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峰當下穿了那蒙古官兵的衣物,陸無雙則披上原本蕭峰的麻衣,她身材嬌小,蕭峰又給她粘了兩片胡須,頭發盤在帽中,看起來就和一個農家少年一般,和原先大相徑庭。
陸無雙初時別扭,穿上后又玩心大起,左瞧瞧、右看看,不禁問道:“蕭.......師叔,你哪里學的這等改頭換面的本事?”蕭峰動作一滯,頭也沒抬的道:“我不是你師叔。”
陸無雙碰了個閉門羹,只好道:“那我叫你什么?”蕭峰搖搖頭,陸無雙道:“你替我殺了李莫愁,便是我的恩人,我叫你蕭恩公吧。”
蕭峰道:“你怎的都好,我殺了那蒙古貴族,連累到你,自當送你回南境。但這一路上你說甚么、做甚么都需聽我的,若再如那天一般,別人瞧你一眼,你就挖人的眼珠,聽你聲音,你就割人耳朵,休怪蕭某不講情面。”
陸無雙見他面色篤靜,神態威嚴,不由有些害怕,肚中腹誹兩句,小聲道:“知道了。”可蕭峰態度雖然嚴厲,卻和面對李莫愁時的感覺全然不同,不僅不怕,反而很是安穩。
兩人相顧朝城門口走,也算奇怪,陸無雙初時心中忐忑,可前面蕭峰步伐穩健,背影篤然,本來忐忑的心緒也不由得平靜起來,走到眾官兵面前,仍是神態自若,面色如常。
“嗯?”
眾官兵見兩人牽著馬過來,先頭的漢子穿著一身蒙古兵服,后面則是個身材瘦小的漢人少年,都心覺奇怪,但雖同為蒙古士兵,可卻未必是同一司屬,只是見來人面色粗獷,胡須張揚,裝束打扮都是自己人,便點點頭,示意通過。
可走到一半,一蒙古士兵忽覺鼻間一陣芬香,接著奇道:“什么味道?”身旁一人也嗅嗅鼻子,道:“嗯?有什么?”
“味道?”
“是有種味道。”
眾蒙古兵談了幾句,陸無雙和蕭峰只聽得耳邊嘰里呱啦一陣吵嚷,完全不懂在說什么。
一人忽然指著蕭峰問道:“你是誰?你要出城做什么?”蕭峰只是微笑。
他神情泰然,那人也拿不準到底是何用意,暗自猜想這人是不是奉了某位王族的秘令,正猶豫間,另一人開口道:“是漢人,拿下吧!”聲調拗口,說的卻是漢語。
陸無雙立即道:“不是!”她話剛出口,便反應過來,心中暗道:‘糟了!’
果然周圍幾人見她聲音輕靈悅耳,正是個姑娘偽裝而來,方才的香味也是從她身上傳來。
幾名蒙古兵眼睛張大,正要喝喊大叫,可蕭峰動作更快!
只見他‘彭彭’幾掌,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趕在眾人叫喊出來前就落下,幾名蒙古兵都倒在地上,再無聲息。
“走!”
事發過于突然,陸無雙還沒反應過來,便覺一只手將她抓起,等反應過來時,已坐在了馬上,靠著蕭峰后背,馬兒四蹄翻飛,向南馳去。
他倆走過的是正門,和偏門有一墻之隔,是以發生的太快,幾名士兵都沒叫出聲來,因此直到他們跑了數百米遠,城門的其他蒙古士兵才反應過來,連忙呦喝奔告,追趕了過來。
馬蹄飛起揚塵,行川過林,蕭峰騎馬的功夫極其了得,胯下馬匹又屬蒙古精馬,是以雖然載著一人,但一來陸無雙身材嬌小,二來他倆毫不停歇,連續奔了半日,后面的追兵早已被甩飛不見。
之后又輾轉小路,行了兩天,途中并未看到蒙古士兵,長驅直下,終于進了南宋邊境。
“廬州城。”
遠處城池上的匾額清晰可見,陸無雙和蕭峰心中皆涌起兩種不同的感慨來,一個心道:‘回來了。’另一個也心道:‘終于回來了。’可兩種感慨間的意味,卻是大不相同。
周圍的來往行旅,入城時的吆喝、叫賣聲,大體上雖和北面的宋人城池大差不差,可兩人都覺得大不一樣,當下牽著馬匹到了一間酒樓,住了下來。
而就在兩人住進城中不久。
一伙面色匆匆的商旅趕著天黑前進了城中,奇怪的是,他們卻并未入城居住客棧,而是從巷中七拐八拐,走到了一間幽靜莊嚴的府邸中。他們沿后門潛入,剛到了府中,便立刻有下人上來接待。
其中有兩人輕車熟路的走到了主房內,摘下檐帽,皆是面色棗紅,方臉寬面,竟是兩個蒙古人。
“努圖王爺,在下久等了。”只見一名衣裝華貴的鉤鼻老人微微彎腰,說道:“王爺,消息已經收到了。那兩人下午剛進的城。”
“嗯。”
名為努圖的蒙古王爺點點頭,只是神色間有股郁色,操著一口不太流利的漢語,啞聲道:“麻煩你了,紀大人。”
此人正是當今蒙古國的一品臺吉祥,全名努圖可都,和當今大汗蒙哥乃是表兄弟。
同時也是當日蕭峰殺死的扎的都親生父親。
而接待他的,正是如今廬州城的知州,紀天水。
“節哀順變,努圖王爺。”紀天水微微一笑,說道:“他們既然進了廬州城,就插翅也難逃。以我和王爺的交情,這次還請王爺替我在大汗面前多多美言兩句,將來也好為我大蒙帝國更盡犬馬之勞啊。”
“紀大人對我蒙古帝國的忠心,我很明白。”努圖可都冷冷說道:“那蕭峰武功相當高強,連我蒙古金剛教的入室弟子都難以相敵,紀大人有信心么?”
“王爺大可放心。”紀天水微微一笑,接著拍了拍手,后面偏門推開,即立刻走出來一個身材精瘦,面色冷厲的青衣人來。
“容我向王爺介紹一下。”紀天水微笑道:“這位名叫龐志和,是我廬州城中的第一高手,當今天下道教除全真派以外,就屬青山派為魁首,而這位龐前輩,便是青山派的長老,人送外號——碧水劍。”
“噢?”努圖可都眼神一亮,說道:“果然不同凡響,龐前輩對拿下那蕭峰惡徒有信心么?”
“碧水引天水自流,瀟瀟一劍自封喉。”
龐志和微微一笑,淡聲說道:
“努圖王爺,中原武林,除卻天下五絕,郭靖黃蓉,以及少林、全真的頂尖高手以外,其他的諸如武三通、甄志丙等一流高手,與我也不過伯仲之間。”
“蕭峰?哪怕他是全真、少林的高手,也根本不足為慮。王爺只需在府邸中靜待佳音即可,不出半日,我定可將這惡徒手到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