層層帷幕之后，一個美麗的女子靜靜的躺在那里。

她那黝黑的秀發自由的垂落在枕頭上，精致的面龐美麗動人。

李昭文輕撫過她的額頭，就像小時候那樣。

生命跡象很穩定，面色紅潤，皮膚富有光澤，她像是累了，沉沉的睡去了。

但李昭文知道，在沒搞清楚到底是什么情況之前，陡然將她喚醒，極有可能會對她的身體造成不可逆的傷害。

“你說你……從小就聰明，怎么這次就沒跑呢？”

“你總是寫信說想哥哥了，嫌棄我的回信太短。”

“怎么今天不說話了，我還給你帶了禮物，等你醒了再給你吧。”

“還有你最最喜歡的桂花糕。”

“小時候哥哥一直讓你少吃，這三年好像你偷偷吃了不少，像是都有了蛀牙。”

“哥哥知道你很累，但快了……大乾會海清河晏的。”

……

一個人自顧自的說話，后面說累了，也不說了。

最后李昭文又站在那，一聲不發的看了一會兒，這才轉身走了出來。

……

當他重新出現在國師身邊的時候，卻發現少了一個人。

“小慧呢？”

國師指指門外。

李昭文走到了門口，看著隱隱有些許淚光的小慧。

“小慧，怎么了？”

李昭文坐在了她的身邊：“哭什么呀？”

小慧故作鎮定的擦了擦眼角：“沒什么……殿下……我只是想起一些事。”

她的聲音竟慢慢平復下來。

李昭文這個時候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殿下，您一定得救救公主。”

“嗯。”

“您知道嗎？公主她，很可能之前就知道現在這個情況了。”

“等等，你慢點，我怎么一頭霧水？你是怎么知道的？”

看著一臉迷茫的李昭文，小慧低著頭，聲音有些沙啞。

“您是知道的，我沒有見過我母親，四皇子府是我的家，但我有一條毛毯，無論何地我都會戴在身上，奶媽說那是我母親親手織的。”

“披上它，像是回到了母親的懷抱。”

說到這里，小慧陷入了回憶，她稍微平復了一下情緒。

“我也是這才想明白一些事。”

“最后時刻，母親當年也肯定是意識到了什么，才拖著最后虛弱的身子去針織，為的就是給我留下什么。”

“留下些什么……”

李昭文看著哀傷的小慧，就覺得腦袋嗡的一下。

小慧深吸一口氣，幽幽的說道：“我想，公主殿下，一定是早就預感到了什么。”

“所以她才會細細裝飾您的房間，把自己喜歡的東西都放進大廳，就好像一直陪著您一般。

因為她可能真的只有這么一次機會。

她知道自己以后無法陪伴你，所以才把一切都準備好。

我還沒來得及向您匯報的是，您的酒窖鋪滿了陳酒，您的書房擺放了磨好的紙硯，您的花園……有一年四季都綻放的花朵。

她知道了自己的未來，所以在結局之前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比如盛大的迎接花朵，又或者整潔的房間。

我不知道，公主殿下在準備這些東西的時候，是懷著什么樣的心情。

至少，我敢肯定，她肯定無數次看著客廳中您的畫像發呆。”

“殿下……”

李昭文呆呆的靠在墻壁，然后任由身體滑坐下地面。他茫然的伸手，卻沒有找到可以抓扶的東西。

過了良久，他緩緩站起身來，一言不發的走向房間中央的大床。

再次望著那張熟悉的臉龐，李昭文心中所想的，卻已經截然不同。

他伸手撫摸著長安公主李君怡的臉龐，隨后走到上一層的祭臺前。

“小慧你說小妹她為什么不直接離開京城呢？”

“若是她來尋我，總歸是有辦法的。”

小慧哀聲從身后傳來：

“您忘了。”

“您留下的黃金律法約束了儒釋道三教，約束了皇宮貴族，也約束了儒圣、道尊、佛祖……”

“同樣也化為一座牢籠把公主給困在里面了。”

“是啊，黃金律法。”

李昭文啟動祭壇，從身后取出一柄修刀，手掌緊緊握住刀刃處，鮮血瞬間順著刀身流了下來。

“昭文！你要干什么！”

國師因為擔心他，一直跟在身后，見李昭文啟動祭壇，頓時大驚。

但他剛想上去，卻被小慧攔住了去路。

“小慧讓開！我怕他做傻事！”

“放心老師。”

李昭文沒有回頭，但語氣清晰且堅定：“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更知道我應該做什么。”

伴隨著鮮血滴落在祭壇的不知名花紋上，一股光柱從九天之上而來，眼前的儒圣神像活了過來。

他看著祭壇前的李昭文，詫異無比。

“哦？你竟會主動召喚我？”

“老頭子，三年前你提出來的那個交易，還有效嗎？”

儒圣老頭頓時興奮了起來：“當然，你終于想通了？”

李昭文鄭重其事的點點頭：“我答應你的交易，但報酬要換一下……”

神像前，李昭文看著儒圣。

“有意思，你說說看，想要什么報酬。”

“圣心。”

李昭文指向床上躺著的長安公主李君怡：“給她用。”

儒圣瞇了瞇眼眸，圣威散發開來：“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圣心。”李昭文復述了一遍。

圣心難測，即不出世，必當有圣言。

——《春秋江湖之儒圣-問禮》

“你真敢要啊！圣心可是能讓人一步成圣的至寶。”

“李君怡的事情，大乾已向我祈禱過，她本就是我最心愛的學生，我也早已在圣宮靈殿為她留好了位置。”

“不過，既然你開口了……這樣吧，半圣！”

“我今日就可以直接讓她飛升，日后若是尋到自己的路，也能成圣。”

“而且，你只是想辦法保住她的靈魂，不是嗎？半圣夠用了。”

“老頭你別扯其他的，我只要圣心！”

“你不要這么囂張，現在是你在求我！”

“我也可以找其他老頭，比如道尊……只不過你可能不太能接受。”

“所以，是你求我求你。”

儒圣咬了咬牙，眉毛飛舞的看著李昭文。

李昭文這個家伙，雖說是三教首徒，理應尊敬自己，但他卻完全不在掌控范圍內。

而且他若是愿意，真能將儒家折騰個半死。

要是放任他和道家或者佛教那兩老頭做交易，指不定會給他帶來什么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