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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 塞薩洛尼基城的勝利女神

‘歷史學家們對安德羅尼卡·巴列奧略童年的了解仍然令人沮喪地充滿謎團。這位年輕的王子在八歲時便被迫離開家人,被任命為塞薩洛尼基名義上的專制君主。

這一重要職位實際上交給了經驗豐富的士兵兼行政官員德梅特里奧斯·拉斯卡里斯·萊昂塔雷斯代為處理,他的指導無疑對王子早期成長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與他的兄弟西奧多斯不同,后者被賜予貧瘠的摩里亞行省,注定要在其寒冷的堡壘中虛度光陰,安德羅尼卡則享有居住在帝國第二大城市中的相對奢侈的生活。

然而,多年的動蕩和奧斯曼人的占領早已使塞薩洛尼基昔日的輝煌化為烏有,如今僅留下往昔的些許影子。盡管如此,這座城市的殘余繁榮仍然為王子提供了一個比他兄弟更富足的成長環境。然而,年輕的王子的好運似乎也到此為止了。

值得注意的是,在1416年夏天之前,歷史記錄幾乎沒有提供關于這位王子生活的任何線索。他在歷史記載中的缺席如此深刻,以至于他可能會被誤認為是中世紀編年史邊緣的一個幽靈般的形象。

有趣的是,1430年代羅馬主教區的通信中散落著一些線索,暗示了一種罕見的疾病曾折磨著他的少年時代,嚴重限制了他的社交能力和參與國家事務的機會。這些由虔誠的主教撰寫的信件認為他的狀況是上帝的懲罰。

關于知名哲學家大師卜列東對年輕王子的影響,人們猜測紛紛。1430年代的傳言一直流傳著,安德羅尼卡是卜列東異教思想的秘密信徒,是隱藏在平凡視線中的古代異教神的崇拜者。

然而,這些故事不過是傳說的產物,主要由1430年代末和1440年代初的保守神職人員所散播,他們急于詆毀這位他們認為推行改革的統治者。

從安德羅尼卡后來的成就中,我們可以比較有信心地推斷出,他一定接受過嚴格的軍事教育。

此外,他在早年就展現出的治國策略的嫻熟程度表明,他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接觸并接受了治理藝術方面的指導和教育。

這一推測得到了他與他的監護人、受人尊敬的萊昂塔雷斯之間密切關系的支持,萊昂塔雷斯在這些事情上的敏銳洞察力無疑在年輕的專制君主身上留下了烙印。’

————亞歷山德羅斯·勒卡佩諾斯教授,塞薩洛尼基學院名譽教授,《關于15世紀初帝國政治發展的專著》,1899年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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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一個身形瘦削、面部特征清秀的少年,倚在古老的加列里烏斯宮的窗邊。

他那一頭長長的蒼白發絲隨風飄舞,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下,他那張雖然俊秀卻略顯蒼白的臉龐透露出曾經的虛弱,他的眼睛雖然明銳而閃閃發光,卻也帶著一絲不安的陰霾。

塞薩洛尼基城的主要宮殿,加列里烏斯宮建于公元3世紀末至4世紀初的羅馬帝國末期,由羅馬皇帝加列里烏斯興建。一千年來,加列里烏斯宮歷經戰火、翻修。

在近些年來羅馬帝國愈加艱難的國防壓力下,宮殿也被改造成了一座堡壘式宮殿建筑,整個建筑群分為兩大部分,中間以凱旋門相連。

宮殿的四周筑有圍墻,東、西、南三面的圍墻外側共建有12座碉堡,以及王室及貴賓居住的部分,這些部分以壁畫和馬賽克地面裝飾,顯得極為華麗。

此外,宮殿內還設有教堂、修道院、浴室、禮拜堂等設施,滿足了塞薩洛尼基親王及其宮廷的多種需求。

少年從其所居的二樓陽臺上俯瞰下面熙熙攘攘的場景,耳邊充斥著城市生活的喧囂,空氣中飄來的咸味和魚腥味吸引了他的注意,將他的目光引向港口。

“那些船即將啟航。”他低聲說道,注意到許多停泊在港口的外國貿易船只已經開始準備離港,顯然對這座城市的安全感到擔憂。他數著船帆和旗幟,思緒飄回了那些年他因怪病纏身而被禁錮在房間里的日子。

在穿越到這個時空之前,他還只是一個遙遠東方國度里,尋常國企的小組長,平日看看小說刷刷視頻。現如今卻重生來到這具軀體里,成了東羅馬帝國的第三王子,塞薩洛尼基專制君主,安德羅尼卡·巴列奧略。

或許真的是上帝的旨意?讓穿越這種魔幻的事情發生,而且還是來到了一個千年帝國即將隕滅的時代。

回想起穿越后,一股新生的力量在原本枯萎的軀體中涌動,然而,隨著這種新生的力量而來的是記憶的重疊。兩個不同時空的靈魂融合為一體,在那一刻他獲得了安德羅尼卡全部的記憶、性格、喜怒哀樂。

曾經的安德羅尼卡因身患使人癱瘓的重病,只能通過書籍和信件了解的世界,如今展現在他的眼前。然而,在安德羅尼卡度過了初期的驚訝、好奇和不安后,隨之而來的還有等待他的深深的憂慮。

安德羅尼卡出生于1400年,是東羅馬帝國皇帝曼努埃爾二世之子。

雖然當時他還太小,無法理解許多事情,但他仍然記得四歲那年,當消息傳來可怕的巴耶濟德在東邊的一場大戰中被另一位強大的馬背領主帖木兒擊敗,而他的兒子、年輕的蘇萊曼蘇丹來到君士坦丁堡乞求和平時,君士坦丁堡的仆人們是何等的興奮。

這是近一個世紀以來,疆土不斷萎縮直至只剩下孤城君士坦丁堡后,帝國的命運首次出現了轉機。

在隨后的奧斯曼王位爭奪戰中,為了換取基督徒的中立或支持,控制著歐洲地區的王位爭奪者,蘇萊曼蘇丹償還了許多曾經淪陷的帝國領土,包括塞薩洛尼基行省及色薩利行省沿海一線城鎮。

(1416年的東羅馬疆域請見附錄里1416愛琴海沿岸地圖)。

隨著大片領土的恢復,安德羅尼卡便被任命為新收復的塞薩洛尼基行省的專制君主,其封地包括塞薩洛尼基城及其周邊的領地。

然而隨著奧斯曼內戰于1413年終結,由穆罕穆德戰勝其諸多兄弟后最后勝出成為奧斯曼新的蘇丹,羅馬人再次迎來了強敵環繞的局面。

這也意味著,雖然安德羅尼卡穿越重生成了西元1416年尊貴的東羅馬帝國紫衣王室,尊貴的專制君主,但是實質上自己的領土僅僅只有塞薩洛尼基一座孤城和周邊零散的海岸城鎮。

毫不客氣的講,現如今羅馬帝國早已處在亡國的邊緣茍延殘喘,而如果未來不發生改變的話,三十多年后,在命運攸關1453年,存續了上千年的偉大帝國和它的最后榮光君士坦丁堡,將最終淪陷于奧斯曼土耳其人之手。

此后世間再無羅馬。

如果說歷史的未來讓擁有了后世記憶的安德羅尼卡憂慮,那么穿越后當下的事情便讓他感到恐懼了。

從穿越后所融合的記憶中,安德羅尼卡已然知曉令人恐懼的巴耶濟德·雷霆蘇丹的兒子,現任奧斯曼蘇丹穆罕穆德正率領他龐大的軍隊向他所在的城市逼近,名義上是為了追殺逃亡的奪位失敗者穆斯塔法,但其真實目的不明。

安德羅尼卡感受著海風拂過臉龐,窗外陽光溫暖著他的皮膚,他不知道自己新獲得的身體是否足以應對即將到來的風暴。

坐在椅子上沉思許久后,安德羅尼卡似乎有了決斷。他邁著虛弱的步伐來到門外,打開門,卻將外面站著的侍衛嚇了一跳。

“把萊昂塔雷斯大人請過來。”

門外侍衛自從在這座悠久的宮殿當差以來,便從未見過此間主人站著和自己說話。他不可置信的呆愣在場,直到安德羅尼卡再次重復自己的命令后,才回過神來。

“是……是!我馬上就去請萊昂塔雷斯大人。”

安德羅尼卡走回房間,他自己除去身上的睡衣,憑著曾經的記憶走到衣帽間里,穿著了一件全新從未穿過的外服。華麗的紫袍下,是虛弱乏力的軀體。

在鏡子面前仔細整理了衣扣,安德羅尼科斯懷著沉重的心情走出了房間。他深吸一口氣,知道從今開始,自己走的每一步不僅是一次發現之旅,更是對他意志和韌性的考驗。

沿著記憶走過走廊,扶著樓梯走下臺階,期間路過無數驚訝的目光、拒絕了傭人的攙扶,安德羅尼卡花費了許多力氣才來到宮殿的正廳。在那里,他重新坐上了熟悉又陌生的親王之座,一言不發靜靜地等待萊昂塔雷斯的到來。

不久,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一名衛士慌慌張張的推開了正廳大門,用氣喘吁吁的聲音大聲通報:“萊昂塔雷斯大人到了。”

在安德羅尼卡的視角里,他看到了一個高大而沉著的中年男子穿著鎧甲步伐沉穩的走了過來。中年男子眼中的疑惑在見到安德羅尼卡時瞬間轉變成了震驚、難以置信、以及一絲興奮。而這一絲下意識的真情流露,讓安德羅尼卡確信了曾經記憶的真實。

來者便是安德羅尼卡的最信任的良師益友,塞薩洛尼基事實上的代理總督,東羅馬帝國最富盛名的將軍和政治家,德梅特里奧斯·拉斯卡里斯·萊昂塔雷斯。

在過往的許多年來,萊昂塔雷斯一直以安德羅尼卡的名義代為署理總督工作,但他每個星期必定抽出時間來將大小事務向臥床的安德羅尼卡匯報,使得這些年雖然安德羅尼卡從未好好去過治下的領土,卻對大小事務清清楚楚。

“仁慈的上帝顯靈了!當衛士告訴我您的康復,我還不敢相信,可是如今我卻親眼目睹了奇跡的發生!看到您恢復得這么好,真是太好了,我的君主……”萊昂塔雷斯來到王座旁鞠躬行禮后,表達著關切:“您不應該自己活動,該死的仆人們在哪里,你們眼睛瞎了嗎?”

“謝謝你,我的朋友,但我很好,能夠自己處理事情。”安德羅尼科斯平靜地回應著,將話題轉向了更緊迫的問題:“我的康復,以后有時間慢慢說,但現在有更加緊急的事情發生了。”

萊昂塔里斯的笑容漸漸消失。

“是的,我的君主,我擔心我帶來的消息不會太好。奧斯曼國王位爭奪的失敗者,穆斯塔法王子和他一行十余人,剛剛抵達了我們城外,希望我們能夠庇護他們。而據城外商人的報告,奧斯曼蘇丹穆罕默德已親率追軍逼近了我們,估計還有半天的路程。”

“而且,已有北面逃難的商人告訴我們,奧斯曼追兵在沿途已經開始掠奪附近的村莊,向當地人民索要貢品和贖金。”

安德羅尼科斯的臉色陰沉下來。“太過分了!我們和他們有條約!他們無權侵犯我們的領土或摧毀我們人民的生計!”

萊昂塔里斯停頓了一會兒,然后以更平靜的語氣直視安德羅尼科斯的眼睛說道:“我們很清楚奧斯曼人的野蠻行為。但是,我們雙方力量的懸殊使得干預變得困難。這是一個我們必須接受的殘酷事實。”

“強者盡其所能,弱者受其所迫……但我們并非沒有選擇。”

長久的相伴,讓萊昂塔里斯準確的猜到了安德羅尼卡的想法:“您的意思是,將‘貴客’迎接入城吧。”

“穆罕默德來到這里是因為他們想要我們的這位‘貴客’穆斯塔法王子。作為前蘇丹巴耶濟德·雷霆之子,他在奧斯曼宮廷中擁有許多同情者和追隨者,更是對王位有著合理的宣稱。”

“盡管他在這輪中被穆罕默德擊敗,但在下一輪中,如果條件合適,他可能會對穆罕默德的王位構成重大威脅。而我,打算利用這一點來為帝國謀取利益。”

萊昂塔里斯欣慰的笑了出來:“看來長期的臥床并未消磨您的意志,上帝保佑!我和您的想法一樣,我們應該憑借堅固的城墻抵御蘇丹。”

“那么行動起來吧,迎接穆斯塔法入城,掃清城外的障礙,做好堅壁清野的準備。向即將來臨的奧斯曼蘇丹展現我們的決心。而我,要親自登上城墻,親眼目睹奧斯曼軍隊會對我有所裨益。”

安德羅尼卡看到了萊昂塔里斯眼中的猶豫,出言安慰卻又語氣堅定:“我是這座城市的專制君主;既然上帝垂恩,降下奇跡讓我能夠重新行走,那么我就不能讓臣民頂在前線自己卻藏身宮殿之后。我的出現可以提振大家的士氣,更是一個向奧斯曼人直觀顯露我們堅定態度的表示。”

“……好吧,您的出現必將更加鼓舞守軍的信心,但請萬分注意您的身體。”

萊昂塔里斯很快離開了大廳去布置防御工作,隨之而來的是整個城市的動員。

而宮殿內的安德羅尼卡斯在仆人的幫助下換下了王袍,穿上金燦燦的鎧甲。他讓眾人準備好了許多旗幟,待到下午時分時,便在攙扶下坐上了馬車。雖然安德羅尼卡很希望親自騎馬,但此刻他虛弱的身體還不允許這么做。

王室隊列在前往城市的衛城的路上,沿途遇到許多驚慌的市民和士兵。而當他們看到了久違的紫色王室旗幟向城墻進發時,紛紛領悟了這座城市的主人有信心抵御奧斯曼人。在安德羅尼卡身后,傳來了陣陣歡呼鼓舞的聲響。

來到直面奧斯曼追兵的北門,已是傍晚時分。安德羅尼卡離開馬車,看到了倉促應召的守軍,他們大部分是本地民兵,除了少數侍從護衛武器精良外,絕大部分人的武器裝備簡陋,士氣低落。這些士兵多半從未見過王室旗幟,許多人甚至忘卻了行禮,只是怔怔看著安德羅尼卡這一原本的廢人。

“原來我們的專制君主長這個模樣。”

“聽說他一直重病在身不能行走,只能臥床;這難道是上帝顯靈降下旨意?”

這大半天的時間萊昂塔里斯一直在城墻上指揮防御準備工作,此刻正與一群軍官商議。

他看到了走上城墻的安德羅尼卡,急忙迎上去匯報:“奧斯曼人的前鋒已到,令我沒想到的是穆罕默德蘇丹居然與前鋒一起到了,他們此刻正在城外安營扎寨。不過令人欣慰的是,穆斯塔法已安全入城被我們保護起來,城外居民也被我們成功撤離進城內。”

安德羅尼卡從高昂的城墻上看向了遠方,在一片烏云籠罩下,第一次親眼目睹了奧斯曼軍隊。不計其數的帳篷、營地、武器、馬匹、馬車和補給品井然有序地排列著。身穿明亮鎧甲的士兵們催促著無數從周邊村落抓來服役的羅馬百姓搭建著營地,這些士兵動輒毆打鞭笞,時不時傳出一陣陣百姓的慘叫。

許多城上的羅馬士兵看著一望無際的白色帳篷,臉色慘白。安德羅尼卡知道即便現在已經過去十年了,但每當看到奧斯曼人的軍隊時,仍然讓羅馬人的心靈感到恐懼,提醒他們他曾給他們帶來的屈辱和毀滅。

“將我的旗幟立在城頭,告訴忠勇的士兵們,他們的君主與他們同在。”安德羅尼卡將命令吩咐下去,很快代表了羅馬皇室的雙頭鷹旗幟便插滿城墻,而代表了塞薩洛尼基專制君主的旗幟更是屹立在北門塔樓之上。

漸漸的,四周交頭接耳的聲音慢慢被一陣陣歡呼所替代。

下達了他的第一個命令后,安德羅尼科斯深吸了一口氣,轉身觀察奧斯曼人的營地。奧斯曼人幾個世紀以來對他帝國和人民的羞辱使他充滿了決心。他發誓要履行自己的職責,竭盡全力保護他的人民。然后,他的目光注意到了奧斯曼營地中央一面異常巨大的馬尾大纛,從軍營中向城墻方向移動。

“萊昂塔里斯”安德羅尼卡問道:“你估計他們外面有多少士兵?”

萊昂塔里斯思考了一會兒,然后回答道:“根據他們的帳篷的數量,以及他們馬群的規模,我估計他們的兵力大約有3000至4000人,全部是蘇丹帳下精銳的騎兵。”

安德羅尼科斯的眉頭緊鎖。“這比帝國所有的武裝人員都多。我們城市目前只有1000名駐軍,對吧?”

“是的,殿下。”萊昂塔里斯確認道:“現在他們還未表明意圖。盡管他們在數量上占優勢,但帝國與蘇丹之間是簽訂了和平條約的;哪怕他們真的發難進攻,他們倉促而來缺乏攻城器械,很難攻破我們的城墻。”

當兩人繼續討論后續可能出現的守城準備工作時,安德羅尼卡的目光突然被他之前注意到的那面馬尾大纛吸引。在那馬尾大纛下,他看到數百名騎兵從奧斯曼的主營中走出來,來到城門約一里地的距離。

“這面馬尾大纛屬于蘇丹穆罕默德。”萊昂塔里斯也注意到了,在精銳奧斯曼禁衛軍環繞的馬尾大纛下,隱隱能看到一個身披鎖子甲,著藍色長袍的健壯年輕人。雖然面貌看不清楚,但萊昂塔里斯和安德羅尼卡已然猜到了來者的身份。

突厥人的領袖,馬背上的主人,基督教土地的征服者,雷霆蘇丹巴耶濟德·奧斯曼之子,奧斯曼國至尊的蘇丹,穆罕默德。

很快,一個使者策馬來到了城門前,向城上用標準的希臘語喊話:“萬王之王,至尊蘇丹,突厥人的主人,穆罕默德殿下向他的朋友,羅馬皇帝下屬總督致意。”

“我們一路追趕逃亡的叛徒穆斯塔法至此,現在他正藏身這座城市里。以兩國和兩位至尊者的一貫交好的名義,我們要求入城抓捕叛徒,請各位打開城門恭迎蘇丹。”

城墻上的萊昂塔里斯面色沉著,他和安德羅尼卡低聲商議片刻,然后召喚身邊的親隨至耳邊叮囑,很快傳出了羅馬人的回應:“羅馬皇帝之子,塞薩洛尼基的專制君主,安德羅尼卡殿下向穆罕默德致意。蘇丹的親臨讓我們倍感榮譽,但我們不能理解蘇丹以兩國交好之名,卻劫掠我們百姓,抓捕他們做苦役。”

“還請蘇丹遵守兩國和平互不侵犯的條約,以友誼為重釋放我們的人民、賠償他們的財產損失。此外,我們并未收到君士坦丁堡的指令允許我們開城。我們將恪守堅守城墻的職責,恕我們不能請蘇丹入城。”

使者大怒,他大聲怒斥道:“蘇丹所指之處,就是我們馬匹縱橫的方向!我們的大軍就在行進的路上,他們的長槍比森林里的樹木還多,奉勸你們不要將蘇丹的仁慈大度當作縱容,不然大軍一到,就將夷平你們的城市!”

城頭上一時沒有回聲。正待使者洋洋自得以為羅馬人被嚇阻住時,陣陣聲響卻從遠至近傳來。一開始使者還沒聽清,但那聲響卻越來越浩大,直到響徹全城。

羅馬!

羅馬!

羅馬!!

使者臉色大變,沒想到一貫懦弱的羅馬人,卻敢直面奧斯曼人的威脅。一想到可能因沒有說服羅馬人交出穆斯塔法而忤逆蘇丹,他的頭上頓時冒出細細冷汗。就在他忍不住回頭望去時,卻見一個矯健的騎士忽地從馬尾纛下奔馳而來。

騎士快馬來到使者跟前,未等其開口,卻忽然拔出彎刀手起刀落,將使者當場斬首。騎士隨即下馬,用長達三米的騎槍將使者的首級挑刺起來。他隨即騎上戰馬,將騎槍的晃動,雙目圓瞪的首級隨之搖擺,鮮血在空中橫飛。

城頭上許多未上過戰場的民兵,瞬間臉色蒼白,聲勢頓時被壓制了。而就連心理素質極佳的安德羅尼卡,在面對如此血淋淋的殘酷場景,神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片刻后,那騎士摘下面罩,用一口帶有厚重突厥口音的希臘語朗聲呵道:“這個人違背了蘇丹的命令,所以被我殺了!你們記住,凡是違背蘇丹意志的人,不論是誰,這就是下場!”

就在此時,遠處昏暗的烏云響起一陣雷鳴,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

騎士停頓了片刻,在馬上用力將插著首級的騎槍插入土壤中,然后便策馬返回了馬尾大纛下。片刻后,一個未穿盔甲的新的使者重新來到門前,將一封蘇丹的文書送到了大門后退回,然后與馬尾大纛一起撤回了奧斯曼軍營。

待奧斯曼人撤走后,一個守城衛士小心翼翼的打開大門,拾起文書后快步登上城墻送到安德羅尼卡面前。

安德羅尼卡和萊昂塔里斯一起打開了卷軸,上面以奧斯曼國的首相,大維齊爾,巴耶濟德的名義,用正規的外交言辭提出了奧斯曼人的要求。

雖然文書上的言辭頗為不敬,語句間夾帶著隱含著威脅的意思,但安德羅尼卡原本因緊張而握緊的拳頭卻松弛了下來。他知道自己成功抵御了奧斯曼人的恐嚇,蘇丹沒有借此與羅馬人開戰的想法。

就在安德羅尼卡思考如何與奧斯曼人討價還價,圍繞這個‘貴客’為自己謀取更多的利益時,萊昂塔里斯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指向奧斯曼的軍營,神情若有所思。

“殿下你看,奧斯曼人搭建的營地,只開通了南門和北門,寬度一樣大小。如果說開南門是為了方便出營列陣,那么開北門也許代表了快速撤離此地的意圖。”

“此前聽聞商人說,北方被奧斯曼人控制的保加利亞行省情況很糟糕,崛起了很多叛軍;除了穆斯塔法之外,還有一個名叫貝拉丁的回教知名學者也發起了叛亂……也許,正是因為保加利亞的情況非常糟糕了,才迫使一位尊貴的蘇丹親自來到塞薩洛尼基,試圖恐嚇我們交出穆斯塔法,盡快解決無數麻煩中的其中一個。”

此刻天色已暗,城墻上打起了火把,天空中開始飄起細雨,安德羅尼卡與萊昂塔里斯步入高聳的塔樓內繼續布置防御安排,包括守軍的輪休,軍械的保養,以及一些應急方案,以備奧斯曼人忽然發起襲擊。

此外,安德羅尼卡親筆執寫了一封回信,在信中他不卑不亢,并提出了一個在當下內外交迫的奧斯曼人可能接受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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