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擋住了從門縫透進來的月光，茅房的木門輕輕晃動了一下。林書乾改變了心意，不再奢望能毫發(fā)無傷地殺掉兩只看門狗。只要不被一槍斃命就好，他心想。

就在他看到一截槍管已經(jīng)伸進門內(nèi)，正準備扣動扳機的時候，通往佩吉房間的那扇門后突然傳來了鐵鏈抖動的聲音。

林書乾神經(jīng)緊繃，緊接著聽到了旋轉鑰匙的聲音。門把手動了，門被推開。他看見佩吉站在側門的門洞里，伸進正門的那截槍管收了回去，然后隨著茅房的正門開啟，一個背影擋住了林書乾的視線。

“佩吉小姐?！笨撮T狗在說話。林書乾站在黑暗中，能清楚地看到他后腦勺上稀疏黑發(fā)中的頭皮屑。

“拉屎？”佩吉問。

看門狗搖搖頭。林書乾能從他后傾的雙耳看出他正在咧著嘴笑?？撮T狗仰身向后，朝外面瞄了一眼?！皼]事了。”他說。

林書乾竭力壓制喘息的聲音。他聽到了門外的腳步聲。

“你們在干什么？”這話是佩吉問的。

“當然是想看看佩吉小姐這里安不安全啊。”看門狗說，聲音中帶著笑意。

腳步聲越來越近，而且走得很快。林書乾知道這表示外面那只看門狗沒有任何防備。時機到了，就是現(xiàn)在！他握緊了槍，瞬間從門旁轉身，閃到門口，一眼就看見了那個行走在月光下的人形輪廓。他扣動扳機，連著開了兩槍。槍口冒出火光。第二聲槍響的同時，他揮肘向后撞去。

林書乾確信他撞到了那個看門狗的太陽穴。因為看門狗是先倒在糞坑邊上，又慢悠悠地滑進去的，在那之前他肯定就已經(jīng)失去了意識。月光下的人影抽搐了兩下，然后向前栽倒在地。糞坑里發(fā)出咕嚕咕嚕的聲響，冒出幾顆水泡，又恢復了平靜。

林書乾又朝外面那只看門狗的腦袋上補了一槍，才長長松了口氣。他感覺到佩吉正打量著他。

“謝謝。”林書乾說，看向佩吉。

佩吉嘴角泛起微笑，從門里走出來?！拔抑皇浅鰜砟蚰虻摹！彼f，走到茅坑邊上，撩起裙子，拉下內(nèi)褲，“你要看著我尿嗎？”

林書乾別過頭去，走出茅房，順手關上了門。他蹲在那只中槍身亡的看門狗身旁，伸手在尸體上摸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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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若煙趴在濕潤的草叢里，她已經(jīng)分不清楚浸透衣服的液體到底是汗水還是露水了。對于她而言，那只鉆進她褲管里的青蛙本身對她構不成什么威脅，但她害怕附近捕獵的蛇會把那只青蛙當成目標。

空氣中充盈著的鮮草清新氣息掩蓋不住刺鼻的槍油味，因為那把剛才開過兩槍的沙漠之鷹現(xiàn)在就在她的鼻子下面。

她保持這個姿勢不動已經(jīng)有十分鐘，胳膊被壓麻了，似乎失去了知覺。她覺得快要堅持不住了。那個司機怎么還沒動靜？剛才木屋那邊傳來了三聲槍響，林書乾怎么樣了？

白若煙回想著十幾分鐘前的事情，不禁感到有些后悔。她看到那個司機在路邊停下車子，也許那個時候她就應該意識到他們已經(jīng)暴露了。她應該先開槍打死那兩名看門小弟的。那個司機走進田野，在夜色中看起來就像是個長了兩顆腦袋的怪物。白若煙開槍打中了較大的那顆腦袋，兩槍都打中了，但司機卻沒有死，而是趴到了草叢里，并且還擊了一槍。

現(xiàn)在白若煙反應過來了，她打中的不是腦袋，而是胳膊，一只受傷后用層層繃帶纏起來而且僵硬到不能彎曲的胳膊。沒錯，那個司機肯定就是蘇克的狗腿子阿猜。

她抬起脖子往前看，但眼前只有森森而立的青草根莖。田野里的蟲鳴聲此起彼落，除此之外聽不到別的聲音。她低頭望著放在地上的手機，猶豫要不要再給林書乾發(fā)條短信詢問情況。這時她聽到了一陣細小的嗡嗡聲。她以為是某種蟲子的鳴叫，卻發(fā)現(xiàn)那聲音未免也太過于有規(guī)律了。手機的震動？沒錯，就是手機的震動！而且不是自己的手機在震動。

白若煙努力集中精神，仔細分辨，聲音就在左前方不遠處。她輕輕活動了一下胳膊，確保還能抬起來。震動停止了。她的動作隨即凝住。但過了十幾秒鐘，震動又回來了。然后她聽到左前方的草叢中傳來了沙沙的輕響。阿猜在動！白若煙不再猶豫，把槍口對準左前方，手指扣動扳機，同時身體朝一側滾動。槍聲驚動了沉睡的飛蟲，草叢上方仿佛罩上了一層細密的黑紗。

她不記得一共開了多少槍，只記得她是在沙漠之鷹已經(jīng)燙到拿不住時才停止射擊的。她翻滾到一旁，注視著左前方的草叢。一片死寂。也許那里曾發(fā)出過一聲呻吟，不過她沒注意到。

等了幾秒鐘，她小心翼翼地直起身子，看到左前方的草叢被壓倒了一片，幾只怪鳥在那里落腳，低頭啄食著什么。

“若煙！”她聽到林書乾在叫她。她回頭，看到林書乾正朝這邊奔跑過來。白若煙微微一笑，她知道他們安全了，一切都結束了。

他們檢查了草叢里的尸體，正是阿猜，已經(jīng)被打成了篩子。

“他的手機怎么會響？是你弄得嗎？”白若煙問。

“當然啦！”林書乾笑著說，把握在手里的手機遞給她看，“這是那只看門狗的，阿猜剛才跟他打過電話?！?

“聰明！”白若煙大笑，“你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

林書乾點點頭：“真正的佩吉在這里，蘇克把她囚禁起來了?！?

“囚禁？”

“嗯，我們把她帶走吧。如果我們找到給蘇克定罪的證據(jù)，她就能作為重要證人?！?

他們一起回到木屋，走進佩吉的房間。

房間里還殘留著佩吉身上的香水味。月光照在散落地面的鐵鏈上，原本箍住佩吉胳膊的兩只鐵環(huán)邊緣還能看到血痕。

林書乾拽過鐵鏈，檢查鐵環(huán)。鐵環(huán)沒有被暴力破壞過的痕跡。但鐵環(huán)的結構和手銬是一樣的。這也就意味著，懂行的人只需要一根鐵絲就能輕松地將它打開。