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趙佶與在場百官,皆倒吸一口冷氣。
朝堂上,一時間,竟寂靜無聲。
趙佶接過奏折,詳細看了一遍,直接將奏折丟在地上,怒道:
“豈有此理!諸位愛卿,你們說說,朕要如何處治他!”
百官面面相覷,皆垂頭不語。
柴家的紈绔子弟惹了大禍,自然得依法查辦,可對方有太祖皇帝親賜的丹書鐵券,
皇帝要辦他,必須得有個好的理由,還得有人背黑鍋。
否則,便會讓皇帝背上一個不孝,不遵祖訓的罵名,
皇帝不孝,這是萬萬不可的。
自己背黑鍋,更是不可的!
事不關己,誰都不愿意趟這個渾水,
眾位大臣皆是眼觀鼻,鼻觀心,裝聾作啞!
童貫緩緩出列,躬身道:“官家,微臣也有一奏折,只是與梁大人所說,有些出入。”
童貫與梁師成,皆是太監當官,
梁師成一直跟在皇帝身邊,甚至為皇帝代筆擬旨,
他善于模仿趙佶的字,難分真假,深受趙佶喜愛。
童貫雖然同樣受到趙佶的器重,但卻與梁師成交情并不深。
兩人,一個人高馬大,壯似武夫,聲如洪鐘,
一個矮小瘦弱,個性陰險,
本性截然不同,雖同為太監,又同為奸臣,偏偏尿不到一個壺里。
見童貫出列,趙佶壓下心中怒火,道:“童愛卿,你且說來聽聽。”
童貫道:“稟官家,此時柴宣就是微臣的府上,他帶來了兩件東西,請官家過目。”
他將兩卷紙從袖中取出,呈上。
趙佶命小太監將紙打開,看了上面的文字,臉上一片迷茫。
童貫解釋道:“官家,那張通輯令上所畫之人,正是微臣弟弟童貰,
此前,微臣聽聞徐州芒碭山賊寇鬧得厲害,搶了柴府運往京師的十萬貫財寶,便命童貰為監軍,去往徐州,隨徐州太守一同剿匪。
然,童貰剛入徐州地界,便被芒碭山的賊寇襲擊,
游騎將軍與幾十名禁軍被殺,童貰與剩余的禁軍被劫至芒碭山。
童貰賄賂山中嘍羅,得已逃脫,
也從嘍羅口中得知,徐州之所以賊寇猖狂,實則是徐州太守苗仲先與芒碭山的賊寇私通。
童貰逃離芒碭山,去往高唐州去找柴宣,
柴宣便帶人前去徐州詢問,
誰料,徐州太守又抓住童貰,想將他處死滅口,
柴宣這才挺爾走險,救出童貰,
再后來,柴宣與童貰逃往長清寨,
徐州太守苗仲先聯合芒碭山的賊人共同攻打,
柴宣率領長清寨的官兵,一夜襲殺,突圍出去,這才來到京師,稟告詳情。”
童貫將此事前因后果,娓娓道來,聽得百官們目瞪口呆。
原來是柴宣殺官叛逆,結果變成了徐州太守私通賊寇,
一時半會兒,竟不知誰是官,誰是匪了。
不過,梁師成只是空口,童貫卻似乎拿了證據。
朝中百官皆精明之輩,自然覺得童貫說得更加可靠一些。
趙佶沉著臉,命小太監將兩張紙交給百官傳閱。
百官瞧見上童貰竟被誣為殺人越貨的強盜,滿城緝拿。
原由是,殺了人家妻女?
卻只搶了兩匹馬,何其可笑也?
童貰缺那兩匹老馬嗎?
若說童貰殺人搶女,反倒更加可信一些。
第二張紙上,寫著與芒碭山結盟,共同攻打長清寨,還有苗仲先的親筆簽名,
這已是鐵證如山!
梁師成也查看過,當下氣得渾身直抖,顫聲道:
“官家,這苗仲先膽大妄為,顛倒黑白,犯下如此大罪,還寫奏折騙微臣,微臣不慎,竟被他騙了!此賊,罪該萬死啊,官家!”
事到如今,梁師成見風向不對,立刻撒清與苗仲先的關系。
蔡京也道:“官家,苗仲先任徐州太守多年,養寇作亂,罪不可赦!微臣請求官家嚴懲此人!”
當年,苗仲先利用蘇軾石碑之事,騙過蔡京,
還引以為傲,名利雙收,得到許多學子的稱贊,卻狠狠打了蔡京的臉!
蔡京對其早有怨恨,奈何苗仲先與梁師成關系不錯,
特別是梁師成一直以蘇軾的私生子自居,極力維護蘇軾的墨寶文集,
苗仲先拓印碑文之事,深得梁師成的喜歡,一直在朝堂中護著他。
眼下有機會落井下石,蔡相豈能放過?
趙佶臉色肅然,道:“此事,便交于童愛卿,盡快將此奸逆賊子拿下,誅其三族!”
………
童貫回到府上,童貰被人攙扶著,一瘸一拐的來見他。
“大哥,怎么樣?”
童貰殷切的問道。
童貫看著他一副凄慘樣兒,有些心軟,溫聲責備,道:“你怎的又跑來了?不是讓你居家休養么?”
童貰咬牙說道:“不看到苗仲先那賊子伏法,我便寢食難安,咽不下這口氣!”
童貫笑道:“他活不了多久了!陛下已下令誅其三族,我這幾日,便會整頓兵馬,派人去拿了他。”
這時,有人來報,說是禁軍教頭周昂前來拜見。
童貫命人帶周昂進來,對童貰說道:
“你看,我準備安排周昂將軍擔任都統制,領兵去清剿徐州苗仲先,周將軍武藝高強,有萬夫莫擋之勇,此次有他在場,可保無憂。”
童貰湊上前,笑道:“大哥,我還想去徐州,你再給我當個監軍唄!”
“胡鬧!”
童貫胡子一抖,訓道:“上次的教訓還不夠?你傷未好,又去做什么?那里不太平。”
童貰委屈道:“大哥!我想親眼瞧著苗仲先人頭落地!
再說,我這不是沒事嗎?經過上一次,我自己已經快學會領兵打仗了,你就再讓我去鍛練鍛練。”
“不可!”
童貫一拂袖,回來屋內,坐下,懶得理會童貰。
童貰便一瘸一拐的跟在他身后,苦苦哀求:
“大哥!大哥!兄弟我這傷也受了,罪也遭了,離建功立業就差這最后一步,你不讓我去,我這頓打不是白挨了嗎?
再說,他們抄家滅族,您總得有個知心的人盯著吧?
姓苗的在徐州多年,還不知撈了多少銀子呢?
您就不怕有人中飽私囊,將抄家的銀子給貪嘍?”
童貫想了想,覺得他說得也有道理,
可他就這么一個弟弟,真不想讓其涉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