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這一幕，李承元當即快走幾步，停在二人身前看向老太太說道。
“李家奶，診金我已經付過了......”
話沒說完便被老婦人打斷，“誒！診金是診金，這是我老婆子的一點心意。”
“救命的恩情要另算的，一定要分開的！”
水郎中見她態度堅決，拿眼悄悄看向李承元，見他難為片刻后緩緩點頭，于是自己也不好推脫。
“那我就謝謝老姐姐了，日后小凡有什么問題，您托人給我傳個話兒，我有空便免費為他瞧瞧。”
聽見他許下承諾，老太太當即喜笑顏開，雙手握著他的手一連說了十幾聲“謝謝”。
李承元送著水郎中出了小院，老太太這才小心收起絹帕，兩只手在身上抹了抹，回過頭望向李凡，眼中有化不開的深邃。
“奶奶？”
“哎，哎~！”
老人快走了幾步，站在李凡面前，常年佝僂的脊背沒法挺直，只能盡力仰著頭瞧他。
如蓬蒿般亂發飄在額前，眉上皺紋深刻寸許，一雙渾濁眸子盯著他看了又看，嘴角慢慢嵌入松弛的皮膚，憋了許久，顫聲說道。
“你...餓了吧？”
李凡剛想說自己不餓，但話到嘴邊沒有出口，只是看著老嫗點了點頭。
“那，那你等著，奶奶馬上就去做飯，這就去給你弄吃的去！”
看著她擺動著雙臂，一深一淺搖晃著走向廚房，李凡心中說不上來什么滋味。
告訴她你孫子其實已經死了？
還是繼續扮演李小凡，以免老人家傷心？
李凡低頭看了看筆記和石鏡，心中沒有答案。
“嘿！想什么呢？”
送完水郎中回來的李承元忽然摟住李凡肩膀，瞧見他盯著懷中“假貨”發呆，當即帶些歉意說道。
“小凡兄弟，其實這假貨......也不是全無用處。你看看這面鏡子，做工精良，拿到集市上去，應該也能賣上幾兩......”
聞言，李凡抬起頭看向他，思忖片刻，有些好奇問道。
“如果......我是說如果，這東西是真的呢？”
“真的？”李承元看向他笑出聲來，“若是真的那咱哥倆就發了！”
“這是我的。”李凡皺眉道。
李承元愣了下，哭笑不得，“是你的！我糾正一下，如果這東西是真的，那你就發了！”
“這總行了吧？”
李凡聞言不悅，但也沒在這些細枝末節上糾結，“你說說看，到底怎么一個‘發了’？”
聽了他的話，李承元當即面色一肅，壓低聲音道，“小凡兄弟，實不相瞞，我堂兄和親叔叔便是仙宗的弟子，聽他們說近些年來大魔遺冢的傳聞鬧的沸沸揚揚......”
他說到這里忽然被李凡插嘴，“大魔是誰？”
聽見這話，李承元當即怔住，圍著他轉了兩圈兒，上下打量一番才說道。
“李小凡，你到底怎么個意思？我都已說過即便這破鏡子是真的，也不搶你的，莫要再跟我裝失憶了。”
李凡思忖片刻，指了指自己腦袋，“你知道的，我受過傷，到現在為止這里還隱隱作痛。”
“啊！這，這倒也是......”
李承元臉上又浮現出歉意，他摸著下巴正思考間，忽然瞧見墻外人群正向一個方向涌動。
“小凡兄弟，你跟我來。”他抓起李凡的手就往外走。
見身后一眾黑衣仆從要跟來，李承元摒退他們，吩咐道，“你們分出幾人留下幫李家奶做飯，剩下的人去買一些吃穿用度過來。”
眾人應聲之際恰逢李小凡奶奶從廚房出來，瞧見兩人正往外走，頓時急道。
“承元少爺，小凡，你倆干什么去？”
“小凡奶奶你別管了，我們去聽說書人講段子，一會兒便回。”
見老人家還是一臉焦急，李承元眼珠子轉了下說道，“水郎中說了，小凡他剛剛醒過來，適宜四處走動走動。”
聞言，老太太這才放人，只是忽然又像是想起什么，回屋子里拿出李凡的鞋子追去。
“小凡慢些走，先把鞋子穿上啊......”
......
眉尺村位于崗頭山北麓。
正南方是一處占地頗大的水塘，村戶沿著岸邊造房子，時間長了便形成狹長如少女娥眉一般的格局。
這村子雖然隸屬涼山郡陸江縣，但卻靠著南海郡更近，距離最近的羅定縣泥涇村也不過小半天的腳程。
因此在村子的最東頭，便天生了這么一處集市。
農家人做生意講究一個趕早兒，這會兒已經晌午，家家戶戶開始造飯，還在集市上逗留的除了不著調的閑人便是玩鬧戲耍的孩童。
“啪！”
驚堂木落在桌上，清脆響亮傳出去很遠。
說書人亮開架子，雙手抱在胸前，對著已經圍成一圈兒的村民拱手作揖。
“小人初來貴寶地，先請父老鄉親們見禮！”
言罷，他圍著桌子唱了段詞兒，曲聲婉轉悠揚，飄出好幾里遠。
李凡在人群中聽了直皺眉，看向身邊聽的津津有味的李承元問道。
“你帶我來這做什么？”
“噓！”李承元把手指放在嘴上，示意他收聲，“這人有些本事，而且比我講的明白，你聽聽就知道了。”
狐疑收回目光，向著正在桌前眉飛色舞的說書人看去，只見他已經唱完開場詞，開始正式說起故事。
“......若是向這土地下面深挖三萬里，你們會看見一只老烏龜，它活了萬萬載的歲月，馱著咱們向那遙遠的天飛去。約莫一千年前，大梁國往上的虞朝出了一位驚才艷艷的人物。他僅僅修煉十年便成為天下第一的修士，又用了十年斬天飛升，進入仙界。”
“只是后來不知為何，這一位又從仙界返回了人間......”
將大魔事跡繪聲繪色講完，李凡也漸漸聽的入了迷，僅用了幾十年光景便鬧的天上地下不得安寧，委實算的上千古第一的人物。
“啪！”
說書人又拍下驚堂木，喝了茶水潤嗓子。
“諸位，余下內容乃在下家族秘聞，今日與各位有緣，我便破戒為各位一一道來！”
他說書的技藝極高，短短幾句就勾起了眾人的好奇。
“前文說起那老烏龜，他在咱們這方世界遺落下一片龜甲，底兒窄邊兒長，不似圓來不似方，表面亮晶晶，能把人照的清楚，活似一枚石鑒子。”
“而千年前那位大魔正是憑著這石鑒，一人便屠了十萬天兵！”
說書人說到這里，語氣一頓，眾人正聽的上頭，頓時開始催促他往下繼續。
然而這人卻神秘一笑，忽然從懷中拿出一面橢圓石鏡，李凡瞧見以后，瞳孔一縮，正跟他懷里那枚一模一樣。
“是的！諸位沒看錯！”
“當初那大魔手上的石鑒，正是在下手上這把！”
“看在我與各位有緣的份上，不要五百兩，不要三百兩，一口價……”
“二百九十九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