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晝對周久沒什么惡意，但他也根本提不起勁去回應她。愿意跟她說話，已經是最大的仁慈了。

他嘆了口氣，還是沒說什么，從周久身邊走開了。

周久站在原地，憋了半天，也沒說出什么話來。等到蘇晝離開，她才終于回過神，離開了白江高中。

她騎著自行車，慢慢回到了自己的家。

“回來了？”

周明躺在沙發上看報紙，見女兒回來，他戴上眼鏡，沖她問道。

“讓你去找他的事，做了沒有，你爺爺每天都在念叨，他都不回來看一眼，不孝順的東西……”

“他不來。”

周久換上拖鞋，沒看自己的父親，準備回到自己的臥室。

“誒你什么態度？說話就說話，好好看著別人的眼睛，你郁悶個什么勁？”

周明有些不高興，他一拍桌子，對周久喊了一聲。

周久靠在臥室門邊，依舊背對著周明。

“你讓我去找他，難道還指望我能有什么好臉色？”

“你什么態度！”

周明唰地一下站起來。

“我警告你，不要這么陰陽怪氣的！要不是看在你讀高三了，我今天非得抽你一頓！”

“那你打?。　?

周久回過頭，厲聲回復道。

“你打??！你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你還要問我？！你讓我去，你自己怎么不去問？你不是很閑嗎？現在知道我在讀高三了？”

周明漲紅了臉，沒有想到自己的女兒今天居然火氣這么大。

“你好生說話……”

“你現在啞巴了？”周久還在說，她的眼眶通紅，“當初搶蘇晝家家產的時候，你怎么那么會說？他被逼得離家出走的時候，你怎么不說了？我真服了，我有你這樣的爸！……”

周久一摔門，躲進臥室里不出來了。木板門被震得哐哐響，回聲在客廳里久久也不停息。

“...我這不是，幫他保管嗎……”

周明坐回了沙發，聲音越說越小。可是沒有人再回應他了。

周久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從枕頭邊抓來一只黑貓玩偶。那是蘇晝兩年前送給她的，用來慶祝周久考上高中。

那個時候，蘇晝的父母健在，夫妻倆都是很好的人，逢年過節，帶著他們親戚家的小孩一起到邊海歡樂谷去玩，從早玩到天黑，也不說累，一直笑呵呵的。

那天，蘇晝花光了自己的零花錢，終于在娃娃機里抓出了這只黑貓，幾個小孩歡天喜地，左手棉花糖，右手冰淇淋。

“周久，這個送給你了，你不是一直很喜歡貓咪嗎？祝你早點自己養一只，我就算了，養貓還是太麻煩了……”

那天，蘇晝的老師甘秋來過以后，蘇晝收拾好自己的背包，看了一眼周久。他什么也沒說。

別出現在我眼前，就是對我最大的照顧，懂嗎？

蘇晝的話還回蕩在她耳邊。她將玩偶蓋在自己的臉上。

————

“你來了！”

祁祈跳起來，把吉他放下，蹦蹦跳跳地跑到蘇晝跟前，接過他的背包。

蘇晝將腦海中的念頭掃清，捏了捏祁祈的臉頰。祁祈有些扭捏地向四周看了看，似乎還不太習慣在公共場合做出這樣親昵的舉動。

“七七?！鄙經鲆粧哓愃?，有些看不下去了，“不要太慣著他，人家有手有腳的，你這樣跟小保姆有什么區別？”

“咳咳，”蘇晝轉移話題，“你們練得怎么樣了？今天我來驗收成果，別告訴我你們還是跟那天合練一樣，彈起來找不到南北東西。”

“基本上，可以說完美！”今夏敲敲鼓，信心滿滿地說，“說一千道，不如做一遍，七七來，我們給老板表演表演！”

在她們準備的間隙，蘇晝打開自己新買的手提電腦，又從兜里掏出相機。

這一套就花了他七八千塊錢。倒不是他奢侈無度，想要經營賬號，提前的準備工作總得做好。

之后，不論是拍攝、剪輯視頻，還是寫小說，乃至于繪畫，都需要這么一套設備，錄音器材雖然今歌家有，但蘇晝總得自備一些在家里。

一瞬間，前段時間的積蓄就消耗得七七八八，在這個社會上想要立足，啟動資金真是個無底洞。

他順手就先將新理念大賽的稿件給郵遞了出去。

一曲終了。

“馬馬虎虎吧，再多練練總沒有什么問題。”蘇晝給出了毫無價值的建議。

“喂！你都沒有認真聽！”今夏有些不滿，“你自己作的曲，就沒有什么建設性的意見嗎？”

“我的意見是……”今歌突然走過來，“你們最好抓緊點，這種程度的合奏，還不足以上臺表演。況且，真到了舞臺上，你們還能發揮出這樣的表現嗎？做不到穩定，就別想搞樂隊?！?

她一如既往地以批評為主，但今天她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下周，有一個還算知名的樂隊，繃帶樂隊，都聽過吧？他們要到我們這兒來表演，到時候，需要幾個暖場的樂隊，我把你們樂隊的名字提交了?！?

“?。课覀冞@就可以上臺表演了嗎？”

今夏高興得跳了起來。

“打??！提交是一回事，能不能通過審核是另一回事，我雖然是老板，但也不是一言堂，況且，還要考慮繃帶樂隊他們愿不愿意接受你們。要是你們在試訓階段表現太差，自然也該刷下來?！?

今歌的警告絲毫不起作用，今夏已經拉著周多雨跳起了雙人舞。

“提到這一點，你們這支樂隊會的曲目也太少了，就這一首原創歌曲可不行，蘇晝，你還有什么想法嗎？”

“當然，我今天過來，也有做這方面的準備?！?

蘇晝點點頭，掏出一張曲譜。

“樂隊初見雛形，很多事情就要提上日程了，今天，我加班加點做一點樂隊花絮出來，放在祁祈賬號上做一些預熱，這方面你們不用擔心，但是，到你們真的上臺表演那天，那幾場都得錄制下來，觀眾的反饋是最重要的，你們可不要拖后腿才行?！?

“保證完成任務！老板！”今夏眼神堅定得像參過軍，她興致勃勃地接過蘇晝的曲譜，閱讀了起來。

提到運營賬號，蘇晝想起了中午完成的那項任務，獎勵的名字又是一個他此前沒有聽說過的東西，克蘇魯神話。

花了一下午進行詳細閱覽以后，他對這個神話體系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通過描寫一些客觀但遠超人類理性的存在，達到一種心理恐怖的效果，這是這個世界之前從未出現過的概念。

盡管傳統的東國式恐怖也主要著力于心理感知，但區別在于，克蘇魯神話更偏向于以科學的態度進行認知，這也更符合現代社會發展的潮流。

況且，系統很直白地給他指明了一個方向，制作音聲。

“也就是說，我可以借助這個故事題材做視頻，再運營一個賬號出來？”

他自言自語道。

直接借用祁祈賬號的粉絲基礎是不可行的，受眾群體完全不同，但是，既然是制作視頻，相應的也就需要背景音樂，那這里頭就有操作空間了。

他掃了一眼快快樂樂的樂隊四人組，要讓這樣的隊伍去演奏陰沉邪惡的音樂，總感覺不太靠譜的樣子……

另外，還得考慮配音演員的問題，包括音效師，這些工作，以他目前的能力似乎不能完全承接。

總之，這就是眼下幾個可選的發展方向了，拋開這些問題不談，創作出這么一個神話體系，其深遠影響恐怕遠在自己想象之外，版權也需要去著重考慮。

蘇晝伸了個懶腰，打開剪輯軟件，開始篩選這些日子拍攝的祁祈與其他幾人的視頻。任重而道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