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文帝目光轉向季丙，沉聲問道。

“老四他們現今行至何處了？”

季丙趕忙回應：“回陛下，錦衣衛傳來消息，四殿下與林首輔及一眾護衛，昨日已踏入越國邊境。”

圣文帝垂首沉思許久，才緩緩開口。

“你即刻前往墨韻谷走一趟，懇請畫圣暗中護佑老四他們周全。”

“老奴遵命。”

季丙恭敬領命，而后緩緩退離御書房。

……

墨韻谷。

春風輕柔穿梭于谷中，攜著絲絲縷縷的暖意，喚醒了沉睡的花草。

嫩綠的草芽從土里探出，繽紛的花朵綻滿枝頭，搖曳生姿，散發出陣陣甜香，似在爭奇斗艷，為山谷披上了一層絢麗的彩衣。

墨靈兒正立于院中的長案前專心作畫。

她圓潤的小臉透著認真，雙眸專注地盯著畫紙，小巧的嘴巴微微嘟起。

墨玄清則手撫長須，面帶微笑，靜靜地在一旁觀看。

待墨靈兒落下最后一筆，墨玄清點頭夸贊。

“靈兒近日的畫功大有長進，不錯，不錯。”

墨靈兒仰起小臉，眼睛彎成月牙，嘴角漾起兩個淺淺的酒窩，帶著些許俏皮笑道。

“多虧了爺爺的悉心教導，靈兒才會有進步呀。”

說著，她忽閃著大眼睛，問道：“爺爺，您說我現在的畫功是否超過了軒哥？”

墨玄清抬手，滿是寵溺地揉了揉小丫頭的發頂，笑著回應。

“應該還是你軒哥略勝一籌。”

“什么？爺爺您是不是偏心呀？我這么努力地練習，怎么還比不上軒哥？他最近都在寺院習武，肯定沒多少時間畫畫了。”

墨靈兒皺起小鼻子，不滿地嘟囔著，腮幫子也微微鼓起，那模樣活像一只氣鼓鼓的小松鼠。

墨玄清正要言語，神色陡然一凜，抬眸望向院外。

片刻之后。

季丙已然現身于院門口，面帶微笑，朝墨玄清拱手行禮。

“季丙見過畫圣前輩。”

“稍候。”

墨玄清輕點下頭，繼而垂首對靈兒說道：“靈兒，你于此處繼續作畫，爺爺要與客人在外商談些許事務。”

言罷，舉步邁出院子，眼神示意季丙去往前方交談。

季丙心領神會，悄然隨于其后。

二人很快行至一處小溪旁，墨玄清望向季丙，開口問道。

“究竟發生何事？竟能勞煩季公公親至？”

季丙亦未隱瞞，迅速將陳軒斬殺聶無痕之事，以及圣文帝所托，原原本本講述一遍。

聽完后，墨玄清瞳孔微微收縮，再次求證。

“你說，軒兒把劍圣的嫡子給斬了？”

季丙頷首應道：“正是。”

墨玄清搖頭苦笑：“軒兒這孩子，與宮老頭的脾性愈發相近，果真是近墨者黑。如此行事，可是與那聶青云結下了死仇。”

季丙卻壓低聲音道：“依咱家對世子的了解，他雖年幼，然心思縝密，向來沉穩冷靜。”

“若僅是為陳峰世子復仇，只需重傷聶無痕即可，實無必要冒著與劍圣結下死仇的風險痛下殺手。”

稍作停頓，繼而剖析道：“咱家以為，其間必定另有隱情。”

聞此，墨玄清亦微微頷首，表示認可其觀點。

旋即問道：“對了，你說四殿下前往了越國？這又是所為何故？”

季丙如實相告，簡述了六國局勢。

墨玄清輕哦一聲，說道：“老夫久居谷內，對外界諸事茫然不知，未曾想如今這般混亂。”

話落，他對季丙說道：“軒兒是老夫關門弟子，保護其父王本就是老夫分內之事，自然義不容辭。”

“只是煩勞季公公將我那孫女帶回皇宮生活幾日，待老夫將事情辦完，你再將她給我送回谷中。”

季丙聞言，立即拱手道。

“前輩放心，咱家一定將靈兒小姐照顧周全，絕不讓她受半分委屈，定如呵護自家珍寶一般悉心照料。”

……

大寧通往韓國的驛站內。

劍圣聶青云獨坐于客房中，面龐之上滿是憤恨與哀傷，雙手輕輕摩挲著手中鳳鳴劍，喃喃低語。

“無痕，你且放心，此仇不報，為父誓不為人。”

突然。

一枚短箭破窗而入。

聶青云反應迅捷，雙指穩穩將斷箭夾住，見箭上縛著一封信箋。

他迅速拆解展閱。

“陳軒之父，陳昭烈此刻正在越國的陳塘縣落腳。”

聶青云眼神瞬間一凜，周身氣息陡然冷冽如冰，殺意澎湃涌起，緊緊攥著信紙的手微微顫抖，牙縫中擠出幾個字。

“陳昭烈，本座且先從你身上收取些利息。”

言罷，身形一晃，如鬼魅般掠出窗外，向著越國方向疾馳而去，只留下一道殘影在原地漸漸消散。

……

翌日，黃昏。

越國，陳塘鎮，福瑞客棧。

此地因處西南，氣候相較大寧暖和許多。

陳昭烈正與首輔林若甫在屋內安然對弈。

棋盤之上，黑白棋子縱橫交錯，二人神色平靜，眼神專注，唯有棋子輕叩棋盤的聲響在屋內縈繞。

經數日交流，兩人間的關系較初見時已親近不少。

雖談不上莫逆之交，但也算志趣相投，于諸多事務見解上漸趨默契。

片刻后。

“啪嗒。”

林若甫將手中一枚黑子穩穩落下。

陳昭烈淺然一笑，把手中白棋輕擲棋盤。

“首輔大人棋藝精湛，昭烈自愧不如，深感佩服。”

林若甫亦淡淡一笑，謙辭道：“王爺過謙了。”

旋即問道：“不知您所等的那位朋友何時能到？”

陳昭烈剛欲回應，便聞門外護衛稟報：“啟稟靖王，有位蕭姑娘求見。”

“快快有請。”

陳昭烈急忙起身，對林若甫笑道：“大人且稍候片刻，我去迎接一下。”

言罷，徑直向門口走去。

房門開啟。

身著紅裙的蕭月璃正立于門外。

陳昭烈微笑著拱手行禮。

“蕭女俠，闊別多日，依舊英姿颯爽。”

蕭月璃回禮，爽利說道。

“王爺，別來無恙。”

隨后，陳昭烈趕忙側身將她讓進屋內，并微笑介紹。

“蕭女俠，這位乃是我大寧的內閣首輔，林若甫。”

蕭月璃向林若甫拱手行禮。

“小女蕭月璃，見過林首輔。”

林若甫似有所憶，問道：“我聽蕭姑娘之名頗為耳熟，不知您可是當日在詩會現場將齊國使臣廢掉之人？”

蕭月璃坦然應道。

“正是小女。”

林若甫微微一愣，旋即恢復常態，輕聲道。

“來，請坐。”

蕭月璃卻搖頭拒絕，目光直視陳昭烈，鄭重說道。

“我剛得到消息，陳軒于兩日前將劍圣之子聶無痕斬殺，此地不宜久留，我們當速速離去，以免夜長夢多。”

此語一出，陳昭烈與林若甫二人頓時驚得雙目圓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