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宣跟著管家,穿過月亮門,來到會客廳。
高廉正在飲茶,見他到來,頭也懶得抬一下。
柴宣深揖一躬,道:“小可拜見高通判!”
高廉仍未理他,自顧自兒的喝著茶,吹著茶葉沫子,當作未聽見。
柴宣也不急,站在一邊候著。
過了足足一柱香的時間,
高廉終于把茶水喝干,放下茶杯,板著臉道:“何事啊?”
柴宣笑道:“小可此次進京,是奉姨丈之命,去相爺府上走動走動。小可得知通判也在京師,便想著前來拜會。”
“嗯!”
高廉應了一聲,不愿多說話。
“通判請過目?!?
柴宣從懷中掏出一封信,說道:“這是禮單,小可的一點心意,還望通判莫要推辭?!?
見他拿出禮單,高廉臉色緩和,接過封,拆開一看,
第一行字就讓他精神一震:
“黃金五百兩!”
高廉瞳孔瞬間放大,重新確認一遍,
沒錯!
就是黃金五百兩!
他一陣狂喜,胸口竟又隱隱作痛,只好咬牙強忍著,又看向后面的禮物:
玉器,字畫,珠寶,藥材,皆有,加起來也不少于黃金五百兩。
換成白銀的話,
這張禮單少說也有一萬兩銀子!
“嘶!這柴家公子真是敗家??!一出手便是如此大禮,不愧是前朝皇室,底蘊深厚?!?
高廉不禁暗自感慨,
不動聲色地收了禮單,高廉的臉色漸漸有了些笑意。
第一次正眼瞧柴宣,表情溫和,道:“有心了,柴公子,坐吧!”
柴宣坐下,說道:“小可久仰通判威名,前些日子,通判來高唐州,小可在山莊,未能一盡地主之宜,實在是一件憾事,
小可在豐樂樓定下一間包房,想請通判明日中午赴宴,不知是否有空?!?
高廉聽完柴宣的話,并未直接答應,隨口道:“嗯!再看吧!本官知道了?!?
柴宣見他一副心不在焉樣子,禮物已送,不愿多留,起身告辭。
他走后,殷鳳嬌從里屋走了過來,拿起禮單看了看,嬌聲笑道:
“老爺,這高唐州柴家真是闊氣??!這禮單上的奇珍異寶,有些在東京都不一定能買到的,不過話又說回來,您可莫要為了這點蠅頭小利失了分寸,
您若是當了高唐州的知府,定要讓他們多孝敬些,莫要便宜了他們。
最好找個理由啊,將他們給抄了!”
高廉也笑著拂了拂胡子,道:“為夫自是知道如何去做!柴家乃前朝皇室后裔,一百多年的經營,金銀珠寶豈不堆積如山?
這一萬多兩銀子,對他們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堂哥早就許我高唐州知府,我一朝上任,豈會放過這條大魚?”
二人相視一笑,夫妻感情越發的濃厚了。
次日,高廉赴約,
包間內除了柴宣外,有小珠在一旁添酒服侍,有舞妓翩翩起舞,
二人一邊飲酒,一邊閑聊。
高廉時不時的會瞄向那位倚在的角落,低頭彈琴的女子,
見其云髻高盤,端莊素雅,面若桃花,眉如青黛,舉手投足,別有一翻滋味。
哪怕只是默默坐在角落撫琴,
也能深深吸引高廉的目光。
高廉不由得口干舌躁,多喝了幾杯。
一曲兒彈罷,
高廉放下筷子,拍手鼓掌,大笑道:“好!”
秦夢真起身,朝著高廉展顏一笑,矮身拜了一拜。
高廉頓時樂得心花怒放,問道:“柴公子,不知這位撫琴的姑娘,姓甚名誰?來自何方?”
柴宣笑道:“回稟高通判,這位姑娘姓秦,名夢真,乃是礬樓有名的紅牌,幾年前還得到二界花榜眼。”
“原來如此!”
高廉嘆道,
他才當了不到一年的通判,錢財不多,又沒什么文才,加之夫人管得嚴,礬樓是一次也沒敢去,
一聽秦夢真曾是礬樓的花榜眼,卻為自己撫琴,自然是十分的歡喜。
“哎!可惜??!自古癡情女子多遇負心漢,這位秦姑娘也是個苦命的人。”
柴宣嘆了口氣,悠悠說道,
高廉疑道:“喔,這是為何?還請柴公子詳說。”
柴宣道:“這位秦姑娘,乃是個癡情女子,四年前遇到一位落魄才子,兩情相悅,便委身于他,拿出積蓄倒貼那人,資助他考中了進士,還為他守身,只賣藝不賣身。這一守便是四年,
那負心漢升了官,早與官家小姐結婚生子,可這秦姑娘依舊為其守身,在礬樓中不受老鴇待見,日子過得艱難,
小可這次來京,也是奉了朋友之托,將她從礬樓中贖出,暫時住在這豐樂樓?!?
高廉聽完,借酒勁,一拍桌子,罵道:“好個負心漢,姑娘放心,若他被我遇到,定打斷他的腿!”
秦夢真悄悄抹著眼淚,聽了高廉的話,又起身朝他一拜。
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瞧著高廉心都要碎了,
不過他還保持著一絲冷靜,問柴宣道:“剛才公子說受朋友之邀,可是秦姑娘的舊相識?”
柴宣知道他的意思,道:“舊相識確實是舊相識,不過是位女子,
那女子之前也在礬樓當過紅牌,與秦姑娘情如姐妹,現在在一家尼姑庵中修行,秦姑娘離京之后,也將與她一般出家,青燈佛經相伴,免了這世上的紛爭?!?
一聽說秦夢真要出家,高廉有些驚訝,
搖頭一連說了好幾個可惜,喝酒都有些心不在焉。
柴宣趁機說道:“這是年后的事了,這間包房,小可連包了二個月,若大人喜歡聽秦姑娘撫琴的話,隨時可以來找她,一切花銷,算是小可的帳上。”
“當真?”
高廉失落的心情一掃而光,大喜道:“那本官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二人相視大笑。
酒席吃罷,高廉依舊戀戀不舍,想多呆一會兒,
柴宣卻告訴他,還有件要事,領著高廉來到州橋附近的那家“玉珠明鏡行”
宋朝此時已有一些玻璃制品出現,但做工粗糙,雜質多,價格還奇貴,純凈度,工藝水平,遠比不上太平村出產。
柴宣要做達官貴人的生意,“玉珠明鏡行”里的產品,都是按照奢侈品來賣的,價格高得離譜,
可進去看看又不要錢?
因此,來店里閑逛的人,還是很多的。
大家是邊看邊稱奇,
連稱奇邊罵太貴,
邊罵太貴又繼續約人來看稀奇。
“玉珠明鏡行”在附近已經小有名氣了。
高廉隨著柴宣進來,他同樣驚訝于里面的商品,
每一件都似玉如冰,晶瑩剔透,色彩艷麗,樣式奇特,
“通判,這是小可新開的店鋪,專賣一些從天竺運來的奇珍異寶?!?
柴宣為其介紹。
高廉來到多人圍觀之處,那里有一面鏡子,據說是鎮店之寶,
此鏡,一尺寬,二尺高,能將人的毛發照得清晰可見,但凡看過之人,必贊不絕口。
“好東西啊!”
高廉贊嘆,
一看售價三百兩銀子!
驚得倒吸一口冷氣。
“這里人多嘈雜,我們后院相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