無情的現(xiàn)實主義來處理這些問題。但當(dāng)我們越過界限,進入到無邊無際、陰影籠罩的可怕未知世界時,我們必須記住,把我們的人性和地球主義拋在腦后。”
男聲的念白結(jié)束,令人毛骨悚然的鋼琴聲流瀉出來,像燭光一樣,粘稠地填滿了整個宿舍。
“好,我要開始講了。”程議清清嗓子,“一位醫(yī)生做完急診后,已經(jīng)到午夜了……”
平板聲音被她稍微關(guān)小了些,講故事的男聲就像是白噪音,伏在床底下低語。
沈問月完全沒在聽程議講了什么,她集中注意力,全神貫注地聽著那個來自大海的故事。
她喝了一口酒,粗糙的海潮聲將她拉入了那個看似平平無奇的故事世界中。
“這艘船上的人,全是一些下等的混血兒!”
腥咸的海水涌上甲板,黑暗的風(fēng)暴像是一張巨手,將約翰森一行人繳獲的快船“覺醒號”握在手心,反復(fù)拋起。一層又一層的海浪被暴風(fēng)刮來,撲打在船身處。
二副握住欄桿,悲愴地看著自己的“艾瑪號”在熊熊烈火中斷裂開,哀嚎著向海底沉去。
黑膚色的異教徒尸體被船員們收攏,一齊丟進浪潮中,轉(zhuǎn)眼間就被吞噬。
“繼續(xù)前進!”
艾瑪號的船員減員嚴(yán)重,只剩下六個人。他們跨過暴風(fēng),本以為逃出生天,卻在天際處看見了一根巨大的石柱。
覺醒號如同接受到了某種感召,被牽引著停靠在了那處海岸。淤泥、粘液,掛滿海草的巨石建筑,沒有生命氣息的黑暗中,噩夢般的死城拉萊耶顯現(xiàn)在了這群人面前。
這處海岸就像是剛剛從水底升起來一般,整座島嶼四下望去,盡是潮濕。他們不需要任何人提醒,也明白了自己正身處一個絕非由人所建造的宮殿中。
沈問月聽得正出神,程議摁下了暫停鍵。
“喂,我說,你們?nèi)紱]有在聽啊!我都講完兩分鐘了!”
她氣鼓鼓地拿手指著幾個室友。沈問月與室友一二號相互對視,發(fā)現(xiàn)幾人都在認(rèn)真聽視頻里的故事。
“行吧,不愛我了唄,都去愛這個男人唄,他講得好聽。”程議泫然欲泣,捂住臉。
室友二號抱住她,正要安慰,程議跳起來,抓住枕頭狠狠地砸向她的腦袋。
這場戰(zhàn)爭很快波及到剩余的兩人,鵝毛飛濺,啤酒四溢,她們很快忘記了自己之前正在聽故事。
三小時后。
幾個人講完恐怖故事,看了一部電影,抱著疲憊的身軀收拾好屋子,各回各床。
“程議,你剛剛看的那個視頻叫啥來著,我搜來看看。”
沈問月裝作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
“給你給你轉(zhuǎn)給你,有了新人,就忘了舊愛的家伙!”
沈問月躺在床上,戴上耳機,點開程議轉(zhuǎn)來的視頻,從頭聽起。
一小時后。
寂靜而黑暗的宿舍中,沈問月坐起來,悄悄爬下床。
她剛爬到樓梯,對床的床簾下,一只手突然伸出來,抓住了她的手臂。
“!”
在沈問月驚恐的神情中,室友一號蒼白的臉從簾子里探出來。
“上廁所啊,一起唄,我憋了好久了,不敢下去……”
“媽的你嚇?biāo)牢伊耍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