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宣在第一人瘋魔之時，便已得知，

他當時就叫人將尸體帶回，命名醫郝奉真查看驗尸，并無異常發現。

接著第二起，第三起，直至第九起。

柴宣在此其間，命人走訪調查，又讓時遷在暗中盯著可疑之人，已經掌握了許多線索，

這些廂兵都是有了相好的之后才發瘋的，

并且，他們的相好都是從齊州那邊過來的流民。

時遷將他剛剛在女子營房偷聽之事告之柴宣。

“羅剎女啊？”

柴宣踱步沉吟，暗自思索，似是在為難。

武松性子急，道：“柴公子，你還等什么？把那些賤人抓起來，砍了便是！”

欒廷玉也問道：“公子可是還有顧慮？”

柴宣嘆了嘆，將心中擔憂說出：

“殺翠娘這伙人并不難，可就算殺了她們，能保證此地就沒其他羅剎女了嗎？

若不能一次性將她們連根拔起，光殺這幾人，只會打草驚蛇，讓她們有了防備，

又或者干脆蟄伏起來，在暗中慢慢發展信徒，這才是最難應對的。”

“這……這……這該如何是好！哎！抓又不能抓，殺又不能殺！真是急死個人！”

武松重重一嘆，一雙拳頭捏得咯咯直響。

柴宣走到椅子前坐下，喝了杯茶，閉目沉思。

欒廷玉，武松，時遷生怕打攪到他，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良久，柴宣赫然睜開眼，輕笑道：“不如，就來個打草驚蛇，外加引蛇出洞！”

………

徒駭河的工地上，

高俅同宮中派來的幾名太監，陳合，黃英，錢順等人，一同俯身勞作，

每隔半個時辰，他們便能休息一會兒。

趁著這段時間，幾人聚在一起商議。

陳合道：“咱們這些日子都攢了些銅錢，到時湊夠一貫后，再去賄賂一名廂兵什長，看看他能否幫我們帶個口信給舒遠德。”

除高俅這名太尉外，這幾名太監在宮中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平時舒遠德見著他們，也得恭恭敬敬，

可虎落平原被犬欺，他們現在想跟一名什長說話，都得點頭哈腰，陪著笑臉，還要瞧對方的臉色。

更可悲的是，這些人每一個都身家豐厚，可眼下竟為了一貫錢犯愁。

因為他們賺得工錢，還要扣除給高俅治病的醫藥費，

如此以來，至少還得半個月，才能湊夠一貫錢。

再等半個月，這都快要過年了！

一想到他們這些人將在這鬧哄哄的工地上，與一群流民共同過年，

他們感覺天都要塌了！

“哎！”

高俅也無精打采的嘆道：

“此次遭難，連累幾位中貴人了，待回到東京，本官定當厚報。”

陳合連忙說道：“太尉言重了，灑家們能跟太尉一起共患難，也是我等修來的福份。”

其他太監也道：“是啊！灑家能陪著太尉受苦，也是心甘情愿的。”

高俅很是感動，拱手哽咽道：“本官……本官……”

他還在想接下來說些什么？

腦袋上被拍了一巴掌，打得他眼冒金星。

“咦！老東西，還本官本官呢？小爺瞧你是生病生壞了腦子，本官也是你這種家伙能說的？你也不撒泡尿泡照照自己。”

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自身后響起。

高俅聞言，如觸電一般，立刻站了起來。

“啪！”

又是一巴掌，將他又拍倒在地。

高俅臉著地，啃了一口泥，

“嘿呦！老東西牙口還挺白的！”

那個聲音又笑了起來。

“哈哈哈……”

身邊又傳來一陣大笑。

一位身材高大的潑皮，手中拿著一個蹴鞠，抖著腿毛，站到高俅面前，

他身后還有十幾個潑皮。

這人似是喝了些酒，臉色通紅，滿嘴的酒氣，還有幾份醉意。

若在之前，這些潑皮，高俅一個眼神，就能決定他們是死是活？

那里輪得上他們在面前猖狂?

可此一時，彼一時，

他現在就是一只拔了毛的鳳凰，根本硬氣不起來。

“你……你們想干什么？”

高俅擦了擦嘴角的泥，有些緊張地問道。

其余幾名太監也圍在高俅身邊，怒目相瞪，

陳合厲聲道：“當眾欺負人，你們就不怕王法嗎？”

黃英激動地叫道：“大膽兒，這里到處都是廂兵，你敢亂來，我們就報官！”

“哈哈哈……報官？就憑你們幾個娘娘腔？

你們去打聽打聽，這里的廂兵都頭，是我本家兄長！你們去告官，先打三十大板再說！就怕你們細皮嫩肉的熬不住！”

那人哈哈大笑，打了個酒嗝，譏諷道。

其余潑皮們也跟著他大笑起來，

他走到高俅面前，噴著酒氣，戲笑道：

“老頭兒，聽說你會蹴鞠？過來給兄弟們表演表演，耍得好的話，小爺一高興，說不定會嘗你口肉吃。”

高俅下意識便要拒絕，可抬眼瞧到此人兇神惡煞的模樣，便又不敢。

陳合攔在高俅面前，張開手臂，嗓道：“爾等潑皮，莫要太過份了！”

“對！士可殺，不可辱！”

“你們也配看相公蹴鞠？就不怕遭到報應么？”

黃英，錢順也護在高俅身邊，大聲說道。

那位潑皮面色一沉，瞪著腥紅的眼睛，罵道：“死娘娘腔！找死！給我打！”

身后十幾名潑皮蜂擁而上，圍著幾人便是拳打腳踢。

陳合，黃英，錢順，高俅皆被打得慘叫不已，

“好漢莫再打了，我耍便是！”

高俅受不住痛，慘叫著哀求。

“好啦！好啦！打死嘍還要挖坑去埋，麻煩！都住手！”

帶頭的潑皮出聲說道。

潑皮們這才停下，一個個活動活動手腕，罵罵咧咧。

高俅幾人被打得鼻血直流，臉上一塊兒青，一塊腫的，

陳合的門牙也被打掉，說話都有些露風。

潑皮頭頭將手中蹴鞠，拋給高俅，道了聲：“快些！耍得不好看，小爺繼續打你！”

高俅只得接過蹴鞠，用衣袖擦了擦臉上的血，忍著傷疼，在一群潑皮混混面前，耍了起來。

他將手中蹴鞠一拋，先用腳尖接住，

以一勢“轉乾坤”開始，

又連著使出“鳳點頭”“回眸笑”“羅漢醉”“風擺荷”等招式，

這是他吃飯的本事，使起來得心應手，

漸漸入迷，忘了身處何地，一心撲在耍蹴鞠上。

“好！”

“喲喝！老東西挺厲害的啊！”

“不錯！不錯！小爺算是開了眼界！”

“咦！這一勢漂亮！”

……

潑皮們開了眼界，哈哈大笑。

高俅技法精妙，惹來不少人圍觀，瞧到精彩處，紛紛拍手叫好。

好一會兒，一局耍完，高俅也累得夠嗆。

潑皮頭頭這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老家伙有點本事，以后小爺想瞧蹴鞠，就來找你，只要你乖乖聽話，便不會挨打。”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顯貴如高俅，也只得點頭稱謝，陪著笑臉。

潑皮們又搶了他們身上的銅板兒，心滿意足，晃晃悠悠地走了。

“太尉！您記得一定要報仇啊！”

待其他人走后，陳合捂著露風的嘴，嚎嚎大哭，

其余幾人也傷心落淚，相擁而泣，好不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