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李世民算不上是歷史上最勤奮的皇帝，甚至可能都算不上是特別靠前，但在貞觀初年，李世民還是很勤奮的。

一方面是因為貞觀初年的事情的確很多，政變的影響、外敵的虎視眈眈以及天災等原因，李世民可以說是忙得不可開交。

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李世民急需樹立一個明君的形象，以此來降低玄武門之變給他帶來的影響。

但是，今天的李世民……很是罕見的沒有上早朝。

這一切，都是因為馮智彧的覲見。

上早朝？的確是很重要，但是李世民也很清楚，和早朝相比，繼承人的培養要更加重要一些。

如今的李世民，在太子的教育這方面已經不相信其他人了，哪怕是長孫無忌。

因為李世民清楚，那些所謂的老師，并不能解決李承乾如今最需要解決的問題。

而馮智彧雖然只是一個剛過弱冠之年的年輕人，但就目前為止，他可能是唯一一個能夠解決太子教育問題的人。

……

“微臣拜見陛下，拜見皇后。”

唐朝年間，沒有“娘娘”這個稱呼，宋朝時期才出現娘娘這個稱呼，不過是用來稱呼祖母或外祖母，到了元代后，娘娘一詞才用來稱呼皇后以及皇妃。

所以，哪怕是面對長孫皇后，馮智彧也是直接稱呼皇后。

“免禮，賜座！”看到馮智彧，李世民有些高興，以至于語調都有些沒有控制好。

“謝陛下。”接過內侍遞過來的支踵，馮智彧規規矩矩地跪坐下來。

然后……

就是長久的寂靜。

李世民看著低頭不語的馮智彧有些傻眼，還是長孫皇后察覺到了什么，對著左右侍候的宮女和內侍揮了揮手。

宮女內侍們同時躬身行禮，然后緩緩退出了立政殿，還將門給帶上了。

李世民這才反應過來，輕輕地咳嗽了一聲。

“陛下。”一名黑衣女子從屏風后面走了出來，單膝跪在李世民的面前。

“帶人去將立政殿給圍起來，沒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可靠近！”

“諾！”

……

馮智彧這才抬起頭，看著黑衣女子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

這就是傳說中的刀人嗎？也就是所謂的死士……

這種人……馮智彧其實也有，只不過并不多，因為死士的培養難度很高，光是讓這些人失去思考的能力，成為一具只聽命令的行尸走肉就是一個很大的難題。

“敢問陛下。”并沒有想太多，那不是現在該考慮的問題，馮智彧抬起頭看向了李世民。

“對于太子殿下，陛下您的期望是什么呢？”

“是守成之君？還是開拓之主？亦或者……只是一個平庸之君便可？”

……

聽到馮智彧的話，李世民看了看身邊的妻子，有些高興。

因為他知道，當馮智彧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那不僅代表著馮智彧已經接受了太子少師的任命，更代表著嶺南馮家與李唐皇室的合作達成。

只不過，與馮家的合作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有些事情是現在就需要確定的。

“這個還能選嗎？”看著馮智彧，李世民的眉頭緩緩皺起。

“自是不能。”馮智彧微微搖頭。

李世民聞言一滯。

“不過……”馮智彧停頓了一下，緩緩說道。

“可以選擇培養的方向。”

“培養的方向？”李世民聞言，轉頭看向了自己的妻子。

“少師的意思是……”接收到了自己丈夫的眼神，長孫皇后連忙問道。

“其實，孩子是一張白紙，最終顯現的，是父母和老師刻畫出來的樣子。”馮智彧想了想，把后世的教育理念給搬了過來。

或許不能直接套用，但理論是通用的。

“打個比方，一只狗，如果自幼就生活在母親身邊，那么以后它就會和它的母親一樣，為主人看家護院。”

“如果被當做獵犬培養，那么它以后就會為主人追捕獵物。”

“但如果是被狼群撫養，它以后就可能會成為草原上的霸主。”

“當然了，其本身的資質也是很重要的因素，如果是跛腳，那么它未來最多只能看家護院。”

……

馮智彧的比喻有些粗俗，但淺顯易懂，李世民一下子就明白了。

因此，他也沒有在意馮智彧以狗來類比對太子的教育。

“少師的意思呢？”李世民低頭沉思良久之后，抬起頭看向了馮智彧。

似乎，想讓馮智彧拿一個主意。

“以微臣愚見……太子殿下更適合守成之君。”馮智彧低著頭，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守成之君嗎？”李世民有些失望。

他自己是一個馬上皇帝，大唐的江山……不能說有一半，但最少有三成是有他李世民的功勞在里面的。

所以，李世民其實更偏向于自己的孩子像自己一點，而非是一個守成之主。

“陛下可能理解錯了。”聽出了李世民語氣中的失望，馮智彧抬頭解釋道。

“微臣之所以推薦讓太子接受守成的教育，并非是太子沒有成為開拓之主的潛力，而是因為條件不允許。”

“條件不允許？”李世民的眉頭瞬間擰成了麻花。

“我大唐不說是兵強馬壯，但如今也是周遭最強的王朝，何來條件不允許這一說？”

“陛下又理解錯了。”馮智彧直視著李世民的目光，微微搖頭。

“微臣所說的條件不允許，不是大唐的國力不允許，而是太子殿下的條件不允許。”

“開拓之主，最忌內憂，以太子殿下的情況……”

馮智彧點到即止，并沒有繼續說下去。

然而，就是這么簡單的一句話，李世民也是瞬間就能夠明白。

馮智彧說的，是李泰。

是的，作為馬上皇帝，李世民很清楚，在開拓的時候最忌諱后院起火。

別看他是玄武門之變的主角，但在隋朝末年，他與其兄長李建成其實并沒有什么矛盾，甚至可以說是關系極好。

玄武門之變那是大唐建立之后的因素導致的。

而現在……

李世民從未想過，自己竟然成了兒子前進路上最大的障礙。

毫不客氣地說，他對李泰的溺愛，成了限制李承乾的枷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