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沒有輸，你只是累了。”銀的話語聽起來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單純說著實話。

“你何嘗不是從頭打到了最后，你的體力難道就沒有消耗嗎。”艾昆倒是看得開，完全認定了自己已經敗給了對方的事實。

“體力如果由你來分配，絕不會透支。”銀也是個軸脾氣，一口咬定著自己的觀點。

艾昆爽朗地笑了幾聲，目光游離地望著清澈湛藍的天空，沒有繼續否認，只是再次開口，以不一樣的語氣，說出了與之前相同的話語，“你贏了。”

這次，銀卻是沒有第一時間否認，反而是直直沉默了片刻后，才緩緩搖頭道，“那是他從未將我放在心上，才導致了他最后的敗局。”

“但你還是贏了，不是么。”艾昆倒是不在意這些細節，只要結果是對的，那么對他來說似乎都是無所謂的事情，“還贏得很漂亮，再說了，沒有權柄的加持他算個幾把。”

“……我覺得很丑陋。”銀再次直截了當的給出否認，沉著疲憊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痛苦，“如果是她……能正面屠神。”

“你自己都說那是她了，也不知道你在比個什么東西……”艾昆似乎是已經無語了，“再說了，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生存方式，你又不是不明白，其他人的優勢你學不來，甚至大多數普通人能夠做到的事情你也需要外力的輔助才能做到，還有……”

說到這里，艾昆的語氣一下子變得有些活躍，其中有夾雜著更加濃重的無語，“我是真不想跟你種能擊敗那些東西的人聊這些東西，你自己想想，你特么像是個人么，一個人類能做到你這種事情！？雖然……贏得確實是有著僥幸的成分，但是經過這一次的事件，我已經能夠確定，你……天生就是他們的克星。”

“我……不像人……？”銀罕見地陷入了某種角度清奇的自我懷疑中，又幽幽落下一句，“可她……不會這么艱難，甚至面對這種程度的降臨，她能直接擊碎。”

“我特么……”艾昆突然有種想要吐血的沖動，因為一聊到這種話題上，眼前的這個人就壓根沒法正常溝通，甚至對方自己貌似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成長到了多么強大且離譜的程度，“都說了你別跟她比！別跟她比！”

“圣主似乎也能做到。”銀及時插了個嘴。

“……”艾昆差點沒一口氣背過去，聲音聽著都有些喘不上來氣了，“你就不能跟普通人比么……講真的，除了那倆不合常理的怪物……呃，你其實也挺不合常理的，但總之，你如果跟其他人進行對比，不管是跟任何人站在一起，你都無疑是最為耀眼的那個，我毫不夸張的說，你就是當今的序列四，在那幾個斷檔式的存在之外，最強的劍士，不存在任何異議。”

“第四，那是你的稱謂。”銀的思緒似是飄向了遠方，歸落在了遙遠的過往。

亞斯蘭德。

從他，從他們最初認識他的時候，對方就已經有了這個大名鼎鼎的稱號：天下第四的強者，颶風之城的無敵劍圣。

對方是他們的劍術老師，是他們在這混亂又危險的世界中存活下來的依仗，也是一個充當了“父親”這一角色的存在。

是的，他是許多人的“父親”，也是許多流浪孤兒的依靠，不管是多少年來都在維持著這種現狀，他也不知疲倦像是樂在其中的跟個人口販子一樣到處撿一些小孩玩，就仿佛這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樂趣之一似的。

可不知從哪一天開始，他開始變得嗜血殘暴，開始毫無征兆的屠殺聞名而來的對手，親自手刃那些沒有絲毫反抗能力的普通人，也時不時出現失控的現象，口中還喊著什么完全聽不懂也無法理解的話語，也從那天開始，他們之間的關系也因恐懼與不解開始產生了裂痕，他們所依賴的屏障也漸漸開始支離破碎。

直到，她的成長在短時間內達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程度，并親手將處于失控狀態的亞斯蘭德擊敗，以及自己身上某種看不見也摸不著的事物初步顯現，亞斯蘭德才算是重新奪回了自我，得到了短暫且來之不易的安寧。

自那時開始，他們也意識到了一件足以讓他們的人生軌跡發生偏移的事情：這個世界，存在著超出常理之外的事物，他們則是為此取名為“神明的嬉鬧”，而如果想要與之抗衡，那么也必須要成為超乎常理之外的存在才行，就像是……在亞斯蘭德處于失控時打敗了對方的她一樣。

那時，幾乎所有人都認為，先前就感受到了某種事物的銀·迦樓羅，才是那個最有希望達成這個目標的人。

但他們得到的卻是令人失望的結果，不管是以什么辦法進行嘗試，不管是怎么進行鍛煉，他都和最初弱小的模樣沒有任何區別，也始終感受不到那時出現在自己身上的究竟是什么東西，要不是銀自始至終都沒有產生過失控的現象，眾人甚至都會產生一種他也成為了“載體”的猜測。

可令人意外的是，有著亞斯蘭德這一個時不時會失控的危險因素，另一個孩子也似乎是摸到了那個門檻，得到了同樣是超乎常理的力量，而這種力量也有了專屬與自己的名字：“反抗者的意志”。

這時的他們也隨著摸索出來的經驗，得到了一個獲取這種力量所需的必要因素：接近人類的極限。

是的，這似乎是一個不可或缺的必要條件，也正是這一條件，徹底打碎了銀的幻想，因為憑他的身體，憑他的先天條件，就算是窮極一生，都不可能達到觸摸那道門檻的要求，實際上，他連接近一個普通人的身體素質都是難如登天。

也從那天開始，他似乎是成為了一個隱形的棄子，成為了被所有人保護著的籠中鳥，變為了一個實打實的累贅。

也只有他，在所有人，包括亞斯蘭德也因為神明在體內不斷降臨，而漸漸掌握了遠超從前的力量時，仍是維持著最初的弱小，毫無進展，也毫無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