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場中。

眾人目送陳軒那瘦小的背影漸漸遠去。

他們眼中交織著震撼、敬佩、惋惜、不舍與崇拜，卻無一絲幸災樂禍。

陳峰亦是如此。

眼見陳軒即將踏出演武場，陳峰按捺不住，身形一閃，追了上去，高聲呼喊。

“陳軒……”

陳軒聞聲止步，抬頭向崇遠請示。

“師父，能稍等一下嗎？”

“好?！?

崇遠轉(zhuǎn)身，微微點頭。

得到師父應允，陳軒這才轉(zhuǎn)身望向陳峰。

只見陳峰站在不遠處，僧衣血跡斑斑，右肩處更是被鮮血染透，模樣甚是凄慘。

他慘白的小臉泛著微紅，欲言又止，眼中往昔的堅毅與倔強已然不見。

陳軒淺笑問道：“何事？若是道謝就不必了。”

“你……”

陳峰本欲致謝，卻沒料到陳軒這般態(tài)度，心中惱怒，腮幫瞬間鼓起，咬牙道。

“我是要告訴你，等你從達摩院出來，我定會將你徹底打敗?！?

陳軒微笑回應：“嗯，這才是我所認識的陳峰?！?

言罷，又輕輕搖頭，“不過，記得找我討打的時候，多準備些寶物，否則，恕不奉陪。”

“陳，軒……”

見陳峰又恢復成以前那頭倔驢，陳軒趕忙抬手制止。

“誒，狠話就不要放了，不如將此時間用于刻苦修煉。”

“好，好，你給我等著?！?

陳峰氣得小臉通紅，撂下狠話，轉(zhuǎn)身離去。

陳軒望著他的背影，露出滿意的笑容。

此時，見陳昭陽正朝自己揮手，嘴里還鼓鼓囊囊嚼著東西。

陳軒無奈一笑，亦揮手作別。

而后，與崇遠一同走出演武場。

……

待兩人身影完全消失在演武場，羅漢堂眾弟子方在崇禮的指令下各自散去。

一路上，眾人皆沉浸于對今日大戰(zhàn)的熱議之中。

“今日可算見識到啥叫天才了。”

“沒錯，陳峰世子本就是咱當中實力拔尖的，誰能想到竟被聶無痕傷成那般模樣。而陳軒世子更是厲害，直接把聶無痕給斬殺了。”

“是呀，咱們和這些天才比，簡直是連對方的衣角都夠不著。”

“……”

聽著周圍眾人的議論，站在人群后方的妙空與妙晟亦點頭認可。

妙晟率先發(fā)問：“妙空，你覺得陳軒世子前往達摩院之后會遭遇何種情形？”

妙空回應道：“你也知曉咱們崇真師伯的脾性，恐怕世子此去不會輕松?！?

妙晟點頭稱是，繼而又問：“那依你之見，崇真師伯會在多久之后才會搭理世子呢？”

妙空想了想，說道：“我估摸著，少說也得半年，一年亦有可能，甚至三年都不開金口也說不定?！?

妙晟：“……”

……

待眾弟子皆散去后，廣智禪師才緩緩起身，準備離去。

卻見宮自在縱身躍來。

廣智禪師雙手合十，口誦佛號。

“阿彌陀佛，宮施主，所為何事？”

宮自在眉頭緊皺，沉聲問道。

“你可有留意到聶青云手中所持乃是戮神劍？”

廣智禪師輕輕點頭，卻未言語。

宮自在見狀，聲音越發(fā)低沉。

“那你為何放他離開？難道不知戮神劍乃不祥之物？”

廣智禪師神色平靜，緩緩開口。

“世間諸事，皆由因緣和合而生，亦由因緣離散而滅?！?

“戮神劍現(xiàn)世，看似禍端，然亦或為冥冥中業(yè)力牽引之象?！?

“聶施主與劍之緣法，猶如業(yè)海沉浮之舟，非外力可輕易撥轉(zhuǎn)。”

“老衲但守本心，遵循佛法慈悲，不敢妄加干涉，恐亂因果之序，致嗔癡妄念滋長，有違我佛如來真意，唯祈愿佛光普照，解此劫數(shù)于無形?！?

宮自在一聽這老和尚又開始講些玄之又玄的話，趕忙抬手制止。

“行了行了，你心里清楚就行，別扯這些沒用的廢話?！?

他隨即問道：“對了，你安排我那寶貝徒弟去達摩院是為何？”

廣智禪師這次不再隱瞞，坦率回應。

“世子如今已達歸一境，若要繼續(xù)突破，需經(jīng)歲月磨礪沉淀?！?

“在這悠悠歲月之中，他理應深入研習更為高深的武學?！?

“只是崇遠在武學上能給予他的指引漸少，故而老衲才決定讓他轉(zhuǎn)投崇真門下學習?！?

宮自在聞言，微微點頭，對方的答復與他先前的預想相差無幾。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眉頭緊皺，再度發(fā)問。

“你那大徒弟就和啞巴一般。你當真確定軒兒能從他那兒有所收獲？”

廣智禪師雙手合十，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宣了一聲佛號。

“阿彌陀佛，宮施主莫要憂心。”

“世間諸緣，皆由法起?；蚰蛘Z，皆為法相。”

“于無聲有聲間，慧根自植，法性自悟，終成大道之緣，超脫塵俗諸礙，圓融自在其中?！?

宮自在沒好氣瞪了禪師一眼，也懶得再問，轉(zhuǎn)而舉目望向達摩院所在的方向。

……

陳軒隨崇遠，順著蜿蜒青石小徑穩(wěn)步前行。

未幾，行至寺院幽深處。

率先入目的是以大塊灰石累砌而成的院墻。

石隙間青苔隱現(xiàn)，幽寂古樸之意撲面而來。

其院呈四方布局，青瓦覆頂，飛檐斗拱簡約而不失威嚴，檐角輕揚，仿若欲乘風翔空。

那扇厚重木門緊閉，門環(huán)銹跡斑斑，門上鐫有經(jīng)風沐雨仍隱約可辨的梵文經(jīng)字。

木門之上，一方鎏金橫匾高懸，“達摩院”三字赫然在目。

兩人靜立在大門之前，并未即刻邁入。

崇遠微微側(cè)身，輕聲向陳軒叮囑。

“你崇真師伯一心沉醉于武學奧義，與外界交流甚少，常日里大多時候寂靜無言?！?

“你入此院后，需謹言慎行，莫要肆意驚擾，且要有耐心，待他有所示意，方能有所回應，萬不可心急莽撞，擾其清修?！?

陳軒鄭重點頭應道：“師父放心，徒兒明白。”

崇遠疼愛地輕撫他的小光頭，而后不再言語，抬手緩緩叩響門環(huán)。

片刻之后。

院門悄然開啟，一個面容清秀的小沙彌從內(nèi)探出頭來，瞧模樣比陳軒稍長幾歲。

見是崇遠親臨，小沙彌趕忙小心翼翼地跨出門檻，雙手合十，輕聲行禮。

“弟子善濟拜見師叔祖?！?

崇遠微微點頭示意，低聲探問。

“你師父此刻是否得閑？”

善濟畢恭畢敬地回應。

“回師叔祖，師祖已閉關(guān)半月有余，師叔祖有何事吩咐？”

崇遠將陳軒拉至身前，說道。

“此乃大寧靖親王的世子陳軒，方丈命他前來達摩院禁閉思過，你且安排一下?！?

善濟聞言，稍作愣神，旋即認真審視陳軒數(shù)眼，方恭敬應諾。

“好，弟子遵命。”

繼而轉(zhuǎn)向陳軒說道：“世子，請隨我來。”

“好?！?

陳軒先向崇遠恭謹行禮作別，繼而跟隨善濟步入院內(nèi)。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