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片繁忙而有序的景象，空氣中彌漫著鐵器的冷冽和木炭的煙熏味，伴隨著金屬敲擊的清脆聲響，回蕩在每一個角落。

宋長風帶著他長驅直入，邊走邊介紹：“軍器監下轄弩坊署和甲坊署，弩坊署負責出納矛槊、弓矢、排弩、刃鏃。”

“甲坊署負責出納甲胄、繩索、筋角、雜作及工匠。”

姜執安好奇的看著這里的一切，隨著他跨入甲字房，一道涼意直沖天靈蓋：“頭兒，這怎么有點冷。”

宋長風淡定道：“正常，此乃兵氣，氣功的氣。”

“兵氣？”

他之前在百兵坊，怎么沒感受到過這種感覺。

宋長風看出了他的疑惑：“因為這些兵器被制造出來的目的，是為了殺人，你能感到不寒而栗，說明你感知敏銳，不錯。”

“殺人……”

以前姜叔總說甲辰兵變的時候，是如何如何尸山血海，尋常人看一眼就要肝膽俱裂。

他一直以為是夸張的說法，現在想來，說不定是真的。

“呦，老宋，稀客啊。”

一個裸露著上半身的精壯漢子，用粗獷的聲音喊道：“怎么今個有空來我這串門？”

軍器監的任務，便是打造兵器，提供給軍隊，以及一些官方組織使用。

鎮魔司自然在列。

相比起軍部，批量統一的制式武器，拿了貨就走，鎮魔司這邊可就有人情味多了。

有時候特殊定制武器，還能賺幾兩小銀。

“哈哈，王監丞。”

宋長風拍了拍姜執安的肩膀：“新收了個人，這不，他剛好有一塊材料，想讓你看看，能否制作成兵器。”

“哦？什么材料？”

男人看向姜執安，后者用布包著，把斷牙遞了過去。

漢子很是老道，沒有直接上手摸，反而是拿根帶木柄的銃子敲了敲。

“滋滋——！”

“嚯，這東西哪來的？”

漢子也沒有追根究底，只是隨便提了一嘴，轉頭便開始研究，許久，才再次開口道：“這東西硬度極高，韌性居然也出奇的強，唯一的缺點是不能塑形。”

“你想做成什么兵器？”

“只能打磨后使用了，比較適合打磨成刀劍，長度也剛好。”

姜執安有些尷尬，他不是很想用刀啊：“王大人，能否打造成一柄長槍？”

“你喜歡用槍？”

王監丞思考了一下：“可以倒是可以，尖部打磨成槍頭即可，不過槍身的材料，得另外搭配，預估需要三百兩。”

宋長風看了姜執安一眼道：“我幫他墊上。”

“宋頭，我有錢。”姜執安心疼的摸出三張百兩銀票。

他不喜歡欠別人的，搞裝備還真是費錢啊。

不過這斷牙規格極高，乃是一頭超越第四境的大妖所落，換句話來說，哪怕他到第四境乃至第五境，都不需要換武器了。

貴點就貴點吧。

“好。”

王監丞收下銀票：“給我留個地址，等打造完之后，我派人給你送過去。”

……

鎮魔武館。

“李大人，您怎么親自來了？”杜文山十分疑惑。

這可是一位虹鈴。

在鎮魔司的地位，僅在岳帥之下，目前整個鎮魔司，也就只有八位虹鈴。

無一不是第五境以上的高手，要知道，第五境在江湖上還有一個尊稱。

武道宗師。

“這是一封任命書，你先看。”李景陽自顧自喝起了茶。

杜文山看了大吃一驚：“任命姜執安為武館館主，黃洪為副館主？”

雖然鎮魔司已經幫他安排好路子，而且是往上升了一級，可是他還是不由得擔心。

姜執安那毛頭小子，怎么執掌偌大的鎮魔武館？

“大人，這任命書是否欠妥？”杜文山擔憂道：“雖然看著鎮魔武館穩坐龍頭，可下面那些武館，其實早已暗中聯合起來，想搞個大的。”

“而且舉事恐怕就在近日，此刻臨陣換將，換的還是一個沒有任何經驗的小子，這風險太大了。”

李景點了點頭：“照常理來說，確實是這樣的。”

“那岳帥的意思是？”

杜文山看向他。

這時，宋長風翻開戶籍，遞了過去：“你自己看吧。”

杜文山接過來，目光落在戶籍簿上，由武戶，改為官身，再下方則是姜執安的履歷，以及考核評級。

他瞬間就瞧見，由岳帥親自批注的幾個大字。

姜執安：天級甲上！

“怎么可能！”杜文山控制不住自己，喊出聲來。

鎮魔司考核評級，相當謹慎，這一點從入職鎮魔司的考核，就能看出來，光是入職，學員就得經歷數道考驗。

本身能不懼流血，通過考驗的就是少數。

即便這樣，大多數也就黃級評分，黃級甲等，已經很了不得了。

更別說天級。

這兩個字都是他頭一次見，恐怕只有幾位虹鈴的大人，達到過天級的評價，但若再加一個甲上。

這評價怕是到頂了！

杜文山突然有點后悔，真給黃洪那家伙撿到寶了啊。

“李大人，要是這樣的話，還是不妥，武館暴動可能會有危險，要不等這段時間過去再……”

李景陽打斷道：“寶劍鋒從磨礪出，另外我會派人保證他的安全的，死不掉就行，哪有這么嬌氣。”

“走了。”

李景陽走后。

杜文山反復看著手中這張任命書，太不可思議了：

“來人，備禮。”

“大人，備禮做甚，在這天澤縣內，我們鎮魔武館還需要向別人送禮？要送往哪去？”

“送去姜家。”

錦上添花雖然比不過雪中送炭，可多少添了朵花不是？

留個好印象，若姜執安日后一路高升，那他便又多出一條，至少說得上話的人脈。

這個世界便是如此，你落魄時無人問津，可一旦開始崛起，便有無數想攀關系的人蜂擁而來。

杜文山并不認為這是錯，這只是最基本的人性。

……

姜執安從軍器監走出，漫步在繁華的京城街道上。

鎮魔司那邊，讓他回去等消息，那大概率是相安無事了。

原來大家都是反骨仔。

害他白擔心。

“不過支付了打造兵器的花費，我身上就只剩三十兩碎銀了，日常開銷倒是夠用……”

他還是心疼啊，都自帶材料了，咋還這么貴。

早知道先去欽天監看看，能不能白嫖，不應該腦袋一熱的，姜執安有些懊悔。

“呼呼。”

他突然聞到一陣香味，好香好香的那種，順著香味尋去，招牌上寫著京城烤鴨。

好香，我入職鎮魔司應該板上釘釘了，也算喜事一件，買點吃的回家慶祝一下。

“老板！”

他喊了一聲，過了一會才有人出來：“哎呦，小哥，不好意思我一個人太忙了，來一只？”

“嗯，來一只。”

“好嘞！”

老板當即片起烤鴨。

趁著這個間隙，姜執安問了個疑惑：“老板，你這收銀的柜臺都在前邊，剛才一個人鉆到后廚去，也不怕被賊人把錢摸了去？”

“嘿，您不是京城人士吧，咱這的治安好著呢，畢竟天子腳下，鎮魔司、巡城御史……哪個敢偷錢犯科，不出半個時辰，保證人贓俱獲。”

“我跟你說啊……”

……

落日斜陽。

姜執安已經提著烤鴨回到家門口，可他心里還是不斷想著，烤鴨店老板的那些話。

等他賺夠了錢。

一定要換個好點的環境，帶家人搬到京城去，最好能買套離鎮魔司近點的宅子，只要他背靠鎮魔司這顆大樹。

還有誰敢動他家人？

“你愣門口干嘛？”

姜平貴正好從外頭回來，見侄子跟個木頭人似的，待在家門口，也不進去，他有點害怕道：“執安，該不會是又惹到什么人了吧？”

“你別怕，叔跟你一起想辦法。”

“哈哈哈。”姜執安突然笑了：“沒惹到人，反而有喜事呢，叔，你瞧這只烤鴨，饞不饞？”

“烤鴨！！”

姜梨似乎對食物的名字，有著超絕的聽力，頓時撲了出來。

“這丫頭……”

一行人走進門，姜平貴溺愛的摸了摸幼女的腦袋：“執安，有啥好事，你快跟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