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蓮影幢幢大興城
- 隋末烽煙:平陽劍影
- 漫客2
- 3030字
- 2025-06-21 07:17:25
五更的鐘鼓余韻未絕,林間晨霧已被馬蹄踏碎。李秀寧將最后一捆弩機裝上馬背,青紗下的臉色比晨霜更冷:“馬三伯,你帶一半兵器走北山小道,去扶風道與柴郎匯合。”她頓了頓,從腰間解下一枚刻著并蒂蓮的銀哨,“若遇險情,吹此哨,百里之內我的人會接應。”
獨眼老者接過銀哨,粗糙的手掌在哨身摩挲:“殿下,您和這位小郎君……”
“我們走南門,引開蓮花會的人。”林越搶過話頭,他注意到李秀寧包扎的傷口又滲出了血,“你的傷不能再顛簸了,得找地方醫治。”
李秀寧看了他一眼,沒再爭辯,翻身上馬。白馬似乎也察覺到主人的傷勢,踏蹄時格外輕柔。林越握緊鐵釬跟在馬側,晨光穿過竹林,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斑——剛才在茅屋里,他用隨身帶的麩子和老獵戶換了塊傷藥,那藥味竟和現代的云南白藥有幾分相似。
“抓緊了。”李秀寧突然俯身拽他上馬,白馬猛地加速,沖出密林時,林越回頭望見茅屋方向騰起一股青煙——是馬三伯按約定點燃的信號,用來迷惑追蹤者。
官道上漸漸有了行人,挑擔的貨郎、推車的腳夫,臉上都帶著亂世特有的惶恐。林越伏在馬背上,聽見李秀寧低聲道:“看見前面那隊漕夫了嗎?他們腰間系著藍布帶,是我安置在漕運司的眼線。”
他順著她的目光望去,果然見十幾個漕夫走路姿勢異于常人,腰間鼓鼓囊囊的,像是藏著短刃。剛要細看,李秀寧突然勒住馬韁,白馬人立而起,前蹄差點踢到路邊一個賣胡餅的老漢。
“怎么了?”林越驚魂未定。
李秀寧沒說話,目光落在老漢攤位上插著的草標——那草標用三莖野蓮扎成,正是蓮花會的標記!老漢抬起頭,布滿皺紋的臉上裂開一絲詭異的笑,袖口突然滑出一柄淬毒的匕首!
“小心!”林越抄起鐵釬格擋,匕首砍在鐵釬上,迸出一串火星。李秀寧同時出刀,短刀劃開老漢咽喉,血珠濺在青紗上,洇出點點紅梅。
周圍的行人嚇得四散奔逃,林越卻注意到老漢倒地時,手里緊緊攥著半塊胡餅,餅心里用指甲刻著個“安”字。
“安?”李秀寧撿起胡餅,指尖在刻痕上拂過,“大興城里有個安業坊,是西域胡商聚集之地。蓮花會的據點,很可能在那里。”她翻身上馬,“我們進城。”
大興城的明德門在晨霧中若隱若現,城樓上的隋軍士兵無精打采地倚著垛口。林越跟著李秀寧混在商隊里入城,目光掃過城門洞兩側新貼的告示——上面畫著他和李秀寧的畫像,寫著“欽犯兩名,弒官拒捕,懸賞千金”。
“別慌。”李秀寧用面紗遮得更嚴實,從袖中摸出兩枚竹籌遞給守城兵,“這是吏部發的度牒,我們是去安業坊給胡商看病的游醫。”
兵丁接過竹籌看了看,又盯著林越額角的繃帶:“這傷怎么回事?”
“前日被亂兵搶了,挨了一棍子。”林越裝作虛弱地咳嗽,“軍爺行行好,我們只想換點藥錢。”
兵丁罵罵咧咧地揮揮手,放他們進去。剛走進朱雀大街,就聽見身后傳來馬蹄聲,一隊金吾衛正沿著大街疾馳而來,為首的將領穿著明光鎧,面容冷峻,腰間懸掛的金魚袋在晨光下閃閃發亮。
“是屈突通!”李秀寧低聲道,勒轉馬頭拐進旁邊的小巷,“他是隋煬帝的心腹,去年在河東大敗過瓦崗軍。”
林越回頭望去,只見屈突通勒馬停在告示前,目光銳利如鷹,仿佛能透過人群看到他們。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李秀寧的衣角,能感覺到她身體的僵硬。
“別怕。”李秀寧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們去安業坊,那里魚龍混雜,正好藏身。”
安業坊果然如李秀寧所說,滿街都是高鼻深目的胡商,店鋪里擺滿了香料、珠寶和西域樂器。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乳香和葡萄酒味,雜著突厥語、波斯語的吆喝聲。李秀寧在一家賣琉璃盞的鋪子前停下,用波斯語和掌柜說了幾句,掌柜立刻恭敬地將他們引到后院。
后院有個小小的地窖,里面堆滿了成箱的香料。李秀寧掀開一塊地磚,下面露出個暗格,里面放著一套胡商的服飾和一袋碎銀。
“這是我父親早年經商時設的暗樁。”她遞給林越一套赭黃色的圓領袍,“換上,別露出馬腳。”
林越換好衣服,看著銅鏡里陌生的自己,忽然想起原主阿爺說過的話:“亂世之中,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顯眼的地方。”他拿起桌上的一串葡萄,裝作若無其事地吃起來,眼角的余光卻注意到地窖角落堆著幾個刻著蓮紋的陶罐。
“這些是……”
“蓮花會的人上個月剛寄存的,說是‘西域藥材’。”李秀寧用刀撬開一個陶罐,里面滾出的不是藥材,而是一枚枚用油布包著的火石——這是制作火藥的必需品!
林越瞳孔驟縮:“他們要做火藥?”
“不止。”李秀寧又撬開一個陶罐,里面是硫磺和硝石,“大興城里有座啟明寺,主持是前隋太史令,精通煉丹術。蓮花會的人,很可能在那里私制火器。”
就在這時,地窖上方傳來腳步聲,一個操著突厥語的聲音喊道:“阿羅憾,貨都齊了嗎?今晚子時要送進皇宮!”
李秀寧臉色一變,對林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吹滅火折子。黑暗中,林越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還有頭頂那人皮靴踩在地磚上的吱呀聲。
“皇宮?”他用口型問道。
李秀寧點點頭,指尖在他掌心寫下兩個字:“仁壽宮。”
仁壽宮是隋煬帝在長安的行宮,位于城北禁苑內。林越想起史書上的記載,大業十二年,隋煬帝就是在南巡前住在仁壽宮,后來被宇文化及弒殺。難道蓮花會的目標是隋煬帝?
頭頂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李秀寧重新點燃火石,眼神凝重:“他們要在仁壽宮動手。屈突通今日進城,恐怕也是為了加強宮禁。”她看向林越,“你懂的那些‘奇思妙想’,現在能用嗎?”
林越一愣,隨即明白她是指自己穿越者的身份。他想起歷史課本里的內容,深吸一口氣:“如果他們要用火器,我們或許可以……”他湊近李秀寧,低聲說出自己的計劃,只見她眼中的憂慮漸漸被驚喜取代。
“好主意!”李秀寧拍了拍他的肩膀,牽動了傷口,忍不住皺了皺眉,“事不宜遲,我們得先去啟明寺探探虛實。”
她從暗格里取出兩張符牒,上面蓋著鴻臚寺的朱印:“這是進出各坊的憑證,記住,見了僧人就說我們是來送‘西域貢香’的。”
兩人剛要離開地窖,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喧嘩,夾雜著兵器碰撞聲和女人的尖叫。李秀寧猛地推開地窖門,只見前院擠滿了金吾衛,為首的正是屈突通!他手持馬鞭,指著琉璃盞掌柜怒吼:“說!平陽公主藏在哪里?!”
掌柜嚇得癱倒在地,屈突通不耐煩地揮揮手:“給我搜!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來!”
林越的心沉到了谷底,金吾衛已經查到這里了!李秀寧卻異常鎮定,將符牒塞回袖中,對他使了個眼色,悄悄退回到地窖深處。
“他們怎么會這么快找來?”林越低聲問,心跳得像要撞破胸膛。
李秀寧指了指角落里那幾個蓮紋陶罐,眼神冰冷:“是蓮花會告的密。他們想借隋軍的手除掉我,好獨占這批火器。”
金吾衛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已經到了后院門口。林越看著眼前的絕境,忽然想起剛才在路上看到的景象——安業坊的西角有個污水井,井口直通城外的龍首渠。
“跟我來!”他拽著李秀寧跑到地窖最里面,用鐵釬撬開一塊松動的地磚,下面果然有個狹窄的通道,散發著刺鼻的惡臭。
“這是……”李秀寧驚訝地看著他。
“賭一把!”林越率先爬了進去,“還記得剛才那隊漕夫嗎?龍首渠通著漕運碼頭,他們的人應該在那里接應!”
通道低矮狹窄,只能匍匐前進,污水沒過膝蓋,冰冷刺骨。身后傳來金吾衛砸開地窖門的巨響,屈突通的怒吼聲清晰可聞:“人呢?給我追!”
林越咬緊牙關,拉著李秀寧在黑暗中爬行,污水嗆得他咳嗽不止。他不知道這條路是否能走通,也不知道外面是否有蓮花會的人埋伏。
但他別無選擇。
因為他知道,一旦被屈突通抓住,不僅他和李秀寧會死,李淵的起兵計劃也會暴露,整個天下的命運,可能都會因此改變。
黑暗的通道盡頭,似乎有一絲微光透來。
林越握緊了李秀寧的手,在心中默默念道:一定要活下去!
而在他們身后,大興城的晨霧中,蓮花會的黑影幢幢,一場更大的陰謀,正在仁壽宮的深處,悄然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