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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別人家師尊

雖說鑄修有助他人之嫌,但修真世界波詭云譎。

這算是一門討巧,且安穩的證道之路。

鑄修證道凝煉鑄力,一看造物,二看持器者的修為精進。

錘煉勞體傷神,可也算將自身風險轉移。

同為鑄兵名門,神煉門的規模要更大一些。

以通類兵器鑄造為基,旗下刀槍劍戟各設峰口,種類可謂五花八門。

因人多類雜易生事端,于是管理起來便要嚴苛許多。

不同于鑄院劍閣的和諧友愛。

神煉門無論各峰還是宗門,講究座次分明,等級森嚴。

宗門資源有限,各般兵器無法統一度量,鑄修道行又受益于持器人,這排序的方法便極為簡單。

業績。

眼下長槍當尊,穩坐主峰。

而吳啟銘座下的劍峰,若不是劍修作為大類,神煉門不好取締。

這山頭,甚至顯得有些多余。

除了外門幫工的弟子,峰內人員轉的轉,走的走。

堂堂鑄門長老,門下卻只有一名親傳。

就這獨苗,還是個劍修。

而究其緣由,在于覺劍宗。

準確點說,在于何多。

是夜,蟲鳴吵鬧。

草間蛐蛐兒撅著腚換班了樹上的秋蟬。

外院角落一間偏房,弟子祝宏端著熱水走進屋內。

“師傅沒事吧?”

聽聞來人,吳啟銘放下十方,轉頭笑笑接過毛巾。

“習慣了。”

溫熱覆面,他仰頭呼出胸中悶氣。

“今日是我做的不對,貿然出頭,差點害了大家。”

“起勢各峰都有附和,這不公平!師傅仗義執言,這分明就是正義使然!!”

正義?

一聽祝宏這話,吳長老心中暗暗搖頭。

如果說同行是冤家,那何多就是自己的夢魘。

今日何苗登臺,他比任何人都激動。

因為自己比任何人都希望…

何多死!

當今天下,靈劍共分三種。

一種為何多所鑄,另一種為覺劍宗所鑄。

滄瀾洲沒人在意第三種。

身為同輩,吳啟銘拜入鑄門甚至更早。

以往覺劍宗劍意雖強,但各家鑄劍自有妙法,換句話說,神煉門劍峰曾經也輝煌過。

直到何多出現,不知用什么辦法改進劍冢,一舉打破了平衡。

至今吳長老都想不明白。

他一個臭道士改入鑄門的人,為什么能鑄成百川,甚至望月這樣的靈劍。

而且不光是他,在他的帶領下,鑄院所鑄同樣驚人。

今日劍閣弟子出招斷劍,臺下劍修一片嘩然。

雖有驚恐,但更多的則是惋惜。

何多也就算了。

可謝承陽那小子憑什么!?

憑他成天各處亂跑,憑他金丹初成?

難道真就靠著劍冢,就能無視鑄煉的法則?

“對!這根本不公平!”

怒意上涌,吳長老沒壓住火氣。

他攥著毛巾眼神越發兇狠,祝宏連忙上前安撫。

“別生氣了師傅,本次大比主峰沒接到訂單,宗主不過借我們敲打各峰罷了。”

祝宏說著微微苦笑:“咱們不一直都這樣嗎。”

聞言,吳長老這才回過神來。

但看著眼前弟子,他心中卻戾氣更濃。

是啊,一直都這樣。

何多掌爐后,覺劍宗近乎壟斷頂尖靈劍。

各家試圖變法改進工藝。

可再怎么變,這造劍無非聚意凝鋒。

難不成還能造個娃出來?

變法失敗,各家只得退而求其次,鑄造走量的飛劍和凡品靈劍穩定宗門。

而不信邪的吳啟銘,選擇了硬剛到底。

他用盡一切手段拜訪各宗,收集各家鑄煉方法。

但覺劍宗內門外人無法進入,劍冢傳聞也大多流言。

他甚至宣稱師法覺劍宗,廣招劍修以增鑄劍意。

實則暗中培養祝宏,意圖送入劍閣臥底。

可結果,卻仍以失敗告終。

眼看劍峰日益衰落,修為停滯不前,吳啟銘只得放手一搏。

沒有昂揚的劍意,那就凝鋒!

集各家鑄法之長,又拼上神煉門劍峰最后的家底。

會贏嗎?

會!

吳啟銘賭來了十方劍。

劍成之時天地色變,威震八方。

單論破勢,甚至穩壓覺劍宗主劍百川一頭。

可就在他終于昂首挺胸,踏入覺劍宗外院時。

莫老二拎著還沒制鞘的望月,和各宗嘮著家常揮了揮手。

月華一閃。

斬碎的不止山根,還有吳啟銘的道心。

不過想到今日見聞,吳長老忽然狂笑起來。

“哈哈哈哈!望月碎了!碎啦!!!沒了望月就是十方!我沒輸!是我贏了!”

看師傅犯病猛然起身,祝宏連忙收起桌上十方劍。

而見到這一幕,已經失神的長老勃然暴怒。

“把十方還我!把天下第一的十方劍還我!!!”

他怒吼著化神期的威壓瞬間散出,祝宏見狀無奈的嘆了口氣。

劍眉一擰,爆發出同樣威猛的氣息。

雖同為化神,但吳啟銘道心已損,一時反被壓制過來。

不做猶豫,祝宏掏出數枚安神丸,輕車熟路的架住師傅便強行喂下。

待藥力生效,長老這才癱軟下來。

眼中血絲逐漸消退,吳啟銘雙眸籠上一層薄霧。

幾滴濁淚劃過他蒼老的臉頰,轉瞬滲入白發消失不見。

靠著弟子癱坐在地,吳長老搖頭不斷低語。

“我不甘心,宏兒,我真的不甘心啊。”

“沒事,沒事的師傅。”

祝宏緩緩將師傅攙起,目光灼灼像是也映了點淚花。

“您還有我!”

他指尖摩挲劍鞘紋理,說著便將十方奉還。

“弟子一定會比他們更強!”

想到安齊身為元嬰,卻是那副木訥模樣,吳長老臉上總算重現了點笑意。

接過十方點了點頭,他望向祝宏的眼中充滿期盼。

今天發生的事實在太多了。

偏房的異動并沒掀起什么波瀾。

眼下外院各家爭吵、忙碌亦或是沉默不言。

但唯一相似的點,便是失眠。

即便服下安神丸,安齊還是睡不著。

執筆在案上寫寫畫畫,臺面散落數把飛劍。

一想和玉工坊道友的討論,他仰頭望向螢石,目光呆滯,又像是若有所思。

寫寫畫畫的還有王明松。

廢稿散落一地,他皺眉踱步案前。

畫不出來!

周白這小子,自己居然完全畫不出來!

畫道追求以形寫神,寥寥幾筆便可栩栩如生。

可廢稿空有九分形似,卻唯獨不見那一分神韻。

咬著筆根來回踱步,想著周白的他抓耳撓腮。

而想著周白的還有兩人。

沐浴更衣,韓瑾宜卸去略顯濃重的妝容。

藥房中堂還未收拾,望著四下狼藉她輕嘆一聲。

可拾起地上那宛如天書的劍籍,她想起從周白身上感受到的那一絲劍意。

輕咬下唇將劍籍捧在胸口,她眼中癡狂再起。

不過謝承陽就慘了。

與其說他想著周白,不如說他念著師姐。

也不是什么仰慕之情,而是痛!

好心教周白幾句運氣心決,這孫子居然現學現用拿來踹自己。

身為金丹,被個煉氣的踹出內傷實屬丟臉,強撐著忍了一天,夜半無人,他便開始叫苦連連。

而顧云塵同樣怨聲載道。

打從回來就被姐姐勒令睡覺,試圖在夢中再見奇門一息。

可一口氣從下午睡到現在,別說一息,夢都沒做。

眼下實在睡不下去,被逼無奈,他索性和姐姐大眼瞪著小眼。

唯有周白睡得極好。

苦心練習御氣,被這來回切換的視角弄得頭暈目眩。

眼前一黑,再起身便是天明。

打著哈欠推開房門,涌入的陽光一時耀眼。

咂了咂嘴適應片刻,周白抬頭望向天空。

晴空浮云。

距試劍大演還有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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